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垃圾 第16章

作者:凉凉生 标签: HE 年下 正剧 竹马 近代现代

赵馨是一位很杰出的女性,是许寄年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她管理经验丰富,今年已三十二岁。赵馨曾把章言礼叫到面前来,问他:“你负责收购下来的公司,最后却被许总委派给我接管,你会不会不甘心?”

章言礼很坦诚:“不会。这次收购成功,只是我侥幸而已。我能力不足,跟在您身边能够学到更多。”

赵馨知道章言礼的学历水平,更知道这一次收购成功不是章言礼侥幸。她曾在许总的公司见过章言礼,章言礼桌上的书比他坐着都要高,之前负责公司写标书的同事也曾提过章言礼曾多次请教。

倒是个沉得下心的。赵馨如此想。

许寄年在赵馨面前也大肆夸赞章言礼,说后生可畏。章言礼在许寄年身边总共待了一年左右,能够成长成这样,已经超了许寄年的预期。

赵馨去参加活动,也都把章言礼带上,章言礼从来都恭敬有加,谦卑有礼,不会做一些冒失的事情。赵馨对他很满意。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章言礼因为完成了恒锦的收购项目,所以请客吃饭。

大家聚在邹记饭庄。

圣诞节的海城已经冷下来,但尚未下雪。今年的初雪比以往要晚一些,此时的海城像是一颗即将释放孢子的蘑菇,不知道何时,啵的一声,雪就会像孢子一样覆盖整座城市。

邹乐乐没有和章言礼坐在一起。陈年也已和咪咪分手。但咪咪已经攒够了钱,将小熊酒吧买下来,陈年并未难为她,将小熊酒吧的经营权和所有权都转让给了咪咪。

许殷默和朝朝也来了,苟全和菜菜因为要帮家里人做事情,所以没有来。

饭桌上,许殷默忽然提起我在栎阳写过的情书。我错愕地看着他,近乎恳求他不要讲出来。

许殷默仍旧开口道:“当时蘑菇跟我们打赌,赌输了,要写一封情书。菜菜问是不是写给她的,蘑菇说不是。言礼哥,你知道这封情书到哪里去了吗?”

章言礼倒是也真好奇,于是问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一桌的人都在瞧我,邹乐乐在瞧我笑话,咪咪在好奇,许殷默想要我说出真心话,朝朝在发呆。

我可以对所有人说谎,唯独章言礼,我无法看着他的眼睛说谎。

心跳不由得缓缓加速,在某一个临界值,又降速下来,归于平静。我认命一般,对章言礼说:“就是后来给你的那一封。粉色的感恩信。”

章言礼搂着我的肩膀,很粗神经地说:“还好这不是情书,你的情书要是写成这个样子,绝对会表白失败的。”

许殷默给我倒了一杯啤酒,他安慰我说:“哭吧,注定表白失败的蘑菇。”

但其实真的没有哭泣的想法。我没有打算表白,何况我并没有想清楚,我对章言礼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是单纯的喜欢,这未免太肤浅。班级里恋爱的情侣们,总是三天两头吵架,因为谁看了谁一眼,便怀疑人家“出轨”,加了QQ后便觉得已经是恋爱关系,建立情侣空间,每天续火苗和轮船等各种标识。

我对章言礼的感情,不是这种肤浅的喜欢。

饭吃了一半,许殷默提议大家玩扑克牌解闷。游戏是经典的二十一点,谁的点数离二十一点更接近谁赢。

章言礼做庄家。他手法娴熟,显然是深喑此道。我很少见这样的章言礼,模样看起来十分成熟,洗牌切牌都很认真。

玩了几局游戏,章言礼一次也没有赢过,许殷默赢得最多,其次是咪咪。咪咪拿了牌,很开心地赢了很多当做筹码的水果糖。我输了三次,许殷默开玩笑说:“蘑菇,你真的好衰。”

章言礼的食指放在黑色扑克牌面上,他的脸上露出很浅的笑容,说:“运气时好时坏很正常,说不定下一盘我们蘑菇就翻盘了。”

他说的话真的很灵验,下一局我便拿到了黑杰克。许殷默的牌面超过二十一点,爆了,因此输的最多。

咪咪挤眉弄眼地看他,章言礼笑了笑,张了张嘴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让她闭嘴。我这才知道,章言礼刚才对牌动了手脚,所以我被他送了一个黑杰克,奚落我的许殷默爆了牌。

玩了几局后,章言礼去接电话,邹乐乐代替他做庄家。

我起身,打算跟着章言礼出去。天气很冷,他又只穿了一件衬衫,我想要把他的外套拿出去,给他。

朝朝叫住我,说:“蘑菇你出去干嘛?”

