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陷入万人迷修罗场 第50章

作者:倾觞一尽 标签: 轻松 万人迷 忠犬 近代现代

他很小步地往台上挪动着步子。

顾明珏也没有催他,男人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然而一共就这么远的距离,陈悯之步子再小,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陈悯之看着坐在琴凳上,神色淡淡的男人,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小小声说:“顾明珏...”

顾明珏却一伸手,将他抱到了怀里。

陈悯之没有挣扎,可紧紧攥着男人衣服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顾明珏握着他的手,将他扒拉在衣服上的指头拿下来,旋即,带着他的手放在了琴键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盖着他的右手,在钢琴上弹出刚才那首曲子的旋律。

没有了左手的和声,这首曲子听起来依旧是好听的,只是,单调的音节响在空荡荡的大厅内,仿佛显得更加寂寞了。

曲调孤单,弹奏的两人姿态却是温暖偎依的,顾明珏一边弹,一边在他耳边说:“这首曲子叫《思慕》,是我母亲生前所作,她还年轻的时候,常常来这里弹奏它。”

陈悯之一愣:“你母亲...”

顾明珏之前说要带他见父母,还说什么母亲会喜欢他,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明珏的母亲竟然已经过世了。

顾明珏的声线依旧很平静,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因为,这座音乐厅是她嫁来顾家后,父亲专门为她在顾宅里建的。”

“她喜欢弹琴,我父亲喜欢听她弹琴。从前,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在嫁过来之后,却只为我父亲一人演奏。”

陈悯之不知道顾明珏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但看顾明珏好像没有计较他逃跑的事情,便巴不得男人多说一些,免得像之前一样咬着他的嘴巴惩罚他,于是呆呆地附和:“那、那还挺浪漫的。”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顾明珏声线漠然地道:“后来,我父亲出轨了。”

与许多没有感情,单纯是为了利益结合的商业联姻不同,顾明珏的父母虽然是联姻,但两人却是情投意合,婚后过得蜜里调油,没多久就生下了顾明珏。

但人心易变,婚后不过三年,顾父便对日日相见的妻子腻味了,出轨了。

顾明珏的母家是个小家族,需要依靠顾家的荫蔽,母亲想要离婚,却被家族逼着继续留在顾家,家族需要她永远都是顾夫人,这样才能为家族带来长远的利益。

至于顾父,因为知道母亲的家族需要仰仗自身,所以并不把母亲家族放在眼里,对自己在外面找情人的事情从不遮掩,甚至偶尔还会把情人带到家里来。只不过在外,他依旧对母亲款款情深,毕竟他只是需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不需要家族丑闻。

母亲恨透了父亲,却因为家族的逼迫不得不讨好父亲,并对外界扮演一个家庭美满,温柔淑慧的好妻子形象,长期下来终于精神分裂了。

她发疯的时候会用指甲掐顾明珏,用针扎进他的皮肤里,把她所有的痛苦和恨意发泄在他身上,说她恨他,恨他是那个男人的孽种。

但当她清醒的时候,又会紧紧抱住顾明珏,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说爱他。

她会抚摸着顾明珏从出生起便戴在脖子上的玉牌,说他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望他人如良玉,温润明朗。

顾明珏十岁那年,母亲自杀了,甚至连遗书也没留下。那块玉牌,成了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十四岁那年,顾明珏初步触及到顾家的权力中心,于是他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复仇。

顾父有慢性疾病,需要常年吃药,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正因为需要常年吃药,对于各种药物的副作用控制便需要格外小心。

顾明珏不过是胁迫了家庭医生,让他极其隐蔽地改变了几种药物的配比,顾父的病情便在经年累月中愈发严重,去医院查也查不出来。

终于,在今年年初,病入膏肓的顾家家主倒下了,顾明珏接替了他的位置。

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顾明珏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地步,好似这故事中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

陈悯之却仿佛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痛苦。

怎么会有妈妈,用针扎自己的小孩呢...那这么看,顾明珏其实也挺可怜的...怪不得长大了心里有点变态,也不全是他的错...

陈悯之问:“那你妈妈呢?她...她的骨灰,现在埋在哪里?”

顾明珏说:“在顾宅后山,她很喜欢的一片湖边。”

像是想到什么,男人的眸光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漠然,而是染上了陈悯之熟悉的温润:“悯之,你知道吗?遇到你的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那天晚上,他只身站在湖边,握着母亲留给他的玉牌出神,玉牌却从他手中滑落,掉进了湖里。

他立刻跳下湖去捞,没捞到玉牌,却捞到了一个误以为他要自杀,明明不会水还要跳下来救他的少年。

听完前因后果的陈悯之睁大眼睛:“所以、所以那天你是真有东西掉进了湖里...”

顾明珏眉梢微挑:“嗯?悯之以为是什么?”

陈悯之欲哭无泪。

亏他还以为顾明珏是有精神疾病,下定决心要好好带他走出阴霾,在之后男人对自己一些亲密到有些奇怪的举动,根本没拒绝过...

