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卯
明明先前面对这帮学生起哄他和刘伟时还能镇定自若地处理,现在却被一个眼神看得如坐针毡。
廖以辰再次垂眸,回答得十分克制,“有喜欢的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所有人前后脚打车回了酒店。
电梯在11楼停下的时候,只剩下两个人。
暗蓝色地毯铺就的长廊,两侧房门紧闭,安静无声。
被闹腾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得以休憩,身后刘伟的脚步跟着踏了出来,许琛清楚地知道,这人憋了几天的话是打算现在开口了。
“许老师…”
许琛回身侧立,掩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平静和缓,映衬出刘伟略显紧张的脸。
“我听说,你离婚了。”
离婚的事许琛还没想好如何告知家人,但除此之外,同事、朋友,但凡是有人问起,他都没瞒着,要是有心关注并不难得知。
于是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刘伟是个眼里心里都不藏事的人,见许琛点头,面上已经不掩欢喜,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有些不礼貌,忙垂首挠了挠头,三十多岁的人还像是个懵懂羞涩的大男孩,偏黑的皮肤也能看得出绯色,结巴着道了个歉,才说,“许老师,我之前就和你表达过,我很欣赏你。我想说,我现在对你仍有那份心思,以前你有爱人不敢逾越,现在你离婚了……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许琛静静等他说完,他听人说话的时候会自然温和地注视着对方,眼神能让人感受到他有在认真聆听,又不会有压力。
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才缓缓开口,拒绝得委婉但明确,“刘老师,谢谢你的心意,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刘伟脸上的表情失落下来,但不至于难看,“能给我个理由吗?”
理由。
许琛微微一怔,像刘伟这样和他表达过爱慕的人并不少,他们不像廖以辰那样咄咄逼人,甚至于他们之间的年龄、身份、工作,往往也都十分合适,可他的回绝却永远坚定而平静。
理由大概是,他们所喜欢的许琛,都不是真实的许琛。
真实的许琛有很糟糕的过去,有不愿面对感情失败的懦弱,有明知生活充满问题却迟迟不敢放手纠正的胆怯。
他们喜欢的是一种和平体面的假象。
可是这样的理由并不好说出口,于是许琛说:“我还没做好投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
刘伟眉眼有些落寞,停顿了几秒,正色道:“我知道了,我只希望有一天,你愿意开始下一段感情的时候,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许琛笑了笑,“我更希望在那之前,你就能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刘伟最后那点希望也被这句话戳了个窟窿,表情暗淡,“许老师,你还真是一点念想也不给我留啊。”
电梯门重新在眼前合上,解决完这一桩桃花事,许琛脸上表情终于卸下劲来,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显出些疲惫难捱的神态。
他脚步沉重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房卡刚刚刷开房门,身后一道脚步忽然迫近,没等他回头,一股铁钳般的力道将他双手反制到身后,温热的胸膛贴近他的后背,用一种绝对压制的姿势将他逼进门。
许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已经被带入房间,面朝里挤到了墙面上。
房门被身后的人关上,视野里一片漆黑,只剩下两道略显急促的呼吸——他是被惊的,身后的人则透着淡淡的酒气。
对方身形比他大了一圈,压得他难以动弹,胸前是冰凉的墙面,身后热源滚烫,让人透不过气。
来人太好判断,许琛在黑暗里念出了“廖以辰”的名字。
可除了呼吸和越来越重的钳制,没有任何回应。
“你怎么了?”许琛不适地挣了挣手腕,曲肘轻撞对方,却宛如蚍蜉撼树,没两下就被一只冒着热意的手握住手肘。
吐出的鼻息混着酒气,廖以辰把下巴往他右肩上一搁,重得他沉了沉肩。
“你和刘教练,在那边说些什么?”语气很是不满,还带着点质问的意思。
一字一句喷薄的热气全都直接灌进耳朵里,许琛有些难以忍受地躲了躲,这反应却更加激起了身后人的不满,下一秒,肩膀靠近颈窝的皮肉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许琛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廖以辰…在咬他!
