徐总又咋了 第40章

作者:二蛋 标签: 社畜 年下 攻视角 近代现代

梁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转头问陈佑泽:“你怎么知道培因哥喜欢什么类型?不会是瞎说的吧?”

“凭了解啊,毕竟我认识他那么久,他喜欢的人我大部分都见过。”陈佑泽露出些高深莫测的神情,他边往餐盘里夹红薯边问金尚贤,“你知道培因有几位前任吗?”

金尚贤又被点到名字,老实回答:“知道的……有三任吧。”

“他和你说的吗?”

“算是吧。”

陈佑泽说:“那你还挺有机会的。”

这是什么意思?梁璋听不懂,金尚贤问陈佑泽也不回答,笑而不语说是秘密。

他晚上回去又失眠了,身体上的疲倦实打实,大脑却一直保持着活跃,不断回放上班时的片段。

往前,再往前,倒带的速度飞快,一下满室天光,窗外是蝉鸣艳阳。

一个精瘦的男孩跨坐在前桌座位,敲着他的桌子问:“走不走?”

梁璋问:“去哪儿?”

男孩大喇喇道:“网吧啊,下午又没主科……你分儿都这么高了,不用非得留这儿吧?估计课上都是讲卷子,走吧。”

“算了,我还是……”

对方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是一个很阳光大方、很体谅他人的男孩,成绩上流水准,老师眼里有些淘气但不坏。人缘很好,大家公认他是梁璋最好的朋友,两人课间、午饭总是一起行动。

他只是有点遗憾地挠挠头:“不去就算了,没事。”然后嘟嘟囔囔,“你就是胆儿小,亏你还和内谁长挺像,这要是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你啊,就是磨叽。”

他好像没有埋怨梁璋的意思,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种宽容的光彩,梁璋现在明白光彩下是精心编织的期待,把自己绑住了。如果抗拒,似乎就是对友谊的背叛。

太阳照得梁璋额头都是汗,滑下来有些迷眼睛。

这是梦。

骑着单车到路口,红灯冷冷地跳着——还有四十几秒,梁璋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辆灰色的货车将从右侧驶来,让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晕眩。他已经离过去那段记忆很远了,虽然讨厌赵楠,但真的恨他的话其实很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再做这个梦只会思考梦里被车撞疼不疼。

赵楠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那边儿!”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兴奋的颤抖。

梁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街对面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站在交通灯下。

“这不是……吗?就是我老和你说的那哥们儿!”赵楠挥舞着手臂大喊,“……!”

名字消失在空气中,梁璋一直记不住这个名字——那个赵楠总挂在嘴边的、搬家离开的、据说和自己长很像、所以他入学报道第一天才会向自己搭讪的,好哥们儿,到底叫什么啊?他甚至从未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只是在这段糟糕的友谊里,不断被拿来和对方镜像比较。他真的讨厌被当作谁……

那个男孩缓缓转过身来,他微笑着,眼睛笑起来的弧度令人有种不安的熟悉感。

竟然是陈佑泽的脸。

梁璋从床上坐起来深呼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身边总有人提他们像,搞得他居然做了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还不如梦到小金,小金还年轻一点。

他站起来,擦去额上的冷汗,踉跄着走进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审视镜中的自己。

像吗?他有些不安地检查,又摸出手机,翻到金尚贤和陈佑泽的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一点点对比。每看一次人脸就模糊一分,对比下来眼里只剩下混杂的轮廓五官,梁璋短暂失去了辨别特征的能力。

要冷静,梁璋告诉自己,是他最近太紧张了,才在梦里上演一出不入流的跨时空替身狗血短剧。

培因哥亲口跟他说了自己不是什么替身……可细想一下,当时他并没有很快的回答,中间夹的一点犹豫是为什么呢?也许是做了噩梦,徐培因说"不是替身"时的微妙停顿,此刻在记忆里不断发酵拉长。

梁璋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解开睡衣的几颗扣子,注意到镜子里映出的锁骨下方的那篇皮肤已经光洁如初了。

他得问清楚。

第55章

梁璋在高中后在调节心理方面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凡事先列表分析,写个文档找出问题一一求证。比如他曾在毕业后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确认自己高中怎么搞到和同学们都很尴尬,联系了能找到的同学,挨个问过去查询是不是有赵楠的原因。

大多数同学都好脾气,加上他丧父又车祸的传闻,虽然奇怪梁璋的爱较真,但还是会有比较耐心的人告诉他:“以为你只跟赵楠处得来呢。”所以填给梁璋的同学录也都是交给赵楠,偶有探望的礼物也是托给赵楠——好在老师发的卷子都是直接拍照传过来,这个梁璋都收到了。

确认好这个问题,梁璋的解决方法就是自己多出门,认识很多新的朋友,保持一个值得喜欢的好形象,维护好和每个人的关系。至于怎么更进一步,拥有私下会多见面的朋友,没写文档他就不考虑了。

这种习惯倒是很适合工作汇报,他入职的时候Vivian就对他每次做PPT的思路很欣赏,领导要到哪个阶段,他就给到哪个阶段的数据分析,理性拆解、条理清晰。

于是做了那样的梦,梁璋醒来就觉得,得找人客观确认下自己到底和陈佑泽像不像。他觉得公司里的人那么说不能全信,人群的判断很容易受从众心理影响,被引导着就模糊事实了。得找个局外人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像。

……因为他很介意,介意到虽然饭还是吃很多,但睡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赵楠说他像自己原先的邻居,梁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觉得那个人只是杜撰出来的形象。可会不会是徐培因眼中,某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的影子呢?

