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书锦
而在观赏菜地的许晟心里也有相似的感受,他眼睛看的是番茄黄瓜,脑子里想的却是孟月升,想得都有些没办法分神听周敏在说什么。
整理完行李孟月升拖着箱子走出来,还是一眼没看许晟,“奶奶我走了,你别送我。”
周敏想至少送他到村口,但天气热孟月升不想她出来,就让她留在家里。
许晟朝他伸手想接过行李箱,“我来吧。”
“我自己有手,我自己来。”孟月升推开他的手臂,回头跟周敏招了招手,脚步迅速地往村口方向走。
许晟默默走在他后面,始终和他保持在一个伸手就能拉住他的距离。
计程车停在村口的绿荫下,上了车后孟月升和许晟都坐在后座,两边车窗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又是一个好天气。
孟月升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用正眼看他,坐在车里也是抱着手目光只落在窗外,不看身边人也不跟他说话。
车子是直接去机场的,路途很长,孟月升没撑多久便觉得困了。
许晟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眨眼的频率变得缓慢就知道他困了,下意识地伸出一双手臂,柔声说:“睡一会儿,哥哥抱着你。”
孟月升一下睁大眼睛,故作冷淡地说:“不用,你别碰我。”
许晟便遗憾地放下手臂,“热不热?”
“热也不关你事。”
“渴吗?这里有水。”
孟月升拧紧眉,“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许晟心里一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眼睛一直看着他。
过了一个小时,车子还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孟月升没撑住睡意,终究是歪着脖子打起瞌睡。
许晟静静地望着他,像观察也像克制,直到确认孟月升确实是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睡姿难受的人轻轻搂到怀里。
没想到刚搂过来人一下就醒了。
孟月升睁着半梦半醒的眼睛看他,没说什么。
许晟眼中的克制突然就燃尽了,但他没有放任自己,只是凝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声音微微低哑地说:“月儿,我很想你。”
孟月升没有说话,想坐直也没办法,许晟的手臂正搂着他。
“一会儿就好,让我抱抱你。”许晟难耐地将额头抵在他的额角上,压低的声线掩饰不住他的不安与无措,“月儿,我爱你。”
孟月升安静地垂下眼没有说话。
许晟不敢问他考虑得怎么样,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样祈求他不要推开自己。
孟月升心不如他狠,至少这一刻他没办法狠心推开许晟。
而他的心软恰好一直是许晟的一张牌。
“月儿,我这几天总有些头疼。”
孟月升一下蹙紧眉头,“感冒了吗?”
“不知道。”许晟慢慢把自己的脸埋进孟月升颈窝里,轻声说:“就是……很疼。”
“那你吃药了吗?”
“嗯。”
孟月升不再有任何挣扎的念头,无奈地调整坐姿,让许晟能舒服点靠着他。
许晟微微扬唇,嗅着孟月升身上的味道有些安心地闭上眼。
第64章
时隔一个暑假回到L市,原本孟月升是打算直接回学校就不去明水庭了,但许晟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中暑还是感冒了都不一定,孟月升就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心想等他睡着了再走也不迟。
许多天没回来,刚一进门孟月升就发现家里多了很多花,玲珑小巧的花盆是多肉,放置在客厅的茶几和他放杂志漫画的小书架上,枝叶比较大的养在阳台,像绣球、蓝雪花这类夏季花卉都已经开花了,花团锦簇十分漂亮。
孟月升没对这些花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多看了几眼,然后突然想起在梦中许晟也曾坐在开满花的阳台里,摇椅轻轻摇晃,风铃叮叮响,许晟搂在怀里的陶瓷坛子原来就装着他的骨灰。
“哥。”
许晟安静地望着他。
孟月升对着阳台出神,忽然微叹,“你没害死我,那不关你的事。”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许晟背负他的死亡,那跟许晟抛下他三年是两码事,许晟也完全没必要保管他的骨灰。
“你后来那样我其实一点也不高兴。”
他想象不出来许晟这样做的心情,只知道这样很不好,他希望许晟知道他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
但许晟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沉默良久的人突然话音极轻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孟月升皱起眉,“我没有。”
许晟却好像没听见,低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谁都能梦到你,就是我不行。”
前世明明一直是他在保管着孟月升的骨灰,可到头来连不相干的人都能梦见,他就是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孟月升,他弟弟死了都对他避而不见。
“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也只是……”许晟有些痛苦地敛了眉,“我想哄好你,我不怕你生气,我就怕我哄不好你。”
孟月升小时候有一点委屈不高兴都是他哄好的,但最应该出现的三年里他却对孟月升不闻不问,该哄的时候不哄,等到人死了想来哄已经晚了。
骨灰坛不会说话,他也梦不到孟月升,只能猜测孟月升一定还在生气,才会不愿到他梦里见他。
可这都不是许晟最怕的,他最害怕是死了也见不到孟月升。
虽然从来也没有人说过他死了就能看到弟弟,但许晟心里就是深深存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希冀,盼望着有一天他能见到弟弟,就算只看一眼也好。
孟月升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许晟朝自己走过来,他就这样和哥哥近在咫尺地对望。
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许晟隔着烛光凝望坠入爱河的弟弟,对他真心倾吐的爱语心花怒放,又如此深切不安地祈求,“月儿,别离开我。”
曾经孟月升也很想像这样求他,求他别不要自己,但许晟从来没给过他机会。
他死了才等来哥哥。
如果遗忘过去等于背叛自己,那原谅会是罪不可恕吗?
