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垃圾 第51章

作者:凉凉生 标签: HE 年下 正剧 竹马 近代现代

章言礼跟着我一块儿下楼,他回过头和我讲:“你不要跟我学抽烟。你跟你乐乐哥学,要戒烟。”

我说:“二手烟更伤害身体,你要先戒烟,我才戒。”

章言礼朝我勾勾手,我弯腰到他近前,他站在楼梯的下面几级台阶上,把香烟和他的万宝路打火机递给我:“那你监督我戒烟。以后我也戒了。”

“真戒了?”

“嗯,抽烟本来就是因为心里烦。现在有你帮着我处理事情,不管是公司上,生活上,还是床上那点儿事,都有你帮我,我还烦什么?”章言礼亲了亲我的额头,“有棒棒糖吗?给我一根,我嘴里总想叼点儿东西。”

“等我一下。”我说。

我绕开他,去外面的suv里拿了一根真知棒棒棒糖。我进屋后,章言礼已经在吃饭了。我把棒棒糖递给他,他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取代了原本是打火机和香烟待的位置。

人都要有新的生活。我们不再是两个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垃圾,也不再是别人口中被辱骂的存在。

回去时,章言礼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车路过我家的老房子。

卉卉阿姨死后,我曾经想要把这套房子留给沫沫和卓君。只是卓君怎么也不肯要,她说她在福利院过得很好,等成年后,她就去外面找工作,到时候再回家里。

二叔还清赌债后,就去别的城市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个小女孩顽强得像路边的两根野草,在春天里,顽强生活。苟全时常去看她俩,他常给我发卓君和沫沫的照片,说:“我觉得这两姐妹真的很有意思,你看像不像当年的咱俩?”

苟全说:“小君最像你,看事情很通透,又肯努力下功夫。她老师前几天夸她,说她做的手工得了区上的手工比赛一等奖。”

“要进去看看吗?”章言礼把车停在姥爷的房子门口。

我下车,推开院门,灰尘从门上扑下来。去年秋天夹在门缝里的银杏叶,今年夏天才掉落到地上。

我去攀折了一枝绿色的银杏枝,带回来:“拿回去插花瓶里。”

“现在屋里又不漏雨,还在花瓶里插这么多东西,两个大老爷们这样做,会被取笑的。”章言礼笑着说。

“我们家插几朵花和银杏,关别人什么事?”我讲,“以前家里漏雨的时候,家里就有好多野花。有的是你从花店门口捡的,有的是你去小区楼下摘的。我记得有一次,你捡了一大堆三角梅回来,于是房子里都是红彤彤一片。”

章言礼枕着手臂,趴在方向盘上,侧过头来看我。他讲:“我当时就特别幼稚地想,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家里漏雨而感到难过自卑。家里的条件我暂时改变不了,就只能让你开心一点。小孩子嘛,对花、宠物、零食什么的,都会感兴趣一点。”

我接了他后面的话,继续说:“所以你在家里放鲜花,收养了一只野猫,还买了很多真知棒的棒棒糖给我。”

“嗯。事实证明,我做得很对。你那几年跟着我过苦日子,却从来没在心理上出什么问题。我还是挺有成就感的。”章言礼讲。

“因为你很好。你给我的爱,让我觉得很温暖。这是我面对一切困难的底气。有时候我想我姥爷了,我就告诉自己,姥爷走了没有关系,还有章言礼在对我好。我被骂小垃圾了,我就想,没有关系,反正你不会觉得我是垃圾。你把你的朋友,变成了我的朋友,你把你生活里的热闹,变成了同样属于我的热闹。”我牵住他的手,忍不住凑过去,到他跟前,“你替我挡枪的那时候,我就像是真的死了一遍。我人生的大半辈子都跟你有关,你死了,就相当于把大部分的我也都带走了。”

章言礼直起身,去摸兜里的打火机,只摸到了一根棒棒糖。他说:“我一烦,就想抽烟。现在好了,答应你戒烟,兜里就只剩棒棒糖了。”

他的手贴着我的后脑勺,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他讲:“为了你,我也要活着,活得更久。过两天,我给你买两套西装回来,许氏下周的周年庆,我带你露露面。对你以后有好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章言礼显然不想待在许氏。如果不是因为许殷默还撑不起来公司,他早就带着自己的恒锦走了。又或者去做别的工作,把恒锦交给职业经理人。

