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 第92章

作者:弄简小号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正剧 近代现代

马珩第一次看到沈文琅地毯式、轰炸般的寻人启事,是在高途住院期间。

他不过出门买个早餐,也可以看到数十块一起播放沈文琅视频的广告牌。

全城都在讨论这位富可敌国的年轻富豪,讨论他如何仗义,如何紧张失踪的旧友,夸他重感情,讲道义。

就连豆浆油条摊前排队的小O们,都在八卦地争论这位沈总和那位故友,究竟是否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沈文琅真的好A!不愧是S级!连找个人都这么Drama!霸道总裁满分!”

“是啊!而且他长得好帅!呜呜!那位高秘书要是真的不想回去的话,沈总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可以啊!”

“我也可以!”

“哈哈哈哈!”

站在他们身后的马珩对此嗤之以鼻。

现在的Omega也太肤浅了吧!怎么能只看脸!

虽然小兔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和那个Alpha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从高途焦虑的情绪,以及高晴提都不想提那个Alpha的态度看来,马珩猜想,那个姓沈的S级Alpha一定不会是什么好鸟。

他发放寻人启事或许是想要骗高途回去,想要伤害他肚子里的孩子。

喏!电视剧里不是很常见吗?一时兴起的富家少爷碰上单纯好骗的Omega,将人哄骗到手后,又不想负责任,还担心Omega会借孕争宠,所以就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妄想把人骗回去。

不过,马珩觉得高途根本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他相信无论发生什么,高途都不可能借肚子里的宝宝来争权夺利。

那只笨兔子,从小就不会为自己争取。遇到任何苦难,也都只会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面对和承担。

那个可恶的欺骗感情的S级Alpha,这会儿大概也只是在兴头上,等再过几天,找不到小兔子,大概也就很快会消停下去。

马珩非常乐观地想,医生说他和高途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低。所以,只要他够主动,那他和高途未来有更多发展的可能性也不小。

虽然高途怀着别人的孩子,但只要高途愿意,马珩并不介意江将来要多养一个小朋友。

他自己从小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一直非常孤单。把他养大的外婆和高途一个姓,老太太天然就对这个邻居家的小男孩特别照顾,父母吵架,或父亲夜不归宿没人开门时,高途便时常会到马珩家借宿,一来二去邻居间更是熟络,感情也愈发深厚。

马珩相信,他和高途是有感情基础的。所以那个始乱终弃的S级Alpha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马珩完全低估了沈文琅的执着和决心。他没想到,沈文琅不仅是投广告那么简单,等到高途出院时,那个疯子甚至开始面对全国悬赏。

能提供有关高途有效线索的奖金,从五十万逐渐上涨,最终上涨到令人咂舌的一千万。

“只要谁能帮我找到我的这位朋友,我愿意再额外酬谢。”

当那个疯子Alpha的这段话,在全国最大的社交媒体开屏占据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后,提前接高途出院的马珩,再也不敢让他出门见任何人了。

马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很难抵挡的风暴。那些重赏之下,来自四面八方监督的目光,让他们如同暴露在显微镜下的菌落,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记录在册,并随时报告。

那个沈文琅可能真是吃饱了撑得慌。他总是可以在很短时间内,亲自出现在高途租住的公寓前。

马珩和高晴一起在楼道周围装了六七个监控,时刻密切关注来人动向,才得以提前获悉信息,及时地带着尚需要靠轮椅才能顺利移动的高途,四处“逃命”。

“马珩哥,真对不起。”坐在“逃亡”的车上,高途一脸愧疚。他脸上的血色一直没养回来,尽管有了信息素替代方案,但缺乏真正Alpha的安抚,他还是时常觉得很不舒服。

随着腹中宝宝月份渐大,情况逐渐稳定,剧烈的呕吐不再经常发生,但高途的胃口还是极差,怎么都养不胖。

最让马珩感到穷途末路的是,随着沈文琅聘请私家侦探的数量上涨,悬赏金额的日渐加码。他和高途往往在一个城市待不到半个月,就又要被迫搬家。

逃亡般的生活根本不适宜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命的高途养病,更别说他还怀着一个没有Alpha父亲信息素安抚的、时常暴躁发作的宝宝。

高途肚子里的孩子个性一定不像高途。因为,和打落牙齿也总和血吞的高途比起来,他好像半点委屈都忍不了,时常因为闻不到生父的信息素就在肚子里拳打脚踢。

本来就身体虚弱的高途,被这个小兔崽子折腾的够呛。出院后,将养了十几天,才勉强能下地走路时,却也常常是走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出一身的虚汗。

在接连搬了五个城市后,请了长假打算陪高途“作战到底”的马珩,终于开始感到黔驴技穷。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个想要逼死高途的王八蛋,耳目众多,消息实在太过灵通。马珩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带高途搬去其他更偏远的城市,或干脆出境。

但出境动静太大,参考那个疯子Alpha的办事风格,很难确保他们不会在机场海关,就被收到风声的沈文琅逮个正着。

而就在马珩左右为难,一筹莫展之际,他和高途的暂时的歇脚地来了一名特别的不速之客。

“去V国。”

前来拜访的是名身材高挑,面庞冷峻的男性Omega。

坐在狭小但收拾得非常干净的客厅内,他一脸平和,却有着上位者发号施令的说一不二。

“V国?”

