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losa
他望向骚乱中心,看到一颗鹤立鸡群的脑袋。
好奇害死猫。
付关山微笑着向人群挥手,目光扫过来,忽然停住。
孟初与他四目相对,冷汗直流。
他盯着孟初看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抬起手,摘下墨镜。
炸弹又掉了一次。
孟初找不到藏身的地洞,只能老实巴交地站在人群中。此情此景,他不敢预测影帝会做出什么举动。
付关山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整张脸写满了慌乱,眼睛像发送摩斯密码一样不规则眨动,才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感谢大家的热情,”他对着人群说,“不过,机场是公共设施,我们会影响到其他来接机的人,请大家离开这里吧。注意安全,不要拥挤。”
粉丝们在原地流连着,不过声音小了很多,也不再推搡。
付关山冲孟初使了个眼色,比了个手势,朝某个方向指了指。孟初望去,看到是紧急出口。
是让他趁机逃跑吗?
孟初内心充满感激,立刻往出口走去,刚逃到路面,准备绕一圈去二楼购物区,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看到付关山,一句话没说,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付关山说,“你肯定能懂。”
?懂什么?
付关山又转过身,得意地对经纪人说:“你还说我们碰不上头,你看,什么叫心有灵犀。”
啊?那个手势是会合的意思?
他刚想解释,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后面隐约看到粉丝追来。付关山以无比娴熟的动作,拉车门、塞孟初、挤进来、关车门一气呵成,孟初第一个字音没发完,车开走了。
机场消失在视野中。
孟初大为震惊,与他毫无默契的伴侣更加激动:“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居然来接我了,你怎么查到我的行程的?”
孟初被话中浓烈的感动硬控半分钟。他张了张嘴,愧疚混杂着尴尬,实话刚要冒出来,被他一巴掌扇到了车底。
“呃……”他的大脑急速运转,“粉丝怎么查到的,我就怎么查到的。”
“你……”付关山捂住胸口,“你一个万年不逛微博的人,居然混进了我的粉丝群?”
对方像是久旱逢甘露的干裂土地,孟初说不出话,只能默认。
事实也差不多,他不是看了很多粉丝评论吗?
“你吃饭了吗?这个点赶过来接机,来不及吧,”付关山说,“走,我们去……”
“不用不用。”孟初盯着窗外,他们已经到外环了,他还得回去接机呢!他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周围的设施,“我……嗯……我们下午有个校企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哪?”付关山问,“我送你去。”
“就在那里!”孟初指着下一个出口的路标,“长新产业园区,你就把我放在园区门口就行。飞机餐吃不饱吧?你快去垫垫肚子……”
他紧张地望着窗外,没敢看付关山,生怕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付关山沉思片刻,说:“那也行。”
孟初松了口气,刚刚就是他演技的极限了。
“那我们家里见吧。”付关山又说。
孟初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下一个行程还有好几周,我打算在林城休整一会儿,”付关山的目光很纯良,“不介意我住一阵子吧?”
以孟初现在的愧疚值,就算付关山要住一辈子,他也会答应。
“好,”孟初说,“我把备用钥匙给你。”
付关山露出一个微笑,把他在产业园区门口放了下来。
车子刚一开走,孟初立刻叫车返回了机场。
下午接连有事——孟初陪专家一起进来,听讲座只能坐在前排,被院长抓了壮丁,让他写篇关于讲座的报道。
而后手下的硕士又来问问题,这家伙没有边界感,经常把头凑过来,看他的电脑屏幕,弄得孟初很烦躁。
等他的思绪安定下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他喝了杯茶,静静地放空了一会儿,猛地站了起来,心脏发出尖啸。
自己答应了什么啊!
一起住好几周,这不就是同居吗?
他咬着指甲,回想领证前的那一晚——乘以20?这日子还能过吗?
他苦恼地望了眼屏幕,开始自我安慰。他逆来顺受,从不跟人起冲突,也就是增加一些清扫量罢了。
没什么,干杂活,他最擅长了。
给自己鼓了鼓劲,他决定回家。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过于乐观了。
刚进客厅,他就踢到了什么硬物。
他低下头,看到付关山28寸的行李箱,就这么大喇喇地瘫在地上,还是打开的,占地面积极大。
他往里看了眼,数据线与耳机达成量子纠缠态,衬衫形成了四维褶皱,皮带个个都是莫比乌斯环——这是行李箱吗?这是宇宙熵增的终点!