牙齿磨砺皮肤的痛感,宛若一道闪电,在神经上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缓缓蔓延开的麻,最后一道触感,是舌尖轻轻舔舐而过的濡湿,仿佛是怕他疼所以下意识冒出的举动。
含糊又滚烫的吐息持续喷洒:“不理我,也不答应我,对他就那么亲近。为什么和他坐在一块?还靠得那么近讲话?你……”
“不许理他。”最后一句恶狠狠的,像是警告。
宕机的大脑像是突然连上了信号,许琛终于有点明白,廖以辰这几天情绪的原因。
他指尖抚了抚自己颈窝刺痛的印迹,趁着身后力道的松懈,在桎梏里奋力转身,把对方推开了一些,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身前人低声控诉:“你为什么总是在推开我。”
眼睛适应了黑暗,视野反倒一点点清晰起来。
房间没有拉窗帘,月光透过玻璃窗,把眼前的景象照亮。
廖以辰双手有些无措地垂着,显得有些可怜,下一句话几乎掩在鼻息里,“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才走到你身边。”
许琛整个人倾靠在墙面上,凝目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少年。
他清楚地知道廖以辰并没有喝多少,明显只是在借题发挥,但他还是像面对一个真正的醉鬼那样那他没办法。
调整了呼吸,许琛稍稍站直了些,手也移到腰侧,压住顺着食道往上蹿的反胃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廖以辰抬头看他,瞳仁在暗夜里也黑得发亮。
“我和许老师只是普通同事,我现在的状态,并没有能力去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事实上,我都不知道今后我还有没有能力再开始一段感情。”暗色里,许琛好像是笑了下,并不熟练地剖白自己,“你也看到了,我其实还挺糟糕的…好像,也没那么会爱人。”
一段话下来,许琛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他顿了顿,眼前的人像是彻底没进了黑暗里,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他摁了摁越来越疼的胃,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所以你……”
眼前的身影突然急速迫近,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唇齿碰撞的交磨声。
许琛被箍进一个强有力的环抱里,胸膛和胸膛撞在一起,紧贴着炽热发烫。
对方的手攥着他的肩头,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带着怒火和不满的、毫无章法的亲吻如同暴雨天从高空里砸下来的雨滴,浇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许琛被迫仰头承接,濡湿,又狼狈。
廖以辰的牙齿惩罚式地咬过他下唇的软肉,惹得许琛喉咙里发出痛呼,可还没来得及扩散成实音,就被吞咽在疾风骤雨的交换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舌尖破开齿缝长驱而入,扫荡似的在口腔里开疆扩土。廖以辰愈发沉迷在这个一点点加深的吻里,终于松开了钳制住他肩膀的力道,改成轻覆住他的后脑,好便于自己施力。
许琛从几近窒息的迷蒙中回过神来,瞅准时机啮齿咬了一口,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唇齿之间,廖以辰就像是被打断进食的猛兽,吃痛松开了禁锢,眼神里全是未能尽兴的不满。
但还没等他发作,许琛突然推开了他,冲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一阵慌乱的脚步过后,剧烈的干呕声在黑暗里迅速蔓延。
廖以辰呆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第18章
“咔嗒。”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光线瞬间照亮每一个角落。
干呕声渐渐缓下来,许琛跪坐在泛着冷光的地砖上,整个人脱力瘫软。
“对不起。”房间里响起一声低落细微的声音。
许琛眯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廖以辰呆立在门前没有靠近,脸色阴郁到有些绝望。
只一眼,许琛就知道,他一定是又误会了。
或许以为他吐是因为反感那个吻吗?
——虽然确实是有点太过火了。
但这人心思一直这么敏感吗?许琛不由想。
想说点什么,下一秒胃部又抽搐起来,逼得他四肢蜷缩,膝盖抵到胸前。
就在坐不稳快要往地上躺的时候,门口的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忙上来扶住了他将倒未倒的身体。
“你胃疼?!”廖以辰触手摸到一层被薄湿的布料,问得焦急。
“嗯。”许琛气若蚊蝇,他自吃完晚饭就不太舒服。
“我带你去医院!”廖以辰不再无动于衷,当即揽过他的膝弯,把人横抱起来,冲出了房间。
许琛微蹙着眉趴在少年宽阔结实的脊背上,两具紧贴的身体,一个因为疼痛,一个因为焦急,都不同程度地出了汗。
又因为衣料下的皮肤相贴,氤出一片潮湿的热。
“再忍一下。”廖以辰跨进了电梯。
“嗯。”许琛垂头搭在廖以辰肩上,微眯的眼睛凝结出一层生理性的雾气,转移注意力似的解释,“不是因为你。”
“说什么?”廖以辰闻声偏头,灯光下,能看到他轻微发颤的眼睫。
“我刚才吐,不是因为你。”许琛声音虚弱。
廖以辰一怔,扣住许琛腿根的手攥了起来。
“别说话了,休息一下,马上就到。”
到医院直奔急诊,这个时间段人倒是不多,诊断之后确定是急性胃痉挛,廖以辰动作麻利地奔前跑后,很快就安排好床位挂上水。
双人病房里只住了他们这一床,第一瓶药水有镇定止痛的功效,廖以辰买了东西回来时,许琛已经睡熟了。
病床上的人清瘦安静,发梢凝着湿气,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廖以辰倾身把他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轻轻搁在桌上,又拆了新买的毛巾,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身。
许琛在睡梦中,只觉得一道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他知道那是廖以辰,没来由地感到安全,不愿意睁开眼睛。
疲惫感觉随着那一道轻柔温和的擦拭而减轻,许琛渐渐睡熟。
等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太阳透过蓝色的窗帘透进来,把病房照得清晰可见。
药水半夜就已经打完,护士来拔针的时候许琛还有一点点意识,那时已经是半夜。
而此刻,知觉一点点恢复,手背上还有着轻轻的压迫感,许琛偏头垂目看去,廖以辰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大个子有些委屈地佝偻着,上半身趴在床沿,手握着他的手,拇指还替他摁着拔针后的止血胶布。
记忆里被人这样照顾的时刻,实在是罕有。
暗蓝色的光线把病房笼罩得有些虚浮梦幻,许琛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呆呆看了很久。
廖以辰鼻尖上伏着一颗褐色小痣,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道浓密的阴影,睡着的时候眼睛是两弯向上微扬的弧线,睁开的时候,则有着黑曜石般盈盈闪光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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