“等你能够扛起担子后,我就辞职。去搞搞音乐,或者世界旅行,或者成为家庭煮夫,要么就去开几家酒吧,要么就去恒锦,把恒锦带上市。”

我亲了亲他的嘴唇,嗅到他唇间的橙子味棒棒糖的味道:“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但是你不知道,我的眼睛比我的心脏更先学会爱你,在不懂得该怎样爱一个人时,我的眼睛就已经学会寻找你的身影。

“我知道。”我讲,“回家吧。我想抱你。”

章言礼笑了笑,把车缓缓开离这座藏着我童年欢乐和悲伤的小院。绿色的银杏上栖息着成千上万只绿蝴蝶,院里的石桌栖息着青苔,我的左脚在这个院子里颠簸了大半个童年。

第52章

那年的六月至十二月,整个大半年,章言礼都十分清闲。

他总是早早下班,开车回到公寓,用外卖软件点一大堆新鲜蔬菜,然后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等外卖员送货上门。

他的拖鞋永远是不成对地散落在沙发附近。猫已经会了一个特殊技能,将章言礼像引号一样的拖鞋,从沙发附近,给章言礼叼到他面前。章言礼闲得无聊,就把拖鞋踢开。

猫摇摇晃晃的,又去叼来拖鞋。

下午五点左右,章言礼开始做饭。我打开客厅监控,和他聊天,章言礼被吓一大跳,挥舞着锅铲朝监控控诉我。

晚上我回到家,章言礼躺在沙发上眯觉。我走到他跟前,低头去亲他。

“回来了,就吃饭吧。”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章言礼就靠着沙发,轻轻地拍我的肩膀:“怎么还撒娇上了呢?”

“工作累。你也没跟我讲,做到你这个位子,要面对那么多的工作。”我说。我和他讲,某位建筑设计公司的老总给我拿乔,IT技术部门的经理不服我管,故意拿bug来卡我。

章言礼握着我的手,和我一遍遍讲怎么去解决事情。他嘴里说得很多,我凑过去亲他,啄了啄他的唇。

他看着我,张了张唇:“亲我干嘛?”

“就想亲,没别的想法。你别害怕。”我拥着他,和他用成年人的方式接吻。

两个男人,有时候处不处得来,看的就是床上那点事儿。章言礼的吻技真的没的说。我摸着他的后肩胛,和他的胸口,渐渐往下,落到他的腰腹上。

章言礼扯了下他的内裤,给我看了两眼。我看见那一抹黑色,身体的某个部分立马就站起来了。

章言礼淡定地推开我:“吃饭了。”

他笑得很嘚瑟。去厨房盛米饭。他手里端着一碗冒尖的米饭,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他笑着亲了下我的嘴唇:“先吃饭,好吗?”

我无奈点头。

晚上做了两次后,章言礼自己去洗澡。他洗完澡,搭了条白色毛巾出来,趴我腿上,把脑袋送到我手边,让我给他吹干头发

海城湿漉漉的雨天,雨声潺潺。章言礼湿漉漉的头发,和我被他弄得湿漉漉的心,我们拥吻在一起,把这个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家,活成了真正有滋有味的家。

十月底,海城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大批量的反对派和赞成派在街上游行,政治局势愈发严重,甚至影响到了地产等行业。

十一月初,海城东方花园小区,某栋楼里刚领证的男同性恋夫夫,被逼得在家里阳台上吊自杀。越来越多的媒体报道这条法案带来的影响。

有的市民已经开始怀疑,这条法案是不是该被废除。显而易见的是,同性婚姻合法的法案,已经导致了一系列严重后果。有媒体指出,随着这条法案的后续进展,同性恋人夫妻之间的后代问题会不会导致其他灰色产业链的滋生?以及其他由性传播导致的传染性疾病,是否会无法控制?

不少同性家庭走到媒体的镁光灯前,声称自己已经决定放弃领养孩子或者生育孩子的想法。

同性婚姻法颁布的第三个月,政府进一步更新法案:一旦同性双方决定结婚,将终生放弃抚养孩子的权利,且无法离婚。

这条附加法案颁布后的当天,不少同性夫妻离婚。选择同性婚姻的人少之又少。于是海城关于这条法案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

十二月,海城气温降到零下。我去医院复诊。李棉告诉我,我左腿的术后恢复效果不是很理想,加上我至少在术后有过一次剧烈运动,导致手术伤口附近的神经受到伤害。

李棉保守地说:“不排除会出现关节僵硬的情况。”

小小的诊室,几句简单的话,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仿佛背着蜗牛重重的壳子,壳子里血肉模糊。

“好,我知道了。”我讲。

左手和右手,交叠着。

右手压着左手的虎口。

忍不住颤抖。

李棉说:“要尽早住院,好安排后面的治疗方案。”

“你不要和他讲。”我说。

“和谁讲?”

