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江一树l
半个月..星桥也要正式进场了。
江惟英思索了一阵,只觉得脑子里乱的像一团毛线,这些事加起来,只要一细想他都觉得脑筋疼,简直烦不胜烦,他把文件合上扔在桌前“你篡改报告的事,是什么事故级别我不跟你算,你也姓顾,不可能一辈子在我这里当个医生,有什么打算吗。”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当个医生没什么不好,顾董,顾棠雨也不可能给我顾氏的股份,无所谓了。”
江惟英又转回桌前坐下,他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始翻看一堆要处理的事务,一边还能分出条连贯的心思来“他不给你分,我可以,可以给你新的顾氏,你考虑下?”
顾星移笑了笑,匪夷所思“我傻了吗,我就是一私生子,就算你能给我,我拿了顾氏的资源跟你做买卖,然后被他们追杀?”
江惟英签了个名字,皱眉划掉,划掉后又干脆把纸拿出来揉成团扔掉“宋蓁很快就要出院,国内的环境他活个三五年都费劲,能保命的远在北半球地下实验室。”
顾星移云里雾里“然后呢”
“席境欠我人情,本来我怎么也要去首都弄几块地的,但他欠的多,我可以安排你去抱个大腿。”
“到时候你去国外跟宋蓁呆几年,抱稳大腿,过个几年,有席境在,顾氏算什么。”
他说的轻松,顾星移听得浑身起白毛,隐隐兴奋又遍体发寒,他抬头看向江惟英,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认真“你....想了多久”
江惟英看了看表“六分钟,六分钟前席境打电话进来我还没空接,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我,我先看看能不能找点麻烦事。”
顾星移隐约知道席境是什么人,但是他不敢相信江惟英能为他考虑这么多,看着江惟英扔掉的纸团,他干涩地扯了扯嘴角“你签的是林预的名字吗。”
“嗯”江惟英大方地皱眉“我出门不能太久,免得他在家发疯。”
“发什么疯,他那天说他高兴满意得很。”
“高兴?满意?”江惟英一阵哂笑,最终点点头“真行。”
“我的意思你最好考虑下,既然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理直气壮的拿,而且..”江惟英看了顾星移一眼,突然道“当初我也给了你一千万。”
“嗯?”顾星移瞪眼“你想要回去?我可还不起”
江惟英挑眉“我从来不知道我们院里儿科有什么重症基金,也不知道特困家庭可以申请补助”
“.......”
顾星移撇开眼睛,有些不自在,江惟英晃了晃手中顾星移带来的病例“按这个病情,这个小孩住了四个月医院,除去手术费用,按每天最低2w的标准..你的钱够吗。”
顾星移疑惑而惊讶“这个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特地问过,是预付款账户”
“哦?”江惟英半真半假地疑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反而像是心里早有猜测,转移了话题“我话还没说完。”
“您请说”
“而且,我劝你早做决断,趁我愿意普度众生的时候,千万别错过。”
顾星移来不及感动,他方才稍一细想,已有了大概猜测“你打算资产重组?老院长...”
“老院长现在不好了吗。”
江惟英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签字,顾星移方才尚能有一丝感动,这会儿又感到要起白毛了,这真是个危险可怕的男人。
老院长必然是不成了,医院跟江合下的部分产业当初是老院长和一众老元首共同打下的,其中股份牵扯不清不说,合资的,互通的,更是不分你我,其中各种腐烂的事情必然是江惟英不能容忍的,若是老院长一走,这盘棋就会立即失去平衡,能压得住,就还有一段太平共享,压不下去,分崩离析近在眼前,第一个被联合绞杀的应该就是江惟英。
这些阴暗的丑事顾星移不是不明白,因为太明白,他对江惟英才感到惊撼。
江惟英不是要送他一个大人情,而是要让他远离顾家。
“资产重组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重组,公示期也会很长,中间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你..”
