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意夏
凌脉迅速起身,往裴丘沉身边挪了挪,假装揩泪,“呜呜不要啊,你快把车门锁好,我可不想一会儿飞出去。”
“……”
裴丘沉被凌脉吵得头疼,干脆把车窗打开。
六月末的晚风,是一只清爽的手,温柔抚平心头的躁郁。
凌脉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也不管裴丘沉脸色如何,拿起手机对准驾驶座就是一顿拍。
他没有关声音,光明正大地调整各种角度。
期间裴丘沉微微侧目,又转了回去。
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
车子绕道停在了凌脉的学校后门,离开前凌脉还在积极地挥手。
“再见,勉哥。”
那称呼让裴丘沉的眸色又深一个度,偏偏当事人没有自知,还乐颠颠跟他说拜拜。
在他眼里,这是他们重归于好的标志,今后也会顺顺利利。
今晚月亮和星星一起高高悬在头顶,照亮少年明亮的笑颜。
他们的确还会再见面,用不了多久,两天后,团综录制时必然会见到。
车子停在原地没用动,裴丘沉看到队友周钰发来的消息:【你对凌脉动手了?】
他没回,很快周钰发来语音通话。
裴丘沉接了。
“上热搜了啊,说你俩在化妆间干架。”
“没有。”
周钰的语气放松下来,“不是真的就行,现在这个团真经不起折腾了。”
“这就是你要说的?说完了吗?”
“说完了——你就挂了。开玩笑的。”周钰说着,“我劝你别和小孩置气。”
“……”
裴丘沉模糊笑了一声,眼神冷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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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娱曾经也不大,小小一个。
除了影视外,还想发展偶像行业,
而且是有样学样,学习国外培养未出道的练习生。
有住宿,但条件很差,一开始进来的小孩儿都要睡大通铺。
但凌脉不一样,是家里花了钱送进来的,直接住进双人间。
也是后来他知道,这帮人根本就看不上他家那点钱。
和裴勉住一屋的就没住超过一星期的。
让凌脉去住,就是为了告诫他老实点,别总想要“特权”。
凌脉那时候哪里懂,家里给剃了个瓜皮头,牛仔蓝的背带裤搭配明黄色的双肩包,不知道以为小学生来春游。
爸妈大包小包给他拎进来,走了之后还不忘打通电话:“你可想好了,以后要是喊累喊哭,也不能后悔了。”
凌脉用还处在变声期的鸭子嗓,信誓旦旦地讲:“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有人走进来,很高的个子,瘦削单薄的身材,搭配一张顶好的脸。
那是后来用艺名出道的裴丘沉。
现在还只是裴勉。
第四章
裴勉当时已经是成年人的身形,只是长得太快,营养跟不上,还没有后来被截图分享到男色bot下的胸腹肌和人鱼线。
差三岁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至少在当时的凌脉看来,自己的室友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他主动跟裴勉打招呼,然后就被忽略了。
对方视他为空气,根本不想与之交谈。
在这栋宿舍楼里,双人间是特殊的存在,尽安排给那些有希望出道的练习生,也是需要抢夺的资源之一。
圆娱当时的高层很信奉这种优胜略汰的制度。唯独裴勉这间出现一点意外,因为他的性格不好相与,说话也比较刻薄,一连好几个室友都向上面反应不满。
无奈裴勉那张脸生得实在太好,要是能够顺利出道,一定大爆。
但就是有着一脸“爆相”的裴勉,硬生生被拖了两年,至今仍是出道遥遥无期的练习生。
不过公司还是给他开了特例,继上一个室友搬走后过去半年,都没有重新给他安排过室友。
而凌脉只是个小虾米,在那帮人眼里,最多一周,就会哭嚷着要求换宿舍,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离开。
新人来了就是要立规矩,如果不能遵守,那就要得到教训。
但凌脉显然没有这种自觉,裴勉没搭理他,他就先去食堂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有几个练习生凑过来,问他是不是新来的,一开始还很热情,得知他被安排在双人间,忽然彼此互换了眼神。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也都是聊了几句就散了。
晚上裴勉独自一人训练回来,从宿舍楼底下看到亮着的窗,想起自己有了新室友。
一个小孩儿。
发型卡通,人也卡通,圆脸圆眼,头发卷卷的,一看就是个笨蛋。
裴勉没空和小孩子玩过家家,凌脉用鸭子嗓向他说“你好”,在他看来就是嘎嘎叫了两声。
因为不在乎,也没有细看男孩儿的长相,在裴勉的脑补里,对方就是一只滑稽小黄鸭的形象。
他迈步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盏亮起来,幽幽的灯光,堪比电影里的恐怖片氛围。
宿舍条件并不好,没有淋浴间连厕所都没有,如果想方便,只有走廊一侧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将自家的小孩送进来。
圆娱传媒的影视资源很不错,捧红了几个艺人,大老板想在偶像行业分一杯羹,桌面上的大人们便纷纷押注,赌一个模糊不确定的未来。
裴勉推开门,本来坐在床铺上的凌脉瞬间弹射起来,“你、你回来啦!”
裴勉冷淡扫了他一眼,对于这样过分热情的迎接也习以为常。
公司里不缺巴结他的练习生,但不管谁来讨好裴勉都不买账,只维持最基本的日常交流。
眼下的情况他再熟悉不过,果不其然,下一秒凌脉便开口:“你一直不回来,我都要吓死了!”
小题大做,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实在是有够拙劣的讨好。
裴勉照旧当他是空气,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小黄鸭又在嘎嘎叫:“你嗓子也不舒服吗?”
“我懂,我最近一说多了话嗓子就疼,这几天我话都变少了。”
“既然嗓子疼那咱们就早点休息吧,哥哥,我关灯了?”
裴勉全程没有应一声,任由凌脉胡乱想象,小孩儿还挺会给自己台阶下,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
灯一熄,裴勉便闭上眼睛。
深夜再度醒来,是被一只手推醒的。
黑暗里睁开眼,对上那只卷毛的小鸭子,裴勉的眼神充满冷漠。
练习生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常有,该经历的裴勉都经历过。
凌脉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笨蛋,但说不定是他的伪装。
他倒想看看对方会整什么幺蛾子。
结果凌脉双手合十,开始对着他疯狂作揖。
“拜托拜托陪我去厕所。”
裴勉的脸色变得古怪。
“不。”
他拒绝了。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干嘛,凌脉一泡眼泪裹在眼圈里,“那、那万一有鬼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裴勉:“……”
那一年凌脉十四岁,裴丘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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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连给凌脉放了三天假期,让他把学校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恐怕要时常外出没时间上课。出勤率是别想了,好在有特批的假条,他的成绩又一直名列前茅,不仅是导员,老师也很喜欢他。
但凌脉这一出道出得猝不及防,此前虽然在学校的“十佳歌手”上拿过第一名的好成绩,本人也多次荣登校内表白墙,但素人帅哥和偶像明星的含金量明显不同。
尤其凌脉出道出得如此传奇。
当天晚上裴丘沉将他送回学校,他刚踏进宿舍门,就被舍友团团围住。
宿舍长更是捧着他的脸左瞧右瞧,“还好还好,我们宿舍的门面保住了。”
凌脉不明所以。
“我看网上说你和那个姓裴的干仗了!看来是你赢了。”
凌脉:“……啊???”
“看来我们老幺的拳头比他队长的脸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