孟月升茫然地被吻了唇,睁着疑惑的眼对许晟说:“我还没考虑好。”
许晟不舍地对他的嘴唇亲了又亲,然后缓缓站直身体,情深意切地认错,“对不起。”
孟月升抿了抿被他亲得发热的嘴唇,“你现在好点了吧,我要回去了。”
许晟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头,“还是疼。”
“……你是不是骗我的?”
“没有。”许晟低下头和他额头相贴,“我好像有一点低烧。”
“哪有?”孟月升往后缩,用手掌试探许晟额头的温度,另一只手又摸摸自己的,感觉两人体温差不多,“摸着不烫啊。”
用手测量到底不够严谨,孟月升放下手去找药箱,“我找找体温计。”
家里有水银的也有体温枪,两种孟月升都试过了,许晟根本没有发烧,但他说头疼不舒服孟月升也不能不相信他,只好留下过夜。
“你自己睡,生病了别传染我。”
“头疼不会传染。”
“我不管,我要自己睡。”孟月升拍软枕头躺下,自顾自关了床头灯,“你要是半夜过来以后我就不回家了,哪疼我都不回家。”
他的威胁管用,半夜许晟果真没有过来,但他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真实得像那个放了他骨灰的房子,不像梦见的,而是看见的。
他看见许晟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至极,许多医疗仪器围绕在病床边,心电监护仪正常工作着,时刻监视病人的各项生理参数。
从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开始,他的身体就僵硬得像灌了铅,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他想找到这只是一个梦的证据,比如没有细节,背景是虚焦模糊的,可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感受到恐惧。
他不敢看。
这间病房的细节多得他头皮发麻,耳边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上面的数字也一直在发生变化,哪怕他不看余光也能感受到。
上次细节如此清晰的梦是他看到了装石榴籽的水果碗,后来许晟就给他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因为那不是梦,是他死后看到的。
梦境不会如此真实,所以许晟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躺在医院里?
大脑尚存的一丝理性对眼前的一切发问,可他的心口却痛得仿佛活生生撕裂了,他只知道前世自己的骨灰在许晟那里,却不知道许晟最后怎么样了,有好好活着吗?是寿终正寝的吗?还是也像他一样早早就死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他只能站在病房里看着不知原因昏迷不醒的许晟,不敢上前靠近。
他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着许晟看了多长时间。
直到听见手机设置的闹钟响了,他才得以从那间病房逃脱。
大梦初醒现实只是过去了一夜,孟月升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耳边还能听见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响起许晟的声音,“月儿,醒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孟月升猛然回神,从床上跳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冲过去开门,“哥!”
许晟正在给他做早餐,腰上系了条围裙,见门打开后竟是这藏不住惊慌的一声哥先冲出来,他脸上十分意外,“嗯?”
孟月升心跳如鼓,双眼惊魂未定地盯着许晟,好半天才想起来要问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定期去医院体检吗?”
许晟虽不解他怎么一起床就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有,去年刚体检过,一切正常。”
孟月升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这话,“你别骗我。”
“这我为什么要骗你?”许晟笑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骗你,我身体很好,是不是我昨天头疼吓到你了?我没事,现在一点也不疼。”
顾不上现在心里还乱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考虑好,孟月升害怕地靠进他的怀里,手臂死死抱着他的腰说:“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躺在病床上。”
许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被噩梦吓坏了,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哄道:“不怕,只是一个梦,哥哥没有生病。”
“可是……”
孟月升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那只是一个噩梦,但他早就不是第一次梦见前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那一切都是真的,像那个水果碗,像他现在紧紧抱着的许晟。
“哥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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