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感超人
曹珍面色沉静地听对面说话。
“你觉得呢?”
曹珍手指点了一条带鱼,示意摊主就要这条。
“那就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曹珍接过摊主递来的带鱼,进入菜场深处,她又买了虾、鸡和一些绿叶蔬菜,两只手提了满满的几袋。
6点,曹珍来到136号楼下,上楼进屋。
贺新川在暗处等了两分钟,屋子里的灯亮了。
烟雾升腾,贺新川的视线落在一楼外圈的防盗窗上,老小区,防盗窗都生锈了,整个小区除了大门口都没有监控,果然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就着一瓶矿泉水,贺新川把买的干面包吃完,没有饥饿的感觉,但还是得吃。
6点20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贺新川盯着屋里曹珍的影子。
6点30分,他的手机震了。
贺新川拿出手机,又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
“我给你半个小时,马上……”
“我现在在136号楼楼下。”
贺新川直接打断道。
电话那头声音被掐住。
贺新川掏出烟和火机,“啪”的点了一支烟,“我也给你半个小时,把人放了,半小时后以后,我要是见不到他人,后果自负。”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呼吸频率仍然平稳,随后陡然一笑,“后果自负?”
得到了回应,贺新川直接挂断了电话,烟雾升腾而起,他从暗处走出,就这么直直地站在136号楼前,101室的阳台正对着楼前的风景。
小区里路灯大多坏了,漆黑的夜色里,贺新川嘴角咬着的橘色一点分外扎眼,即使站在阳台后的客厅也能看到那一明一灭的光芒。
曹珍站在客厅里,她没有往前走,拿出手机拨回下午那个电话。
“他在我楼下。”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曹珍一笑,“真正被逼急了,好人也会变坏人,你说他做不出,我倒觉得不一定。”
“算了,你别管了,”曹珍说,“我自己看着办吧。”
曹珍转身进厨房,她今天买了许多菜,一道道做起来,还是很费时间的,带鱼已经提前腌好,裹上一层薄薄的面衣,油热,下锅,油锅里立刻冒出“赤拉”响声,油点子蹦了出来溅到手背上,曹珍面不改色,要想吃好的,就得受点苦,这个道理她从小就知道。
做好了一桌子菜,收拾好厨房,已经快到7点,曹珍去了浴室,她不喜欢一身油渍地吃饭。
长裙褪去,女人纤瘦的躯体暴露在水下,左腿小腿与大腿连接部分的怪异并不是这具身体最扎眼的地方,背部一大片淡褐色的疤痕才更触目惊心。
曹珍面对着镜子,这样赤裸的她,除了她自己,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第二个看过的人了,这让她感到既安全又寂寞。
手机震动时,正好是晚上7点。
还是那个号码。
手机“嗡嗡嗡”地在掌心里锲而不舍地震动。
贺新川叼着烟,等手机震足了一分钟后,第二个电话刚进来,他按下了关机,手机屏幕转黑,贺新川将嘴里没吸完的烟抽出,鞋底踩灭,上前步入楼道。
第27章 小云楼 谈判
如果有机会,每个人都可能犯罪。
曹珍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哪里读到的这句话,只是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也可能本来就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不重要。
她夹了块带鱼,嘴唇抿下去,吐出边缘的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俗语一般人都是笑着随口说的,对于她来说却是切实而漫长的体会。
曹珍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盘带鱼,其他的菜她都没怎么动,收拾好了餐桌,她把那些菜摆整齐,站起来对着桌子拜了拜。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墙上的贴画,视线仿佛已经穿透了那些孩童天真的创作。
曹珍双手合十,低下头,虔诚地再拜了拜。
门被敲响,曹珍回头。
敲门声很有节奏地响了三次。
在门被敲第四下时, 曹珍走了过去, 她趴在门上, 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外的男人。
贺晓辉死的那天, 曹珍也在医院,她每天都会抽时间去趟医院, 旁敲侧击地大概了解贺晓辉的情况。
那是曹珍第二次见到贺新川,不过当时贺新川在明处, 她在暗处。
她那时就感觉到贺新川有点不一样了。
是啊,经历了亲人的死亡,哪怕表面看上去再波澜不惊, 有些内里的东西却已经变了。
曹珍想,这种事她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咚咚——”
曹珍拉开了门。
门外,贺新川敲门的拳头悬在空中。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曹珍微笑着说。
贺新川:“聊聊车祸的事。”
曹珍脸上笑容不改,“我记得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贺新川视线打曹珍身后一扫而过,“你说得很清楚,我还没说。”
曹珍:“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贺新川瞥向她,语气不咸不淡,“确定吗?”
曹珍没有回答,也没有关门。
贺新川视线再次探向她的身后,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很随意而无所谓,脚后跟向后挪了一步,“也可以,”他收回视线,从曹珍脸上轻飘飘地掠过,“那就明天再说。”
贺新川将要转身的瞬间,曹珍说:“进来吧。”
屋子里充斥着没有散去的饭菜的香气,贺新川瞟了一眼桌上摆放整齐,一口没动的几道菜。
曹珍倒了杯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喝水,”她收回手,双手摩擦了一下,说,“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朋友呢?”
贺新川扭头。
曹珍对着他微笑。
“他病了,”贺新川淡淡地说,“在宿舍休息。”
曹珍点头,“这样啊,病得不严重吧?”
贺新川:“不要紧,不是什么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
曹珍嘴角微微下撇,“那就好。”她伸手,“先坐吧。”
贺新川:“不用了,说两句话就走。”
“我去保险公司咨询过了,”贺新川说,“谋杀不算在意外险的赔偿范围内。”
“谋杀?”
贺新川点头,“嗯,谋杀,”他打量着房子周围的装饰,“我已经掌握了贺晓辉谋杀曹亚楠的证据,”视线猛然又重新落到曹珍脸上,“赔偿金还没花完吧?”
曹珍嘴角弯着,并不回应。
“我要的不多。”
贺新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的卡号,分我一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曹珍安静的,像一株植物一般静静地站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里也完全没有任何内容。
贺新川将手重新插回口袋,施施然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他偏过脸,“我希望明天中午12点之前,钱能到我账上。”
*
辛心一直没有睡。
只要一有困意,他就垂脸勒一下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别睡过去。
绑匪之前进来,一定是拍了他的照片或者视频去要挟贺新川交出照片去了。
狡兔三窟,他不确定绑匪会不会直接让贺新川到他被绑的这个地方来交易,但是万一的话,清醒的他比昏睡的他可有用多了。
他无法精准地推算时间过去多久,只能大概判断。
绑匪可以蒙住他的眼睛,捆住他的手脚,但没法完全剥夺他的感官。
周遭变得没有那么闷热,可能是已经又天黑了,算算时间,他被绑走至少超过一天了。
在熟悉的环境里,天黑对自己是优势,对敌人是又一重防御。
如果他是绑匪,会选择天黑以后再见面。
也就是说,贺新川随时有可能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
贺新川会上当吗?
辛心觉得不会。
贺新川有脑子,他相信他能想得明白的事情,贺新川应该也能。
就算贺新川真的带着照片来交易,辛心也相信他一定是想好了主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会来。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能活下去的可能性都很大。
只要坚持到7号晚上7点,任务里面说了到时秦老板会来向他索要答案,答不答案的,他现在也不好说,只能说只要秦老板会“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能得救。
大不了,就真的只能留下来打一辈子临时工了。
总比没命强。
辛心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