顾星移想说,你一个人,是不是太苦逼了点。
但江惟英的狭长的眼皮微一上挑,眼中是风花雪月般的气定神闲,丝毫不见半分惆怅忧虑,顾星移硬是把那丁点煽情的担忧又憋了下去。
“多谢了,我要...再想想。”
江惟英不耐地抬了抬手。
等顾星移一离开,江惟英就犹疑地闻了闻自己的指尖,他总觉得那两块五的破舒肤佳黏在他身上,稍微动一动鼻子里就能闻到奶油一样的肥皂味,脑子登时就乱七八糟起来。
他把窗子推开了些,叫了冯泉进来。
“江灿灿那里怎么说。”
“别的人都没让见,她天天说要见你,这两天江院长身边的胡先生来过两次,都没让进,只说江小姐心情不好,不好打扰。”
“老胡怎么说。”
“胡先生每次都带了些粥和补品,但是江小姐每次都大发雷霆扔出去了。”
江惟英冷笑“脾气这么坏,林预怎么看得上的。”
冯泉不敢说话。
40-2
午饭时间,江惟英去了一趟儿科。
脱下板正的衣服,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许多,少年过分了些,青年不为过,身高腿长,俊朗瞩目,认识他的人很多,但中午人少,随行的也只有同样便装的冯泉。
“他的家长呢。”
冯泉冲远处的护士挥手,示意不用来人,低声解释“只有一个母亲,每天在打工,不过这孩子饮食起居都是医院安排的,这个母亲中午会过来陪孩子坐半个小时,别的时间也没见有人过来看望。”
“长得不是很好看。”黑黢黢,全身发黄,眼睛很大是唯一的优点了,又因为太瘦显得头大身子小,像一根火柴。
“他跟林预像吗。”
冯泉听了大惊,思索一阵愣愣巴巴“不..不像..跟林医生半点不像..”
光看冯泉的表情就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江惟英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并未多解释。
40-3
江灿灿的病房很冷清,没有鲜花水果也没有声音,连病房外坐着的两个人也是江惟英安排的。
他来时没让冯泉跟着,这俩人见有人靠近便很警惕地上前,厉声盘问,护士远远看了都皱眉,江惟英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过来,他其实对这个态度还是挺满意的,当下想的是,把江灿灿处理完,这俩人还能派给林预用用,等他疯了的时候。
毕竟那种暴雨天在外面被天打雷劈的经历,这辈子他是不想再有了。
电视上在放西游记,声音很小,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江灿灿依然聚精会神,江惟英进门的时候正到精彩处,唐僧要救一被强盗掠入山中的女子,谁知道那女子是个妖精,吃了俩贪色的和尚又将唐僧绑至巢穴里要与之成亲,孙猴子着急得很,几次三番使计迫使妖精吃了不少苦头,放了唐僧,谁知这妖精痴情至此,前脚要放,后脚又夺。
江惟英抱肩微倚在床尾,眯着眼睛也津津有味地看起上演的剧集。孙悟空奈何不了痴情的妖精,上天告状,收拾不了妖精倒是治得住玉帝,玉帝派了手下把妖怪收了,一看,竟然是个白毛老鼠精。
末了,江惟英哈哈笑了一声“哎,你说你像不像这老鼠精?”
江灿灿维持的平静立即被打破,怒目投向江惟英,后者毫不在意“早点煮了吃了还能长身不老,结什么婚?一张脸才值几个钱,还不是落得一无所有,回去做狗”
江灿灿冷哼“得意什么,你除了钱还有什么?”
江惟英在沙发坐了下去,无奈道“没有了,但是起码不会连门都不敢出。”
在口头上,江灿灿向来讨不到好,这些天她身体恢复了许多,知道连现有的这片刻的宁静与安稳也都是靠江惟英的赐予,当下也不欲与他恶语冲突,她收敛起表情,目光平静“想问什么你就问,我知道的不多,但不会无的放矢,只要你答应送我走。”
“我不喜欢问问题,有局限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自己说吧”
电视已经在结尾,江灿灿想到这老鼠精也不免自嘲,老鼠精美貌,温柔会撒娇,对唐僧极好,一口一个长老哥哥,妙人哥哥,叫得唐僧心里发软,其实白骨精也美,琵琶精也温柔,却只有老鼠精每一声呼喊都落了地,被应了声。唐僧回她一句“娘子,有。”连孙悟空都要忧心师父被她这般哄骗,只怕要动心。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温柔精心地对过林预,也是这般哄骗讨好,只盼他能有一点点动心,她不要长生不老,不要富贵加身,但林预比唐僧更唐僧,而她还不如一只老鼠精,到了结尾,也没有李天王来带她走,没有如来饶她一命,到头来,反而要靠这样卖掉一些剩余的残念,换取破碎的自由。
她的眼睛有一点戏谑的恶意,紧紧盯着江惟英的眼睛,声音很轻“从你知道我们结婚那年起,到现在,我有过6个孩子。”
“知道吗,6个,都是林预的孩子。”
她的停顿完全是在打量江惟英的神色,她清晰的看见那眼眶在瞬间紧绷,甚至有一种瞳孔都急剧收缩了的错觉,江灿灿笑的有些惨烈“放心,一个都没留下。”
“全都..全都死了。”
“我不记得在一起多少年,我只知道我得不停地怀孕,试管7次,人工11次,你懂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日子,知道有多么残忍痛苦违背人理吗。”
江惟英动了动唇,没有立即出声,江灿灿摇摇头“就算这样,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成功的六次。”
“从成功那天起,就会被算着日子,抽血。两个月抽血,三个月取髓,血样不合格打掉,髓液不合格的,基因不匹配的,打掉,它们都没有价值。”
“你其实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对吗?”
