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在哪儿上班呢呀?”
“一个月多少钱,有女朋友了没?”
“哎哟,这是老孙家的吧!哈哈,我都认不出了!还记得我不?”
“我是你常大姨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村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嗔怪旁人玩笑开得紧,有人笑得爽朗。
众人哈哈干笑几声,有几人出言应付了几句。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一脸懵逼——他们居然也对这情形感到疑惑。
有人偏头望向旁边的人:“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啊?”被问的人同样疑惑,“不应该啊,没见过这么有活人感的关卡啊。”
“会不会是油锅?他们这么好声好气哄着我们,就是盘算着要把我们投油锅里?”
“那是守夜人的事儿啊,跟这些NPC有什么关系……”
“那也对。”
龚沧听得还是一头雾水。他心里焦急暴躁恐惧,刚想找沈奕商量商量,一群村人就把他们连推带拽地推搡进了屋院里。
这家人屋院大开,门两边还贴着对联。院子里面更是喜气洋洋,满目皆红,地上也有一地爆竹残骸。
满院子都是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已经有三四盘菜了。
村人们将他们按在一张大桌子上,笑着让他们等着婚礼开始,随后便四散开来,忙去了。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农村常有的木头大桌子,面对着桌上的几盘子菜,沉默了。
好久都没人说话。
院子里的村人们忙碌不停,锅碗瓢盆咚咚锵锵的,一盘又一盘的新菜被端上桌子。
院墙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红,看起来是用红漆特意涂了,大约是图个喜庆。
院子中央搭了个台子,台子很简陋,上头铺着红地毯,后边用木头搭了个架子,上头也挂着红绫。看来那就是结婚时要用的台子,新郎新娘待会儿就要上那个台子结婚了。
“这到底在搞什么,现在都还没响播报。”
黄毛终于耐不住沉默,开口说,“这地狱让我们吃席来了?”
“确实好奇怪啊,这到底哪个地狱?”
这些人说的话,龚沧真是越听越听不懂。他抓住旁边的沈奕,说:“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好好的玩着鬼屋,怎么现在跑到这种荒山野岭吃婚席来了……沈奕?”
沈奕侧身靠着椅背,人正向后望着。他看着忙碌欢笑的村人们,只留着个后脑勺面对龚沧。
“沈奕,”龚沧叫他,“你看什么呢?”
“这地儿有点不对。”沈奕说。
第006章
“哎?”
这话引起了旁人注意,桌上其余的“参与者”也都投来了目光。
那黄毛嗤笑:“你个新人,看什么能是对的?这地儿对你来说哪儿哪儿都不对好吧,装什么高深莫测。”
“啊是吗,”沈奕回头白他一眼,“那如果一家办婚宴的院子,墙上和台子上好像贴满了红符都算没问题的话,就当我没说。”
“什么?”
其余参与者立马警觉起来。大波浪的女人站起身来,往那台子上一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后脊骨都凉了。
台子上的哪里是红地毯,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符。
院墙上的那一片更不是什么红漆,而是一张张通红的符。红符全都贴在一起了,看起来才像一片红漆。
忽然身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大波浪低头一看,见沈奕居然低头看桌子底下去了。
“桌脚上也有。”他说。
另一个参与者连忙低头去看,桌脚上还真是贴了血红的符咒。
桌上又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村人们还在院子里笑闹着,忙活着,这桌上却如灌了冰一样沉默。
天色又暗了些,乌云更厚重了,好像要从天上生掉下来一样。
沈奕从地上爬起来,转头扫视一圈四周。
除此以外,他还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
这院子也很眼熟。
诡异的熟悉感自打进村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心头了。这太匪夷所思了,村子里的一切都让他有种恐怖的熟悉感——甚至不用去问去看,他就知道,从那屋子门口进去以后,左边是间卧房,右边也是间卧房,灶台在两间卧房之间的过堂里。
灶台旁边是烧水的炉子,后头有个破旧的沙发。沙发后头是通往二楼的破楼梯,楼梯旁是南卧的门。门边墙上有个老旧挂钟一到整点就报时,会咚咚咚地响好几声。
他脑子里有抽象的信息。虽然看不到画面,但他知道大概是这样的布局。
怎么回事。
他望着屋门。村人们在屋门那块儿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忙得那叫一个快活。
沈奕突发奇想,转头问:“我能去里面看看吗?”
