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拆
“绣花鞋先放一放……呃死于眼睛……这也姑且搁一搁。”文侪的圆珠笔尖最终停在了第四个谜题上。
【肆、我的朋友黑糊糊,后来变得白花花。我不喜欢,所以将他缝作了灰色的娃娃。】
当初黄腾高中时,谜题四的解答就与戚檐的死相关,那个故事讲的是孙煜不能接受笔友孙煜的死亡,而仿造戚檐字迹给自己写信。
那么这谜题四也有可能同戚檐有关么?
从之前的线索可以得知,戚檐应该早就死了。那么无论是黄腾高中还是黄腾俱乐部的戚檐,都该是那患了精神病的孙煜幻想出来的。
倒也正常,当初老班和郭钦不也说“我”和戚檐关系好么?
话说戚檐是怎么死的来着?
不是戚檐,而是戚檐所代表的原主——黄腾登山俱乐部的领队。
由于理不清思绪,文侪又翻箱倒柜起来,他将但凡有个缝的东西都拆开来看了,也还是没能找到相关消息。
于是他的目光锁定在每个人办公桌上的计算机上,文侪果断忽略了充满谣言的论坛消息,转而查找起正规的新闻报道。
那玩意显然并不好找,各式各样的报道中充斥着带有明显主观个人情绪的评价与怒骂。他在七八台计算机间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了角落里孙煜的那台计算机前。
在他的网页收藏夹里,有这么一篇文侪盯着计算机显示屏搜了几个小时都没能找到的完整报道,报道攥写者不明,但是内容却很完整。其中详细讲述了这一事件的伤亡人数以及死者身份。
里头还藏着一行小字:【据悉,黄腾登山俱乐部此次西南行的死者中有一人为俱乐部领队戚某,被发现时XXXXX,已失去生命体征。】
“虽说确定了他的死亡时间,却还是逃不过思考他的死亡原因么……”
文侪擦弄着倒刺处渗出的血,陷入了沉思。
戚檐可能的死亡方式有两个:①被捅伤失血过多而亡;②被高空坠物砸中身亡。
会是这般直白、不加拐弯的死法么?先前死者至少都要绕一个弯子的……
文侪回忆着那场景,目光忽而定在了那红沙上。
他想着红沙,想到最初老南踮脚踩着这红沙。
什么时候人会减少与某个物体的接触面?那个物体应该具有什么让人抵触的物理或化学特质?
是烫么?
火?
戚檐被碾碎成沙,与那红沙相融合,与火吞噬人的感觉不是极为相似么?
再加上那赤|裸裸的红沙……
好似历了一场劫的文侪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再次移向了谜题四。在反覆扫了数遍后,他迅速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说辞,大概是因为那戚檐这会老是在他脑子里转的缘故,在思考关于戚檐的事情时,他的效率倒是不低。
文侪不是极端保守派,尚有三次答题机会,不试白不试,他于是仿照先前答题的格式动笔——
【肆、我的朋友黑糊糊,后来变得白花花。我不喜欢,所以将他缝作了灰色的娃娃。】
【答:“黑糊糊”指戚檐全身烧伤的状态;“白花花”以骨灰指代戚檐的死亡;“我不喜欢”表明孙煜无法接受戚檐的死亡;“灰色”介于黑白两色之间,乃生死的灰色地带,非生亦非死,因此“缝作灰色的娃娃”指孙煜因戚檐的死大受打击,精神出现问题,并自欺欺人,幻想好友戚檐依旧存活于世。】
即便已然经历了,戚檐那小子也一副不放心上的模样,可文侪这会还是莫名捏了把汗。答错题后通身的电流一直不弱,要他彻底习惯大概还得费点功夫。
红墨一点点渗出来了,赤色的圆圈叫文侪觉得赏心悦目。
“还剩两个……”
正琢磨着,文侪不知不觉已起身走至那校园沙盘处,他俯身打量了一阵子,一会儿从窗子里观察里头的景象,一会儿又上手去摸,凭着记忆比对沙盘模型与黄腾高中实体的差异。
他找到了。
——那四楼的广播室,本该高悬的“孕堂”牌匾消失不见了,里头布置更是寻常可见的一般广播室模样。
文侪觉着奇怪,便将这俱乐部环视了一遭,那消失的孕堂究竟在哪里?
他想到自个儿刚进这俱乐部时,分明将这模型全部确认过一遭的,究竟是何时发生改变的?
“中间几日,大家接连死亡,世界也在不断更替……这俱乐部的变化之处唯有两个,一个是角落堆积的尸体,二是外头深不见底的海洋。”
“有失必有得,这阴梦里头也有其别扭的‘守恒定律’。”文侪将瞳子转向了角落的尸堆,“无论何物均不可能凭空消失……”
文侪先搬开了那些重叠摆放的尸体后,但什么也没得到。
于是他从厨房里拿了把刀子,再拖了把椅子,便走过那像是要阻隔他再向前一般的重重走廊,随后他同那本该被摆放在门前的木偶人擦身而过。
短弯眉,大笑眼,圆红腮。
他挨近后甚至能听到他细微尖锐的笑声与向外喷薄的热度。
他似乎是想告诉文侪——他是人。
文侪可以感受那东西的视线在随着他走,可是他并不为之停留,甚至在察觉到那东西似乎在跟着自己轻巧地走动起来时,他也没有回头,只拿手指紧握着刀柄,想着如若那东西扑上来攻击人,他再回击,这会儿能少一事便算一事就好。
他总算挨近了那大门,可是眼前的三米路,他少说都走了二十分钟。
然而他摸上门把手时脚步蓦地一顿——他又想到戚檐倒在血泊里的景象了。
他甩了甩脑袋,猛然拧开了门把手。
***
海浪的声音扑面而来。
那些翻滚着的东西拍打在外头的断壁残垣上头,叫水花攀上来浇湿了他的鞋子。
文侪抓着楼梯扶手残留的部分,望进那深不可测的海洋。
上头还是湛蓝,愈往下便愈是浓黑,未知的恐惧像是飞箭倏地将他的心神搅得很不安宁。文侪却只是蹲身试了试水温,而后起身展开双手,跳了下去。
下沉。
下沉。
再下沉。
文侪屏着气,纵然没有挣扎,身子却也没有一丝要浮起的迹象,他只是在无止尽地向下坠落。
会有源头吗?