一旦产生这样的怀疑,所有过往的细节就像镜头的自动对焦,纷纷指向那个方向。

为什么徐培因在说“你不是替身”之前会有短暂的停顿?

为什么和徐培因关系“特别”的人都有点像?

甚至那晚醉酒徐培因把他误认成前任是偶然吗,以及最开始人群中徐培因为什么第一个看到的是他,超过同事关系的速度快到像某种……本能的趋近?

梁璋纠结着打开文档敲下标题,又在写plan A、plan B。

已经预设好答案了,如果没这回事,都是梁璋因为老同学回忆所以胡思乱想,处处在意“像”这个字眼,那他得给培因哥道歉。他原来只做一两次,最近情绪不好,哥也顺着自己,都做到三次以上,确实很辛苦很累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呢?plan B要怎么写……梁璋在电脑前呆了许久,一个字也打不出。他只知道自己会难过,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原来有事情是列表分析也解决不了的。

他这样走神工作难免出了纰漏,对接时有份文件漏要了,赶着在家加班做的东西肯定得在周六的时候管人要。万般不愿意也得给陈佑泽发信息,说真是万分抱歉周末打扰你,这里有个数据急要。陈佑泽说文件在电脑,电脑在公司,梁璋一听感觉天都塌了。

“没关系,我回公司拿一下吧,”陈佑泽倒是很为他着想似的,“我住的酒店本来离公司也不算远嘛。”

面对情敌哪有人愿意落下风,梁璋在电话里体面道谢,说他也去公司,一边静了音在边上疯狂捶床。陈佑泽要是个小人就算了,偏偏哪里都挑不出毛病,他这时候发火都愧疚了。

“不用这么客气,梁生,你可以请我吃饭。”陈佑泽说。

“……”梁璋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听,不确定地说,“当然,得请……不知道您餐标打算定多少,这回我可走不了公款了。”

陈佑泽在电话那头笑:“对面商场的丰门轩就OK,培因说你是本地人,我刚好拜托你帮我选一点特产到时候带回去,打扰你工作吗?”

“不打扰,不打扰……”

梁璋挂掉电话以后直接拨通了徐培因的号码,问他:“培因哥,你还和陈先生说过我是本地的?”

电话那头沉默着,梁璋也不讲话,又在自己找些莫须有的证据。

十几秒后,话筒里传来一声模糊的鼻音,徐培因明显带着惺忪睡气的声音不耐烦地问他:“……你说什么?”

梁璋看了眼屏幕时间,十点半,原来是根本没睡醒,他疑神疑鬼了。于是放软了语气,慢悠悠说:“没什么,就是要和陈先生吃饭,发现他知道我是本地人,还挺惊讶……”

“他当然知道啊……”那边是被褥摩擦的声音,看来人还埋在床上,困得嗓子哑说不出完整的话,“吃饭……你和他,吃,干嘛?”

“人家周末加班帮我找文件得请客的,刚好也多跟他聊聊天熟悉下。”梁璋这么说,那边又没回音了,只有呼吸声,显然是睡过去了。

徐培因精力真的很差,这更显得梁璋管他多要是很强人所难的事。他抱有三分内疚,十分舍不得,捧着手机不愿意挂断。手掌捂着听筒,自己有再多噩梦和胡思乱想,所有那些不安定的东西,在这片刻的沉默里,都被无防备的培因哥稳稳接住。他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遭不住的软,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了。

他本来准备好照片了,小金的、老陈的,他费老鼻子劲装是培因哥的意思管白总要到当时帮忙的律师联系方式,再从律师手里要到的最该死的前任的——这些照片他都发给金女士,问看起来是什么感觉,不过金翠兰还没回复过。

一会儿他和陈佑泽吃饭,有很多问题也可以直接问这位。

这样听了十分钟,梁璋轻轻叫:“培因哥。”

“嗯……”

“好喜欢你,真的。”梁璋有点委屈,他预想到自己的plan B可能是装无事发生,好窝囊的方案,“好了,你再睡会儿。”

与徐培因不同,陈佑泽这个时段相当精力充沛,看肌肉充血的程度,居然是从健身房赶回来给自己找文件的。梁璋想到这人大老远跨国出差还有闲心给自己先办一张健身卡,就觉得人家比自己肌肉大也不是没道理。

丰门轩是做京菜的,陈佑泽说自己来北京出差很多趟但每次都很忙,这回呆的时间久一点多体验一下。梁璋秉着略尽地主之谊的心态,有求必应,什么景点特产全都推荐一番,无比热心。他们都有健身习惯,也对户外运动感兴趣,话题居然越聊越顺,看起来很像一堆志同道合的友人。

直到陈佑泽说:“我还以为你会很难约出来吃饭呢。”

梁璋愣了下:“为什么?”

