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狗花
“什么?”
顾砚修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父亲。
“我的确喜欢陆野,是正在和他交往。”
第98章
顾诣听见他这话, 不可思议地愣在那里。
顾砚修说什么,他承认了?
“刚才我问你的话,你听清了吗?”他又问了顾砚修一遍。“陆野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
顾砚修腰背挺直, 回答得很干脆。
“他现在在公开场合姓厉,是厉总的亲生儿子。”
“那他妈妈呢?我问你他妈妈是谁!”
“祝姨。”顾砚修对答如流。“我母亲姓向, 我知道。”
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冷冰冰地笑了。
“好,好啊。”他说。“你和陆野交往之前,把这些事情都想好了, 是不是?”
果然, 他和他父亲都十分了解对方, 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
顾砚修点头, 很直接地承认了。
“啪!”
顾诣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着顾砚修砸过去。
“我现在问你的是六年前!”
顾砚修侧身, 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本书。
“六年前, 是谁收留的陆野,是谁抚养的陆野!那个时候他是谁家的孩子,你告诉我!”
顾砚修垂眼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本书。
《资本论》, 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 算是他的启蒙读物之一。
顾砚修俯身捡起那本书,随手抚平被压折的书页。
“我记得。”他说。
“陆野从没有姓过一天的顾, 他有书读, 有房子住,是因为法律要求他母亲给他提供这些。”
顾砚修把书本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直起身,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
“但他从没有在主楼住过一天,也没有受过顾家一天的恩惠。他住在这里, 和佣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顾诣像是气笑了。
“你还真是喜欢他,开始为他抱不平了,是吗?”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顾砚修回答。
爱情对他来说太主观,他可以决定自己爱不爱谁,但不能靠感情决定一些事的对错。
以前他没注意到陆野的时候是这么想,就算他现在和陆野决裂了,他也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顾砚修看见顾诣笑得很冷,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所以,我之前教你的话,你是不记得了。”他对顾砚修说。
“您教我过很多。”
顾诣停在顾砚修面前,就和他面对面。
顾砚修却并不觉得畏惧。
他接手公司有一段时间,独当一面到可以处理集团内外几乎所有的问题。他不再是小孩子,父亲教给他的道理,有时候对他来说,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的观点。
没有对错高低之分。
他直视着顾诣,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收了笑。
“我教过你,别忘了陆野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养一只猫猫狗狗,我不会不同意,但是你看,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栽进去了。”
顾诣说。
“就算陆野法律上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全蓝星都会议论你。Lush不能栽在你的手上,你不光要对得起我,还要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曾祖父。”
顾砚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
“集团的股价我会负责。金融市场再怎么震荡,Lush也没有替代品。几十年的产品和专利,不是被一些花边新闻就能动摇的。”
听见这话,顾诣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
他这个孩子的确是全蓝星最有能力的后辈。这话顾砚修说得出,也做得到,就算他现在有些感情用事,但的确足够有能力。
他缓了缓情绪,打算继续教导他。
可是这回,不等他开口,顾砚修居然反问他。
“那么父亲,陆野是什么人?”
顾诣皱眉:“什么?”
顾砚修直视着他:“上中学的时候,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您漠视他,纵容祝姨,把他当成门前的一条狗,圈里的一匹马。现在他成了厉峯的儿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宴会上,您还笑着和他寒暄。”
顾诣缓缓绷直了后背,表情冷肃,提醒他不许说下去:“砚修。”
顾砚修却没有停下。
“那么您教给我的为人准则,也是这样做墙头草吗?”
“顾砚修!”
在父亲的怒视下,顾砚修连眼神都没变。
“就算我和陆野没有任何感情,在这件事上,我也无法苟同您的做法。”
顾诣瞳孔骤缩,高高地扬起手掌。
“是谁教给你这样顶撞你的父亲!”
顾砚修垂下眼,等着耳光落在脸上。
为陆野,也为他自己。
厚重的实木大门从他身后被重重地推开。
顾砚修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和阿尔伯特惊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厉少爷,请您在客厅稍等,厉少爷!”
——
顾诣的手掌被高高地拦在半空。
顾砚修知道他未必会真的打自己。毕竟对于上流世界的绅士来说,亲自动手打人这样的事情,太过粗鲁无礼。
但是他没打算低头,就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
余光里,拦住顾诣的那条手臂修长而有力,线条像是雕琢的石膏,熟悉得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陆野。
他比顾诣还要高出一些,单手架住顾诣的手腕,看起来轻而易举。
“顾议员。”陆野看着他,凉凉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这种恋情曝光的事情,不该只找一个人谈话吧。”
顾砚修:“……”
不知道为什么,“恋情曝光”这四个字,陆野念得有些得意,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他是真的高兴。
……算了,随便他吧。
对于陆野的到来,顾诣明显在状况之外,再加上陆野嚣张的态度和背后强大的家世,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挣了挣,从陆野手里抽回手。
陆野也没使劲,顺着将他手腕放开了。
顾诣冷冷整理袖口,干脆转头看向顾砚修:“是你让他来的?”
顾砚修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来的时候,连顾诣找他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通知陆野?
顾砚修心知肚明,顾诣这么说,是不想陆野掺和进来。他理解,也尊重,同时有自信应付父亲的这次发难。
可他刚要开口,陆野抬手,一把将他塞在了自己身后。
“我自己来的。”陆野淡淡说。
“媒体把照片寄给了你,厉峯那里也有。这家报社是穷疯了,下个月之前,我能让他们转行,用不着顾议员操心。”
顾诣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表情冷凝。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野说。
“他是我死缠烂打追到手的,您打他不合适,实在生气,可以打我。”
嘴上说着挨打的话,腰杆却挺得笔直,站在顾诣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松树,不像来认错的,倒像来要债的。
顾砚修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发作,又有点想笑。
“打你?”顾诣也明显不服气。“这是你父亲该做的事,我管不到你。我要管的只有我的孩子,我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
陆野这回没接茬,反而偏过头问顾砚修。
“他不同意。”他慢悠悠地问。“你同意吗?”
顾砚修对上他的目光,差点没绷住笑。
陆野的眼里也溢出些许笑意,然后回过头去,直视着顾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