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177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他手脚不干净,适才偷大爷家的苞米给人抓啦!你说他这错就错啦,干啥子还要动手呢!?”

大娘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哽咽。

“那阿九偷东西恰被一男孩瞧见了,那孩子不过嚷了几句,他便抓了人头发给人打了个半死,这会儿那孩子还躺地上吐血呢!”

文侪听得直皱眉,却见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了!

那东西嘻嘻怪笑!

——那差些杀人的疯子朝他们冲来了!

“阿九……”

“阿九!!!”

第155章

“在俺们这儿,杀人不叫杀人——”

“叫拓荒!”

***

在疯子阿九伸出沾满血泥的手,欲抓向文侪颈子的刹那,戚檐右手抵着文侪的肩膀将他往后推,左手则蓦然紧握住了疯子皮包骨的手臂。

他没有收劲,就好若要把那瘦骨头给捏碎。

阿九狂躁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并未试图反抗,单瞪着那对发黄的眼珠子看文侪,张开嘴咿咿呀呀哼起了带着乡音的小曲儿。

圆滚的眼珠左右乱转,瞧瞧文侪,又瞅瞅戚檐。

“噫,像!好像!”

“自然,我俩可是双生子。”戚檐一只手搂住文侪的腰,大手不安分地揉着文侪的腰处皮肉,随即压声凑在惊魂未定的文侪耳边说,“太瘦了,骨头硌得我手疼。下回我亲自喂大哥吃饭吧?都说是爱人喂到嘴边的饭更香呢。”

文侪没有回答,他默默瞧着一哄而散的人群,只觉他们面上好似带着颇为遗憾的神情,更有几个唉声叹气,一副大失所望模样。

他们这口气是为那受伤的孩子叹的,还是为没能伤到他文侪的阿九叹的?

从那些村人不善的目光里,文侪找到了答案。

“……我这原主好似有些招人嫌啊,得找到原因才行。”文侪将戚檐还在放肆乱摸的手掐着肉捏起来,甩开后便又换了张笑脸对上疯子阿九紧盯着他的目光。

阿九见文侪瞧他,只搔了搔蓬乱的发,倚墙盘腿坐下。他的指甲缝里本就掺满脏血,这会儿又忽然朝墙角一摊被雨水泡得稀烂的泥,抓了进去。

蹙起眉的戚檐驻足观望,文侪反倒毫不在意地蹲身握住疯子的另一只手,笑问:“阿九,大家说的那男孩当真是你揍的?”

“嘻!你怕啦!”

一双眼弯起来,阿九像三岁孩童似的抖腿击掌,他的脊背顺着土墙向下滑,破麻衣叫一石块勾开个大口子,露出他青紫斑驳的手臂。

“你忘了他刚刚要做什么了?别挨他那么近……”戚檐伸了手,却没能拽动文侪。

文侪一眨不眨地盯着阿九的眼,继续问:“你认识我?”

阿九笑起来,很高兴似的在地上打滚。嘻嘻哈哈的笑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一面抚着自个儿干瘪的肚子,一面伸手去摸文侪的鞋,说:“朋友!阿九是你的朋友!”

“这样啊……”

文侪笑着招呼戚檐躬身,戚檐见状乖乖弯下腰,脑袋歪着靠上了文侪的脑袋。

文侪还是笑,只重重拍了拍戚檐的背,咬牙切齿地问:“我哥呢?也是你的朋友?”

阿九点头。

文侪想了想,换了个提问方向:“你为什么偷东西?”

“饿。”阿九乐得眼睛都弯了,口中话却变得含糊起来,“杀、杀……”

“他说什么?”戚檐也蹲下身,凑近去这才看见阿九肩上的一道弯弯曲曲的长疤。

“要杀人哩!阿九要杀人!!!”阿九突然叫嚷起来。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叫文侪有些愕然,戚檐却是嗤笑一声,旋即问:“就凭你?你要怎么杀?”

“捅死!捅死他!!!”大颗的、浑浊的泪忽然从阿九眼底滚出来了,他用沾满泥的脏手去擦脸,瞧着很是狼狈,“我要杀人!!!”

噌地,阿九站起身,脚底鞋被他甩飞了去,他将拦路的戚檐猛一推,赤足踩着满地砂石跑走了。

文侪看着阿九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只讷讷重复了疯子的话。

“捅死他……”

***

惊魂未定,文侪回头见不远处扎堆的人群里忽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于是赶忙扯着戚檐往那处跑。

文侪方稳住脚步,那戚檐已没脸没皮地冲湛三爷笑起来:“三爷,我俩忙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吃午饭,这会儿天都暗了,就让我们这俩小的到您家蹭回晚饭呗?”

雨水自湛三爷的鬓角往下滑,直滑向他腮边未能割干净的胡茬。

起初他神情木讷,就如旁观的众人一般,约莫两三分钟后才像是终于开机的旧计算机一般,缓慢地开始运作。

“你还能笑得出来吗?”湛三爷的双手有些发抖,“你妈方跳河没了啊!”

戚檐笑得狡黠:“您不是知道的嘛……”

湛三爷抖了一抖:“知、知道啥……”

“知道翠妈为何而死。”

戚檐又设下了饵。

湛三爷的眼睛瞪如铜铃,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便紧张地将被淋得一榻糊涂的头发随意捋了捋,说:“吃晚饭……走,去三爷家吃晚饭去!”

***

与先前所见的那些个简陋屋子不同,湛三爷的屋子虽说仍旧是霉点密布的黑墙围砌的平房,可光看那屋子大小,相较他们之前走访的那几户人家来说,已算得上气派。

他家院子门是生了锈的铁门,院中拴着只大黑狗,即便是见了湛三爷也吠叫得很浮夸。

“三爷,这狗不认主啊,怪凶的。您这么纵容着,不怕来日给他咬了么?”