“给我哥送衣服。”

朝朝说:“他就接个电话,几分钟而已,你别特意跑一趟啦。”

许殷默这时候对朝朝说:“他乐意自找苦吃的,你别管了。”

第19章

外面好冷,冷空气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鼻子、喉咙、眼睛、耳朵,章言礼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蹲在路边,和赵馨讲电话。

他今天请假出来陪我们玩,请我们吃饭,这个假并不好请。赵馨最近给他的任务很多,章言礼总是忙碌着。

我把羊绒外套披在他身上,章言礼抬起头看我。他仰望着我,那双眼睛明亮而多情,只是这情并非是属于我的,不知道是否会在未来某一天,章言礼会用这双多情的眼睛注视着谁。

我双手伸出去,并拢,挡在章言礼的脑袋上。初雪落下了,在我并拢的手背上,沾了薄薄的一层,像是饼干上的雪白椰蓉。

章言礼一边和赵馨讲电话,一边对我笑,他笑容明媚张扬,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带着稍许温度的烟灰被北风吹到我手背上,跟雪一样的触感,只是灰色的烟灰不会融化,也不冰冷。

他讲完电话,站起来,捏了捏我的手,问:“不冷吗?”

我回答他:“冷。”

“那你还傻兮兮地在这儿站着给我挡雪,你那两只手能挡住什么?”章言礼握着我的手掌,贴到他的唇边,哈了几口气。

章言礼的唇边溢满出来白濛濛的气息,像是一朵往外散发孢子的小蘑菇。因为他的表情过于可爱,我没有忍住伸出手,掌心落在他沾了雪的短发上。

“干嘛?想造反?”章言礼问。

我摇摇头,心里只觉得开心,还好现在章言礼并不属于别人。他是我一个人的英雄,被我需要着。

我把准备好的圣诞礼物递给他,是一个价值在三千块钱左右的宝蓝石色的袖扣。价格并不昂贵,却是我已经能够拿得出的东西里最昂贵的了。

章言礼接过来,将袖扣递给我,很满意地说:“品味不错。帮哥戴上。”

他右手的手背上,有打拳赛时留下的伤。

我给他戴袖扣时,食指有意无意地从上面划过。

回去室内时,在门口,他撩起门口发黄的塑料皮帘子,问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目光如一口幽深的井,我只用看一眼,就会深深地栽进去。他的话如子弹一般击中我的心,我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又发现了多少。我无法对他撒谎,于是只能诚实地点头。

“同班的女生?”他问。

“不是。”

“男生?”

“不是。”

章言礼有点拿不准了:“记得不准早恋,再喜欢,也要等到以后能够给人家一个未来的时候,再说出口。”

我点点头,认为章言礼说的很对:“所以我没打算现在对他说。”

“不会是我吧?毕竟我们蘑菇的第一封‘情书’可是送给哥哥的。”章言礼用一副讨打的表情在说。

呼吸像是被一只手,用力地握住,白濛濛的气息被堵进鼻腔间,鼻子有些酸,这种被猛然猜中心思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从明白自己的心意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回应。许殷默告诉我,这种爱是痛苦的,他努力开导我,带我去参加聚会,想要让我学会喜欢别人,可是我笨,我学不会喜欢除了章言礼以外的任何人。

“不是你。”我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谎言,我很认真地说,“章言礼,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章言礼笑着牵我的手进去,他说:“我倒真想见见,能让我们蘑菇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饭馆里正对着收银台的地方有一面镜子,如果章言礼抬起头,就能从镜子里看到他自己。我喜欢的人,是顶好的人,是在我眼前的人,是和我一起生活的人,是一直自大地充当我的英雄和救世主的人,是此时此刻温柔又耐心地牵着我手的人。

许殷默那晚上和我说:“唐小西,你真的是没救了。好窝囊。”

我苦笑,喝了好多酒。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是一朵蘑菇,能够被章言礼揣在衣兜里,将思念像孢子一样,寄生在他身上。