江惟英沉默着,心中似有柄利刃渐渐下沉,划破了些什么,疼得很隐忍。
“你一定也知道林预是什么样的怪物对不对?”
江惟英皱眉,江灿灿笑道“你一定好奇死了,嫉妒死了,我们到底有过多少次”
“你是不是要气死了?”
江惟英豁然站起身,江灿灿仰头大笑,她靠在墙上拢起被子“这就不想听了?还是安静地坐下吧,我怕你打我,我会吓坏的。”
江惟英确实不想听,他还能从很多地方找到各种问题答案,他刻意回避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知道的东西露出一点点苗头他都会亲手掐灭,更何况是这样几乎要毁灭他的东西。
“他不可能跟你发生关系。”
江灿灿不置可否,点点头“试过,用过药,用过手段,他接受不了,我就是坐在他旁边,他也只会想吐,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
“不是我说的,是江伯年,你爹说的。”
江惟英脑子里一阵抽搐,短短的几句话,电光火石间他能想到的比当前听到的更让他觉得恶心痛苦,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你们?”
江灿灿一笑“不是我,我也只是个放东西的器物。”
“自然几率太低了,林预配合不了,他的基因系统很紊乱薄弱,比常人差,江伯年也不敢刺激他,至于原因你去问你爹,我不是很了解他做了什么。”
“试管不成功,是因为他的质量已经很差了,不仅是金子,是他整个人的质量很差。”
“到了后来,就算能取出来,也不活跃,就像他的人一样,只能用药,药用不了就打针,打针无效就输液,不用他自己取,总会有一个房间留给他专门用,就像我的一样。”
“绑住 被强制薄起,穿刺,电取,大概都有吧。”
江灿灿耸耸肩“有一次在取过...取过后,他的中枢神经就出了问题,医生说是精神障碍,其实都知道这是人为导致的,他控制不了情绪和肢体,用了一年多才基本恢复,你知道吗,这其实根本恢复不了,他整个人已经毁了,我们都一样。”
“你不觉得他不像人吗,他只要还在吃药,他就不会有情绪波动,不会对人产生太多感情联系,对我不能,对你也不能,你感觉不到吗?”
说完江灿灿又加了一句“虽然他本来也是这样,但到底还是有点区别的,现在是个可以活动的植物人,但如果你感觉得到区别,说明他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
观看江惟英的表情比西游记精彩,江灿灿似乎找到了些乐趣,毫无顾忌地刺激他“你要是感觉得到,估计也不会来问我了。”
“江惟英,人不要那么贪心。”
“他不是唐僧,你把他煮熟吃了不会长生不老,但是留在身边,你一定会死的很早。”
江惟英听见自己对门口的两个人嘱咐了几句什么,但没听得清,头疼欲裂,有那么几根神经沿着脑干、太阳穴一路疼到胸腔里那颗心。
他在人工湖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没有考虑那里脏不脏,体不体面,也没多余的心情去理会周围嘈杂的环境。坐在这里的当下,他想起的是他每每坐在办公室里,从这个医院的高处往下看时的心境。
这里的椅子上总是坐满各种人,绝望地哭着的,压抑着沉默的,就算看不清他们的脸,江惟英也知道他们大多眼神呆滞,内心一片黑暗,彼时他毫无感觉,他站在神的位置上不做医生,做商人,他赚的是钱,不是怜悯,再多的人间疾苦不过是他窗外一两风,吹不起内心半点波澜。他以前还奇怪为什么这个湖边总有那么多人,今天才知道,原来当那些噩耗被宣判,承受了痛苦的人无论从医院的哪个科室角落走出来,只要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身体就会控制不住想要靠近灭亡,最讽刺的是这个湖竟然还有名字,叫静心湖,是江伯年虚伪的怜悯,他说湖要大一点,那些内心绝望的人坐在这里心境能舒畅一点。
舒畅他妈,看着这湖江惟英头疼得只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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