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酷兒橙
程书懿觉得胸口的不适在得到病症确认后,突然没有那么疼了。
“……你有受伤吗?”程书懿睁开眼。
他想起爆炸那个瞬间。
当时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蒋裕京再受伤了。因为上次的意外,已经让蒋裕京受了额外的伤害。如果蒋裕京再因为他们受伤,自己真的要还不清这场“交易”了。
所以他在爆炸那一刻,凭直觉扑向蒋裕京,将他护在了身下。
“没有。”蒋裕京的回答简短且直接。
“ 那你手臂上的伤呢,没事吗?”
这人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那无关紧要的伤口。
蒋裕京觉得有些可笑,看样子这人根本不在意那所谓的肺部挫伤和脑震荡。
蒋裕京冷笑一声:“关心好你自己。”
话音一落,面前的人突然垂下眼睛。
蒋裕京愣住。这幅委屈落寞的模样,他其实早已经看习惯了,并且不会产生任何愧疚之情。
可现在,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挤出了一些名为“后悔”的汁液。
他大概是说错了话。
沉默片刻后,他软下语气:“我的伤口没事,已经换了药。”
程书懿不再在意他说了什么,他渐渐想起程景源那张充满恐惧与无助的脸——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景源呢?他没事吧……”
“他很好,有程绛和关施黛照顾。”
程景源的治疗和检查他们寸步不离。不用别人提醒,程绛和关施黛也会更加宝贝这个从死亡线上的回来的儿子。
程书懿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人找回来了,他没有成为弄丢弟弟的罪人。
“蒋先生……这里……就你自己吗?”
医务室的光线昏暗,床头的条灯亮着,其余四周都是黑暗,空气里仅有医疗器械运作时的细微声音。
“是。”蒋裕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双臂看着他,
这场景有些熟悉,上一次,坐在椅子上还是自己。现在,位置却对调了。
“几点了……”
蒋裕京抬手看了眼腕表:“凌晨四点半。”
他猜测已经深夜,毕竟他们在仓库交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可没想到居然已经凌晨了。
“你昏迷了八个小时。”
程书懿怔了一瞬,有一个念头闪过,随后又被他否定。
蒋裕京不可能八小时里都在床边坐着。
他轻轻开口:“我……我能回房间吗?……我已经没事了”,刚想起身,胸口的一阵痛感几乎要把他折断:“嘶——”
蒋裕京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喝止:“别动,医生说要严格限制你的活动。”
“我想回房间……”程书懿努力想要起来,但剧痛让他无法挪动,“我不想在这里待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不可闻。
蒋裕京目光微微闪烁,神色略显复杂,似乎在做着难以言喻的权衡。
最后他同意了程书懿的要求。
无声地掀开了被子,那只未受伤的手,稳稳地环绕住了程书懿的膝弯。
命令道,“抱紧我。”
程书懿愣住,心中犹豫。
“程书懿,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蒋裕京下达最后的通牒。
程书懿伸手缓缓攀住对方的脖颈。
一阵失重感,那力量稳稳将他托起。
水生调的熟悉气息突然间将他完全包围。如此近的距离,程书懿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心跳撞击在他的耳膜上——
咚、咚、咚
“谢谢”
第24章
2011B房间内——
“儿子,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妈妈也不要活了……”
关施黛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声音轻柔而颤抖。
她的手有些不稳,粥碗微微晃动,勺子停在程景源嘴边。
此时的程景源脸色苍白,双眼深陷,目光空洞而呆滞。
他躺在床上,身体偶尔抽动。
关施黛试图喂他一口粥,却被紧闭的嘴唇挡住,几次尝试都无功而返。
“都打了镇定剂,怎么还是这样?”她的声音哽咽,目光无助地投向沙发上的男人。
程绛神色凝重,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思索办法,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低沉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从他们手里捡回一条命……”关施黛悬在眼眶边的泪水滑落,“儿子现在这样不吃不喝的,该怎么办啊……”
她紧紧抓着程景源的手,声嘶力竭。
“他需要专业心理治疗。”一直站在房间角落沉默不语的程绮,终于开口。
“看他目前的状态,大概率是创伤后遗症的躯体反应。”
“你这个当姐姐的,说得倒轻巧!”关施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情绪激动地回望她,“现在我们在海上,离中立区还远着呢!上哪儿找专业的心理医生?!”