陈悯之:“可那块玉既然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后来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捡?还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顾明珏忽然笑了,那双清浅的眼眸凝望着他,里面是快要将他溺毙的深情:“因为,我找到了比那块玉更珍贵的东西。”

顾明珏此生没有得到过什么爱。

父亲不在乎他,只把他当做是继承家业的工具,而母亲对他的爱,则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十分的爱里掺杂了九分的恨。

但即使是这样,那剩下的、渺茫的一分,也算是顾明珏在短暂人生中,获得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陈悯之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闯入了他的人生。

他从最亲近的父母那里得到的永远只是冰冷、尖锐的东西,像是来自于父亲的漠视,像是冰冷的、刺入他身体里的坚硬针头。

可陈悯之和这一切都不一样。

从在湖里看清陈悯之的第一眼,顾明珏就明白这一点。

少年是柔软的,温暖的,乌黑的发,红润的唇,在湖里被他抱着时,望过来的眼神像是某种软乎乎的小动物。

少年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柔软,他身上含着一种世所罕见的、温吞的、近乎愚钝的天真,对他身边的所有事物都抱有最大的善意与怜悯,像是一捧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温暖的火,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对于一直在寒夜里踽踽独行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微弱的火光,都会让他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因为遇到了生命中真正重要和珍贵的事物,所以,那块掉进湖里的玉便已不再重要。

过去的一切,过去有没有人爱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会有人爱他,必须爱他,只能爱他。

顾明珏望着听懂他的话后,脸上浮现出失措的少年,像是安抚眸中惊慌的小动物般,轻轻抚上少年的脸颊:“悯之放心,我和父亲不一样,在喜欢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今后,我的身边也不会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男人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温柔而虔诚的一吻。

“我将一生对你忠贞。”

第42章

面对这样深情的表白, 很难有人不为之动容。

但陈悯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有的只有茫然和慌张失措:“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顾明珏笑了一下:“我知道。”

看上去无比柔软,无比温暖的少年, 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关怀与善意, 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最无情的人。

因为谁都无法走进他的心。

顾明珏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不会说什么要追求你, 等你答应的那种话。”

“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动心。”

顾明珏宽大手掌握着他的手,修长指节与他十指相缠,依然是那副温柔沉静的模样,可望向他的眸中却染上了一丝冷意:“悯之,我和母亲不一样。”

“我不会做没有希望的等待。”

在这个世界上,等待是没有用的,等待换来的, 只有爱人的背叛与绝情。

陈悯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眼里含着浓浓的不解与委屈:“可是我不喜欢你,也没有让你等我...”

顾明珏笑了。

少年天生的钝感成了他绝佳的防御城墙,水火不侵, 刀枪不破, 任凭顾明珏如何变着花样进攻, 他自八风不动。

像一只鲜美的果子,明明色泽艳丽诱人, 内里甜润多汁, 外表却裹着一层坚硬又厚实的保护壳, 冷漠又残忍地让人只能望洋兴叹。

但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

任凭外面那层皮再厚, 年年月月,日复一日地磨,也总有被剥开的那一天。

顾明珏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望着少年白皙柔软的脸, 温柔地说:“悯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辈子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陈悯之惶惶望着男人,乌黑浓密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惊颤。

尽管他在许多方面的反应总是很迟钝,但在此刻也不得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顾明珏的爱与秦陌的爱是不一样的。

秦陌的爱是坚硬的,锋利的,像是一把毫无预兆地刺入他人生中的长.枪,但至少,他能够控制它的方向。

而顾明珏的爱意则像是水一样,看似温柔,其下却埋藏着如同大海一样磅礴的力量,强势得让人不容拒绝,更无法控制它的走向。

顾明珏...是比秦陌,更加可怕的存在。

望着男人渐渐染上深暗的眸子,陈悯之脑袋上悬着的小动物雷达吱吱作响,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了,他趁着男人毫无防备之际,猛地把人往外一推,从男人怀里跳下来,慌慌张张地想跑。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但总觉得再在顾明珏身边待下去,他下一刻就要被吞掉了。

顾明珏并没有去追他,仍然身段优雅地坐在琴凳上,仿佛这一场表演还没有谢幕。

只是,在陈悯之快要跑到音乐厅出口,看到门外围着的一群手持麻.醉枪的保镖后,他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

少年呆呆地站着,既没办法出去,也不想回去。

不知过去多久,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身后响起男人温柔的声音:“悯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陈悯之失魂落魄地被顾明珏牵了回去,连男人说什么他也没听清。

直到看见男人从礼盒里拿出来的东西,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套制服,颜色与款式和当初他在会所里穿的那套很相似,但不同的是,那套虽然也带有洛丽塔元素,却是男式的制服,而这套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仆装,还配了一个纯白色的兔耳朵发箍。

顾明珏将他抱得坐在合上盖子的钢琴上:“穿上试试。”

陈悯之看着那带着纯白蕾丝花边的裙摆,抗拒地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穿这个。”

顾明珏叹气:“悯之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陈悯之:“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顾明珏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你因为消极怠工,说要让我扣你工资的时候。”

“当时,悯之答应过我,会认下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