他看到次卧亮着灯,打算去问问同住人,什么时候把路障挪走,然后看见付关山倒在床上刷手机。
孟初瞳孔地震:这人穿着的大衣,就是机场那个吧!
从香港穿回来的衣服,经过这么多公共场合、交通工具,竟然就这么贴着床铺!
“那个……”孟初咬了咬嘴唇,打算一件一件来,“箱子里的衣服,要不要洗一下?”
“没事,”付关山说,“那些都得干洗,明天全送去店里就好了。”
谁送?家政小精灵吗?
“你要是没有干净的睡衣,”孟初继续说,“楼下有家床上用品店,我给你新买一套吧。”
“不用,”付关山说,“我只穿一个固定的牌子,在行李箱里呢,我一会儿找出来。”
能找到吗?那个衣服的黑洞!
“哦,对了,”付关山指着床对面的墙说,“我能新买个衣柜放这儿吗?刚刚量了下尺寸,能放下一个2米的推拉门衣柜。”
孟初踌躇了几秒,缓缓转头,确认自己的视力:“这里不是有个衣柜吗?”
“你不是认真的吧?这哪够用?”
孟初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不是只住几周吗?”
“对啊,幸亏是几周,否则整个房间也不够用,帽子就有十几个呢。”
你是哪吒吗?
付关山顶着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坐了起来。赶了一天路,这家伙看起来兴致还挺高。“明天早上是我们同居第一顿,”“同居”这个词敲打着孟初的神经,“吃什么呢?”
“盼盼和卡乐比。”
付关山震惊:“这不是跟上次一样吗?”
啊,孟初想,这是他的常规早餐,但付关山以为是特例。“还有湾仔码头和三全。”
“你就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孟初感到冒犯:“这些牌子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那午餐和晚餐呢?”
“在食堂吃。”
“晚上不回家吃?”
“我一般九点多下班,十一点也有可能。”
付关山沉默半晌,说:“我们只有早饭能一起吃,还是速冻饺子?好歹吃点新鲜的东西吧?”
孟初有些为难。他不想改变饮食习惯,这是他花了好大工夫,才找到的最舒适、最便捷的路径,已经固定为他的日程了。
他喜欢在洗脸前烧水,洗漱完就能解决的早餐,这个精准的时间点,是他试验了好多次才确定下来的。
“我找了几家早餐店,评价都不错,”付关山说,“我把招牌菜记下来了,咱们可以按顺序吃。”
火爆的早餐店,听起来像是会排队、找座,还让他迟半小时上班的样子。
但对方都做了攻略了,这么花心思,也是想让他吃好一点……
孟初说:“好的。”然后开始后悔。
付关山得意地笑了笑,躺回床上。孟初心里尖叫起来:赶紧把脏衣服脱掉!
“你不去洗澡吗?”孟初试探着问。
“你先去吧,”付关山说,“现在还早呢。”
虽然两人住在不同房间,但孟初的睡眠浅到掉根针也能醒,对面又是个澡堂歌王,他有必要确认一下作息。“你几点睡?”
“不知道,看心情,”付关山想了想,“今天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那就两点吧。”
这句话里的每个词都让孟初陌生。
他随即镇定下来,回想之前的宿舍生涯,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同住,生活习惯不一样罢了,不就是三周吗?他跟打呼噜的舍友住了四年呢。
他托住坠落的心脏:“这几周你打算做什么?”
他白天一直不在,有种让伴侣独守空房的感觉——等等,好奇怪的措辞。
付关山说:“你忘了,我在这儿长大的,可以跟小学同学碰碰面嘛。”
孟初刚点头,对方又说:“我还刷到一个视频,这儿有个占卜师,算得可准了,我赶紧预约了,据说她能用塔罗牌算出你明年的身体情况呢。”
孟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是信天师的吗?”
封建迷信也统一一下体系啊!
“多找几种,拿来比对一下,这不是更科学吗?”付关山说,“就跟你们做实验的时候,要多做几次一样。”
孟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背诵了八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开口说:“别买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