“听到你们办公室闲聊了,大家不都说梁总私下很难约?”他笑笑,“而且,咱们是情敌,不愿意见我才正常啊。”

梁璋愣神的时间比金尚贤肯定要短很多,他很快也笑起来:“这不是拜托你的是公事吗?不过私下我也该向前辈多取取经。”

陈佑泽听了反而有点惊讶:“培因还和你说了我跟他是初恋吗?”

“……”梁璋说,“是。”

好吧,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是初恋也不算太意外。

陈佑泽脸上有一点无奈地摊手:“哈,刚来的时候我还想着你和他在这边关系最好的话,要拜托你帮我追一下呢,没想到现在给你传授经验了。”梁璋觉得他这句话话的语气是带有一些得意的,“有什么想问我的,问吧,我不会藏私。”

“你这算什么心态……”

“冇所谓啊,我已经和他谈过一次恋爱了,在法国的时候他和我讲了跟那小子分手的事,我就想着刚好过来,有机会再续前缘就再谈啦。”他耸耸肩,“到我这个年纪,恋爱关系其实没那么重要,我跟你出来吃饭也是说这个。”

梁璋问:“你们当时怎么分手的?”

“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还很小,他大概还是……十二?这在国内应该算早恋吧?”陈佑泽还有闲心和他开玩笑,“虽然Lucien从小到大都好,但那时候还没长开,我比较花心,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我要知道他长大了咁靓,肯定守住不放啦!”

培因哥的童年和梁璋想象的差不多,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成绩优秀人也漂亮,是他儿时在外剧里才会看到的校园风云人物,人生被鲜花注目充斥。陈佑泽说徐培因没追过谁,但从不缺恋爱谈,他只要从自己的追求者里选那个想要的就好。

“初恋总是印象深刻,所以我说知道他喜欢的类型,其实就是我这个类型。”陈先生不无自恋道,“他选的男朋友都像我,包括那个破产贝勒,哦,就是让他来北京的那个,培因妈咪是那样称呼他的。”

是plan B,梁璋不意外地想。

所有人都像陈佑泽,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甚至连徐培因本人也和陈佑泽有几分相似:他们说话时都习惯在句尾加一些上扬的语气词,有着类似的停顿语调,喜欢请客,笑起来的神态也像。就像梁璋自己说的,被路过前任们塑造过的痕迹,在初恋时,尤为明显。因为除去幼稚恋人的身份,他们还作为邻居朋友二十余年。

他晃晃自己杯子里的饮料,把结论朝着自己最能接受的方向引导——至少,他不是那个破产贝勒的替身。

为了稳定情绪,梁璋说:“有没有那时候的照片啊?”

没想到陈佑泽很快翻到徐妈妈的社媒相册,分享给了他。徐培因每年也都有自己的生日写真,从出生一直到二十四岁。他的艺术照在十五岁前都有特定的主题,会有很多丰富的道具和精致的布景。陈佑泽说徐培因长大了就不肯拍主题艺术照了,觉得很幼稚。

梁璋手停在初恋的十二岁,那一年的主题是海军。

少年穿着深蓝色的水手服,白领结服服帖帖系在胸前,海军帽檐压得低,那样小的一张脸上满是五官,横起的酒窝占比很大。他坐在布景栏杆上,怀里抱着救生圈和几枝向日葵,那时脸颊肉软软的,还没长成十分惊人的靓,看来是个很会对镜头笑的孩子。

梁璋盯着屏幕,完全晃了神,再没有听陈佑泽在边上说什么。

……完全还是小朋友。

他也不管那时候真正的自己还在小学里挖鼻屎,完全代入了前辈,那些关于“替身”的猜测,和所谓plan B的怨念,被海风吹散了大半。十二岁的培因哥,早恋有什么错呢?这个年纪,喜欢上最接近成年人的大哥哥很正常,之后被影响了审美,他有什么可较劲的。

“……我当年教给他,遇到来电的对象,不要老实说自己谈过多少次恋爱,谈多少次都说三次……”陈佑泽挥挥手,“你在听吗?”

梁璋点头:“听着呢,前辈哥。”

陈佑泽扯扯嘴角:“怎么态度突然变好了?”

“感恩啊,”梁璋说,“谢谢你给我分享培因哥的童年。”虽然哥已经跟他说过不少自己的家事,但这是第一回 从别人的视角观看,感觉了解得更多。

陈佑泽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就说我知道,他喜欢你这个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