“章言礼。”

李棉不赞成地说:“作为医生,你是病人,我有义务为你保守秘密。但是作为章言礼的朋友,你和章言礼又是恋人,我总得跟他说一声。再说你总是瞒着他,也不是个事儿。”

“我会自己告诉他,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不希望他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事情。”我说。

李棉无奈道:“好。我会先给你开一些止痛药和消炎药。尽量在这个月,就办理住院手续,开始手术。你不要太担心,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

“嗯。”我拿了单子,出门。

李棉叫住我。我回头。他说:“要好好的,别让他担心。两个人一起担着,总比一个人担着要好。”

“好。”我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先迈出左脚。

左腿又和从前一样,泛起很微妙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像是从骨头里开始长出松针一样的小草,戳着骨头,严重的时候会疼,不严重的时候会酸痒。

我约苟全去小熊喝酒。因为怕被咪咪发现我腿在痛,所以我拉着苟全去了小熊的二楼。苟全抱了一桶用冰块镇着的酒上楼。我和他讲完左腿的复诊结果后,他立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我给他递纸巾:“你哭什么啊?是我要做手术,又不是你。”

苟全抱着我,哭着说:“我倒宁愿是我要做手术。蘑菇你的日子过得真的太苦了,好不容易才甜一点,怎么又折回去了?你要让章言礼负责,你不能什么都不图地跟着他。你懂不懂?”

许氏不会要一个瘸腿的经理,许多单位多多少少都会对我的身体状况有一些偏见。即便我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但相比于以前在许氏的待遇,会差很多档次。

我将无法再成为章言礼的助力,无法为他分忧。我一直试图往自己身上贴上“利于章言礼”的标签,现在这个标签可能面临被彻底粉碎的可能性。

“会好起来的。”我讲。

我闷了一大杯CANIS FAMILIARIS红酒。苟全笑着取笑我,不该这样喝红酒。

我把面前的一整瓶红酒都喝完,我对苟全说:“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希望,我当初没有找他当我哥。姥爷去世后,我就跟着我二叔过日子。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小赌鬼,跟我二叔一样。”

“然后呢?”苟全问。

“然后我会跟我二叔一样过得浑浑噩噩。按照我的良心来估算,我婚后可能就会收敛了,不去赌钱。我去工地上找一份搬水泥或者搬砖的工作,左腿跛一点,我就主动一天减少三十的工资,总有工地要我。”

苟全面色有一点冷酷,然后质问我:“你是不是想,你到三十就跟你二叔一样有两个小孩,叫你爸爸。然后因为压力大,你有可能又步入你二叔的后尘。家里吵个不停。孩子又重蹈你的覆辙?”

我笑了下:“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话,他就能过他想要的人生。他其实是一个特懒散的人,从来都得过且过。他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其实特别混蛋,但其实正义感很强。有他在的小学附近,没有混混敢抢小学生的钱。他不爱读书,不爱学技术,每天过得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苟全摸了摸我的头,说:“你总不能到现在,才想着成全他。这不叫成全,叫放弃,就跟丢一只阿猫阿狗一样,你懂吗?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了,你们现在完全符合领证的要求,要不去把婚结了,省得你总是想太多。”

“我不能这样做。”我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我要真这样做了,他就没有退路了。我不能害了他。”

-

苟全没有告诉唐小西的是,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后,章言礼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情。章言礼跟许殷默讲过,许殷默又跟他讲。

他想对唐小西说,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你要把你的想法跟章言礼讲清楚。

上个星期,章言礼已经在做财产公证,他已经把名下的所有不动产转移到唐小西名下。许殷默并不赞成他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恒锦的股份转让已经受到股东们的集体抗议,章言礼或许会像昏君一样,将名下股份全权转让给唐小西。

海城转移财产公证的文件,是章言礼骗唐小西签下的。就目前来说,海城财产公证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程序。

当然苟全更希望,公证处能够再严格一点,必须要当事人明晰财产转让的详细条款,公证文件才有效。

否则唐小西也不会被章言礼瞒着,因此来猜想,章言礼或许没有了他还能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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