还是说他会一辈子在这下坠中循环往复?
***
文侪在长达三十分钟的下沉中昏睡过去,最终坠入了一方湿漉漉的草地。
他身边立着老班,那人笑了笑,说:“阿侪,让你帮老师搬作业,你怎么跑这儿来淋雨?”
文侪摸着脑袋,起初只是觉得他语调太过和善,不久后却瞪大双眼,只见西楼那四个大字在他眨去雨水后,瞧见的是那再醒目不过的——
高考必胜。
他、回到了第一个世界。
第91章
雨珠砸在文侪身上,有如落了石子一般沉重。他转了转自个儿被雨浇透的球鞋,掀睫冲老班笑了笑:“高三生压力大,饶了我这回啊!我先回宿舍换条衣服。”
他都这么说了,老班还能说啥,只能无奈地挥手让他走。
可是,文侪又说谎了。
他笑着同老班告别,只趁其不备拖着那一身湿淋淋的衣服进了教学楼。
正值傍晚放学点,外头又下了大雨,天黑得像是把人的黑发拔了铺上去似的,瞧不着一点光亮。各色的鞋子将脏污的雨水在鞋底凹槽里交换,直到雨水被染得不能更深,才踩至干燥地面上留下几抹污痕。
大家夥忙着抢食堂,无心看他这么个逆行的湿衣汉。有无数把当着他面被倏然撑开的伞,将顶头雨水尽数崩到了他的面上。
文侪抹了把脸上雨水,觉着大家的专注力都很好,也就不再焦虑湿衣显得格格不入一事。
广播中的下课铃逐渐弱去,纯音乐缓缓响起。然而从其中忽然传出的一声唢呐尖鸣,险些捅破他的耳膜。
文侪捂耳,可是身旁人依旧神情淡漠,来去匆匆。
他意识到自个儿成了这个世界里最奇怪的人。
***
归根结底,文侪往海里跳,亦或在这个世界里乱跑,为的皆是找那间消失的孕堂。
可究竟去哪儿找?
文侪没有犹豫,在地砖上试了试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度,便跑着一步三阶地上了楼。
他来到那控制广播的广播站外,在反覆确认过门外没有“孕堂”的匾后,才终于推开了广播站的门。
屋中这会儿已坐了俩捏着稿件的学生,那俩人瞅见门给外头人吱吱呀呀地推开了,诧异地回头看,而后赶忙起身,不约而同地冲他问候:“学长好!”
文侪笑着点头,视线偷偷往那布告栏上瞥,上头有个照片栏,放的是广播站人员相关。
他一看——【姓名:文侪 职位:站长】
登即便咳了一声,有模有样地说:“受校方指示,今天的广播内容要进行一点调整,今天你们先回去吧?”
“您不是高三……”
见那二人有些犹豫,文侪于是接着说:“校方提的要求,我也没办法……考勤表给你们记满,不用操心啊!快去吃饭吧。”
那二人点点头,只赶忙抓了自己的水杯出去,文侪也没顾及NPC的心情,赶客似的,人刚走,门就砰地给关了。
然而那二人方离开此地,里头的景象又变得很奇怪——墙上布满了血淋淋的杀人现场图不说,稿子上还皆是血水,那浓重的铁锈味险些叫文侪昏了。
这视觉与嗅觉冲击已经叫人很不好受了,听觉也不忘给文侪送上一锤。眼下他光是站在这门窗紧闭的广播站里,都能听到走廊上刺耳的婴儿啼哭声。
他置之不理,只再一次上手抚摸,确认了门锁完整度。
这里同孕堂陈设相似,结构相同,不同的唯有一扇虚掩着的老旧漆花木门。那木门实在太老,老得同这所学校的一切设施都像是割裂开似的。
更何况这还是2005年的学校。
忽明忽暗的灯管叫他不由地想要开门借光,可是外头时而响起的敲门声却叫他速速放弃了那想法。
他往副站长那栏的金发戚檐瞥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心酸,可是面上没有表态,只说:“小弟,保佑保佑大哥。”
话音方落,他的手便摸上了那扇木门,不过稍稍使劲,门便开了。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对绣花鞋,一对与寻常人脚的尺寸差不多,一对则比文侪的掌心还要小上不少。
“绣花鞋、绣花鞋……”文侪蹲身下去打量那形制不一的绣花鞋,焦躁地揉起头发,“这玩意的寓意究竟是什么!偏偏那鬼点子忒多的人又不在……”
这间小屋里没有灯,只能借助外头那一条孱弱的灯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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