“行了!”程绛的低吼打断了关施黛,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怒意,“下了船再说!我会给儿子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房间里的气氛跌到冰点。
程绮神色如常,目光在房间里扫过。她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关心失踪的弟弟”,而是来求证她心中的疑问。
“李恪,真的是他?”她转向程绛,直截了当地问道。
程绛的脸色陡然一沉,捏紧了手里的烟盒:“是他。”他咬牙道,“那个畜生!他现在已经倒戈到反叛军那边去了。船上的这些事,都是他的手笔!”
“他还扬言船上埋了几百颗炸弹,威胁我说密钥要是假的,就炸了整艘船……”
程绛冷哼一声:“要是真有这么多炸弹,大家都别活了!”
关施黛听到这话身体一颤,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程景源的手,嘴里低声念叨着:“只要安全了就好,安全了就好……”
程绛:“总之,这个烫手山芋已经扔出去了。我们这边,总算安全了。”
……
船外的风暴已经平息,阳光穿透窗帘缝隙,柔和地洒在房间里,光影随着海浪的起伏微微颤动。
程书懿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他眨了眨眼睛,暖意洒在脸上,意识也逐渐清明。
昨晚被蒋裕京抱回房间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本以为能回到自己温馨的小房间好好休息,结果蒋裕京完全不给选择的余地,刷开自己的房门,直接将他抱了进去。
程书懿原本想抗议,蒋裕京一句冷冷的“如果不怕晚上睡觉憋死,就随便你”,堵得哑口无言。
最终还是选择妥协,窝在那张已经磨合多日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早上七八点,他依稀听见蒋裕京出门的动静,但身体的疲惫让他根本睁不开眼。
此刻,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想着要点餐填饱肚子,忽然听到门禁刷卡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以为是蒋裕京回来了。
结果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冯嘉姚——他记得这是蒋裕京的助理。
而冯嘉姚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最先进来的是推着餐车的厨师,餐车上是精致的银质餐盘和覆盖其上的华丽罩盖,透着一股隆重的仪式感;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医师,推着一辆装备齐全的医疗车,车上的仪器摆放得整齐划一,专业得过了头;最后是一位身穿剪裁得体西装的管家,白手套捏得笔直。
此时此刻的整个场景让程书懿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住在游轮的一等舱,还是刚刚误闯了哪位贵族的私人城堡。
明晃晃的光线穿过窗帘,照得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戏剧性的严肃感,甚至让他怀疑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人奏响乐章,宣告这“皇室御用”的阵仗正式开始。
冯嘉姚朝他微笑着说:“程先生早。蒋总一早就去处理昨晚的爆炸事件了,所以他把房卡给我,让我来照顾您。”
程书懿怔了一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能机械地回了一句:“早……”
冯嘉姚伸手指向身后的三人,逐一介绍:“这位是护理师,专门负责监测您的恢复情况;这位是厨师,以后每日会为您准备饮食;这位是特等套房的管家,负责您的起居服务。”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蒋总已经为您升舱,您的身份信息同步到了二十一层的特等套房。”
“……?”
冯嘉姚笑意加深:“蒋总还特别交代,禁止您随意走动。轮椅已经安排人去仓库找了,所以等轮椅一送到,您也吃完午餐,我们就换房——”
程书懿连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这个房间就已经足够了……”
“蒋总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冯嘉姚对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其实,蒋裕京在游轮来程的时候,并没有住在程书懿房间对面的一等舱,而是长居于二十一层的特等套房suiteA。
在游轮抵达H独立国码头时,蒋裕京突然说要降舱,冯嘉姚一开始也一头雾水,蒋裕京特等套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成一等舱。后来,他才知道,蒋裕京点名要入住的2037A,房间对面是即将上/船的那位联姻对象的房间。
当时冯嘉姚想要揶揄自己老板,结果被蒋裕京一句冷冰冰的“滚出去”,碰了一鼻子灰。
“程先生,请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