后来,章言礼骑着我的自行车,载我回去。我强行把他的左手从黑色的羊绒外套衣兜里拿出来,我伸出手,拽住他左手的食指,很轻地转他左手食指上的黑色戒指。

他手上的余温很快被风雪蚕食干净。我们两只冰冷的手,在冰冷的冬天,握在一起。章言礼于是握着我的左手,两只左手塞进了他的羊绒外套的衣兜里。

两只冰冷的手,又都渐渐暖和起来。那一刻,鼻尖酸得要命,想要哭泣的冲动达到顶峰,我没出息地把脑袋抵在章言礼的后背上,眼泪将章言礼的外套洇出两个深色的泪圈。

时间跌跌撞撞地在和人赛跑,章言礼用了三年,将恒锦握在手里。

赵馨离开恒锦那天,叫他去月徽餐厅吃饭。月徽是会员制餐厅,装潢一流。

我托许殷默的帮助,在月徽兼职服务生。

在我正要往大门走,按照经理的提示,迎接来餐厅的客人时,许殷默给我打来电话,说章言礼今晚要和赵馨去月徽。

三星的二手手机里,许殷默的话还在继续,在我听来有一些失真,我的眼神已经落在了章言礼身上。他今晚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领带是深蓝色条纹的,看上去清俊帅气,跟在他身边的赵馨似乎是刚从宴会上出来,穿着一件深红色修身吊带长裙。

许殷默还在说话:“蘑菇,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我今天有一点感冒发烧,因此戴着口罩,章言礼似乎并未看见我,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你哥要去月徽,你今天要不要和别人换班?你不想被他看见吧?”许殷默说,“你每次都在他面前逞强,也不想找他要钱。”

“不需要换班,”我说,“我可以。我也不会让他看见。”

许殷默的语气带着点疑惑:“你真的不怕被他看见?他可是章言礼!要是他知道你在外面兼职,不好好待在大学里读书,他肯定会发脾气。”

章言礼的控制欲,随着他工作能力越来越突出,而越来越强。

这三年来,他要管我吃穿住行,每月购买衣服的数量、每次吃饭的表情、每一日睡觉时间的长短等,他都要管。

咪咪有介绍心理医生给他,但章言礼不是一个能够乖乖配合心理医生进行治疗的人。

Sari是章言礼的第一任心理医生,是咪咪拜托朋友找来的。章言礼第一次去sari的诊所,在他讲出他对我抱有很强的控制欲时,sari问他:“你只对你的弟弟唐小西有很强的控制欲吗?其他人呢?”

章言礼很肯定地回答:“对别人没有,只对他有。”

我就站在心理诊疗室的门口。门开了一条缝,是咪咪故意留的。咪咪站在诊疗室门口左侧,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坐在门口,听着章言礼对sari的回答。

如果章言礼知道,我很喜欢他对我的控制欲,不知道他会不会好受一点。章言礼似乎很为难,也开始在很克制对我的这种占有欲。

有一晚,他和我坐在床上谈心。我们穿着很柔软面料的同款睡衣,像被煮在锅里的两块温暖美味的关东煮白萝卜,膝盖轻轻地碰在一起。

章言礼让我如果觉得被他管着很压抑的话,就一定要和他说,他会给我安排一间新房子,让我一个人住进去。他的话很轻,很能够让人信服,我一点也不怀疑,他说的是真话。

而我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

我喜欢章言礼,所以很喜欢他在我身边,享受他对我的控制,喜欢他对我的约束,这些都表明,我在他这里是特殊的。

sari问章言礼:“如果没有人干涉,你会想对他掌控到什么程度?”

章言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像是不稳定的调频信号,断断续续的。

“我想让他只能待在我身边,每天开心快乐、平平安安……只能喊我哥,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嗯,只能和我一起生活,我一回到家就能抱他……他的眼睛里只能有我,希望他像我的小狗。”章言礼说。

Sari是很年轻的心理医生,也是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她听完章言礼的倾诉,并没有给他开处方药。大量的心理类处方药,都含有镇定作用,对人的神经系统会产生一定的副作用。如果一开始能够采用其他方式进行干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你需要他,”sari说,“你可以尝试直接地表达你对他的需要,以及和你弟弟有更多的肢体接触。可以尝试拥抱和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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