大波浪的女人一懵:“哈?”
“没有,我就是想,”沈奕指了指那边的门口,“去那里面看看。”
“你疯了吗你,不可以。违背NPC的要求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你坐下。”
她语气严厉,沈奕只好坐下。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龚沧赶紧趁热打铁地问:“所以,各位,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刚刚你们说的地狱是什么意思,守夜人又是什么?播报又是要播报什么?”
沈奕表现不错,参与者们也松了些态度——关键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着上菜。
闲着也是闲着,西装男就说:“我们说的地狱就是……”
咚的一声。
一大盆子酸菜鱼重重放到这张桌子上,震得桌子抖了三抖。
众人吓了一跳,西装男的话也被打断了。沈奕抬头,端菜来的是个姑娘,她皮肤略黑,又黑里透着红,脸上挂着笑容。
“酸菜鱼来咯!”她喜气洋洋地说,“各位可先别吃呢,等新娘子结完婚再吃!新娘子梳妆去了,一会儿就出来!”
“新郎呢?”
“张二哥在屋子里呢呀!”姑娘把硬菜放到桌子最中央,把桌上的菜都重新摆了一下,“早上天还没亮,张二哥就去接新娘子了。一会儿,他就把新娘子带出来结婚了!没那么久啦,各位嘴馋也先忍忍嘛。”
“张二哥最喜欢那个新娘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新娘子跟张二哥一起长大的,是个可漂亮的姐姐了。她是孙婶子的三闺女,孙婶子是村子里的裁缝哩。”
“人家都叫她三姐,三姐手又巧又爱笑,没人不稀罕她!”
姑娘摆好了桌子,直起身来,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抹了两下,笑得眼睛弯弯,“张二哥盼这一天好久了,从前追三姐的人好多,张二哥烦得不行,还因为这事儿哭过呢!哈哈!”
“嫁给张二哥,三姐也肯定会幸福的!你们看,三姐就在那屋里梳妆,一会儿就出来拜堂了!”
姑娘边说边抬头抬手,指了指屋子的二楼,“就在那里!”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有个什么东西刚好翻过那二楼窗户,直直地往下掉来。
大波浪眼睛一凛,立马反应过来:“快躲开!”
“哎?呜啊!”
龚沧还愣着,西装男就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到地上;大波浪更是一步过来,拉着沈奕把他往后一扯。
其余参与者也纷纷腾地起身远离。
咚一声巨响,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桌子上。
菜汤肉饭噼里啪啦地洒了一桌,又掉下地。盘子碎了满地,淌了一地的肉汤。
院里的欢笑戛然而止。
看清砸到桌子上的东西,所有参与者立即惨白了脸。
端来酸菜鱼的姑娘张着嘴,缩着瞳孔,惨然地哑巴了片刻,终于从嗓子里榨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呈大字状,倒在桌子上。
她闭着双眼,七窍流血,脸色惨白又安详。
菜汤流到桌子边缘,往地面上滴滴答答地落。
沈奕懵了。他望着那新娘子,脑子里嗡嗡的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真真切切地看死人。
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笑声。
笑声尖利,阴森冷凉。沈奕回头,却突然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源。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来了。”大波浪突然说。
沈奕看向她。
大波浪也看着他。
她说:“跟你一起的那位,刚刚问的播报。”
她话音一落,笑声也吸了口气。
它嘶哑难听地开了口:【欢迎来到拔舌地狱。】
说话的声音阴冷诡异,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凉凉笑意。
龚沧惊叫一声。沈奕转头一看,就见这哥们居然吓得转头就抱住了那个西装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奕无语,抽了两下嘴角。
【这里是生与死的狂欢,这里是罪与罚的盛宴……】那声音说,【这里是地狱,并非你们所熟知的人间——请新的“罪人”牢记以下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