湛三爷“嗐”一声,说:“保命最重要。”

牛头不对马嘴。

文侪诧异地瞥了戚檐一眼,只照旧跟在湛三爷后头走。

屋里铺了瓷砖,大概是经年踩踏的缘故,今儿磨损之余,还发了黄。

那湛三爷脚上套了双塑料水靴,进了堂屋便大剌剌地在长木椅上叉腿坐下,直把鞋褪了,将里头的雨水、河水、海水一股脑地往外头倒。

虽说适才冲三爷卖惨说饿,可二人的早饭是按照一餐两顿的气势吃的,这会儿胃还不算太空。然而戚檐此时却还是摸着腹部,叠声催促湛三爷:“三爷,您啥时候做饭去呢?”

“嘿,适才见了我还说不认识呢,这会儿竟这般厚脸皮,伸手要饭来了!”湛三爷笑呵呵的。

文侪将堂屋环视一圈,没见着半分女人痕迹,便打岔说:“爷,您这般年纪了,怎么不娶媳妇呢?”

湛三爷干笑几声,搓着掌心纹路里干透的泥,慢腾腾说:“我还没钱。”

“您这还算没钱?”文侪看向湛三爷,感慨道,“我看您这儿比我家那房子还要强得多哩!”

那中年男人却只是把腿一拍,唉声叹气道:“别说啦,三爷做饭去!”

文侪瞧着那人背影,轻声问戚檐:“他家还有单独的厨房呢,这算没钱?”

“看同谁比呗。”戚檐琢磨着,“该说他是对物质太在乎了,还是这渔村结婚彩礼重,或是别的什么……为何提到娶妻,他不念叨几嘴感情和缘分,说的尽是钱?”

文侪把掌一拍,说:“不管了。咱们快些翻一翻他家。”

这堂屋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张方饭桌,两侧各摆一雕花的大木柜,其余的皆是些对联平安结之类的寻常装饰物。

他俩对看一眼,各自开工。

戚檐翻的柜子里塞满了农具,那些个显然已有好些年头的农具上结着土块。戚檐顾不得脏,只把那些个铲呀锹的拿出来挨个看了,最后在一把老锄头底下瞧着一片凝作紫黑色的血。

“这会是谁的血呢……”他呢喃。

他斜目见身侧冷不丁站了双鞋,鸡皮疙瘩倏然爬上身子,理智却稳住他的心神,叫他记起那湛三爷此刻并未穿鞋。

——是文侪吧。

他侧首,看到的却是那套着三爷脱下的水靴的阿九。

戚檐的喉头动了动,缓慢地掂了掂手里那铁锄的重量。

不曾想那阿九却是嘻嘻一笑,说:“你为什么抖、抖?你、你是阿九的好、朋友!杀人,朋友一块儿杀人!!”

戚檐还笑着,就在那阿九要将脏手摸上来的一瞬,他猛然将锄头挥至头顶,正要下砸,却听文侪一声喊:

“戚檐!你疯了?!还不快放下!!!”

他于是缓慢地将手中玩意放下倚住柜门,而后朝湛三爷适才歇坐之处揉了揉眼,只见那双水靴一只摆着,一只倒着,里头的残水流出,滴滴答答。

戚檐喘了几口气,淡定地冲文侪笑了笑,说:“真是……我竟然看成了那疯子阿九!——你刚刚找的地方可有什么线索么?”

文侪也没继续适才的话题,只答:“我正要同你说。”

他将一个湿淋淋的黑袋子甩过去,扬了扬下巴:“看看。”

戚檐照做了,只见袋子里头尽是些粘了不少水珠的镯子项链。他伸手拿了几条出来,想了想才说:“好眼熟,我是在哪儿见过……”

他垂着眼思索,须臾间看向文侪:“翠妈!这些首饰是翠妈的吧?”

文侪点头:“我也记得是这样……你当时昏了过去,估摸着没啥想法,可我好歹把翠妈跳河的过程全看在眼里。那会儿你给一群捞尸人扑在地上,翠妈跳河后几分钟,那些个捞尸人才归位似的钻进河里。没一会儿,湛三爷和吴大忽而从河里冒了个脑袋,随即就拉了个死人上来……看那架势,那尸身是翠妈无误。”

戚檐还欲说些什么,只听院中大狗叫了两声,便赶忙抓了那黑袋子和锄头,全塞进了自个儿身后柜子里。

***

湛三爷将一盘热气腾腾的茭白炒三丝端上桌,文侪瞧都没瞧一眼,开口就奉承道:“当真是色香味俱全,您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真是让我俩佩服得五体投地!”

“甭同我耍嘴皮子了,瞧着香和吃起来香那是两码事,快动筷吃饭!”湛三爷也落了座,他并不急着品尝自个儿手艺,单是盯着文侪和戚檐瞧,见他二人吃得高兴,这才满意地夹肉来吃。

“三爷这道鲫鱼豆腐汤煮的忒鲜。”戚檐饭没吃几口,便准备喝汤,他笑着用大勺舀汤,盛入小碗,浓白的汤汁里正浮着好些软糯的豆腐块,“味道刚刚好,没有半点‘腥味’。”

闻言,文侪默默将本已夹到嘴边的鱼肉放回了碗中,只胡乱扒拉了几口白米饭。

戚檐笑了笑,继续道:“这鱼也是近入海口处那条河里捞的?”

湛三爷没听出话中意,只领了夸,一面嚼肉一面乐呵地含糊应了:“自然!咱这小渔村边上也就那一条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