“嗯。”那位自称姓应的Omega点了点头,口吻严肃,不容拒绝:“我在那里安排了住处,你们明天就走。”

“明天?”马珩吃惊地瞪大眼。

V国是自然环境优越,经济也很发达的移民国家,对大多数国家都并不免签。

面色苍白的来客,双手交握在胸口,脸上有病弱的痕迹,但他的眼睛很亮,眼神坚毅,让人不由自主就愿意服从他的指挥。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说:“我给你和高途都准备了新的护照,到了V国会有人接你们,替你们安排好一切。”

马珩狐疑地接过两本崭新的护照,谨慎地翻看着,试图辨别真伪。

坐在他身边的高途,一直盯着那名不请自来的Omega看,沉默了很久,突然问:“请问您是沈总的Omega父亲吗?”

应翼一愣,显然没想到高途会这样称呼沈文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他迟疑了几秒,不答反问:“你见过我?”

“嗯。”高途点了点头:“我在他家的书房里见过您的照片。”见应翼沉默,他又补充道:“是张全家福。沈总很重视它。”说到这,高途明显犹豫,静了片刻才说:“我听说您去世了,没想到只是误传,真是万幸。”

应翼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文琅不太会谈恋爱,如果伤害了你,我替他道歉。”

恋爱?

高途微微苦笑起来,眼前这个一脸病容,却仍挡不住气势逼人的Omega实在太抬举他了。

他从来没和沈文琅谈过恋爱。如果可以,只要能够抹去那个错误、荒唐的一晚。高途愿意用一切来换。

去V国的行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应翼好像真的神通广大。他准备的新护照,让马珩和高途都拥有了全新的身份。他们顺利地躲过了沈文琅的追踪,通畅无阻地出了海关,搭上了远赴V国的航班。

第93章

被生父打成半个残废的沈文琅,在隔离屋又躺了十天。等到稍微能动弹,他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隔离屋从桌椅到床都是特制的,用的都是加硬、加固材质,沈文琅注意到,床的床头靠背不是像常规卧室里的那种软靠垫,而是特制的金属框架,两边高耸的架子上都有异常严重的磨痕,好似在上头牢牢绑住过什么。

当沈文琅再次在屋内发疯,试图用肋骨还没长牢的身体撞开固若金汤的隔离屋房门时,他终于有机会知道床头上的架子究竟是被什么磨损的。

“操!放开我!”

“让他回去躺好。”沈钰一声令下,两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特种兵立刻一起动手,齐心协力地把他架到了床上。

沈文琅行动不便,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被毫无民主可言的暴君父亲叫人用镣铐铐在了床头。

“操!你这个老不死!你有什么资格关我!放我出去!老子出去有事!”

“事?”沈钰看蚂蚁一样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除了丢人现眼以外,你还能有什么事?”

沈文琅暴跳如雷:“丢人?那我也没丢你的人!我是我爸生的,关你什么事!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凭什么关我!放开我!妈的!你这个混蛋!”

无论沈文琅如何叫骂,沈钰依旧无动于衷。他像一座毫无人性和感情的雕像,哪怕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依旧刻板严苛,毫无温情可言。

沈文琅从来没在Alpha父亲这里得到过半点关爱,有的只有专/&制强权和以暴制暴。

而他对Omega父亲的感情非常矛盾复杂。

一方面,应翼对他虽然也严格,却不乏温情。他是唯一一个敢在沈文琅十次开枪三次脱靶,被沈钰一脚踹翻后,还默不作声地替他上药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敢在沈钰训斥沈文琅时,站出来要那个Alpha少说两句的人。

可应翼对沈钰近乎病态的依恋,以及沈文琅自己推断猜测出来的故事,都让沈文琅无法对他抱有任何尊重。

因此当沈文琅绝食抗议,并试图折断自己的手指从手铐里逃脱,最终被沈钰抓回来,接好手指,双臂向后折,锁得更牢丢在隔离屋时,尽管他心里破口大骂,想说花咏口中那个“会亲自放你走”的人怎么还不来,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早就去世了十几年,连骨灰都凉透了的应翼。

.......

隔离屋屋顶很高,顶上有一扇玻璃窗。遥控按钮在床头,哪怕戴着手铐也能够得到。只需要轻轻一按,原本不透光的玻璃窗就会“唰”地变成能看见窗外景色的观景天窗。

这其实是很浪漫的设计。试想若一对爱人能并肩躺在这不闻世事的隔离屋中,一起看这漫天星光,实在是件风情月意的妙事。

沈钰那种没有感情的变态搞出的隔离屋竟还有这样的关窍,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沈文琅想,这大概是设计师随便加的灵感。

忍着浑身各种伤处传来的隐痛,沈文琅躺在床上焦灼地想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尽快出去,继续寻找高途。

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小又清脆的“咔嚓声”,随后,一条绳索透过破碎的玻璃天窗,训练有素地垂落下来。

沈文琅吃了一惊,立马弹跳着坐了起来,不慎牵扯到肋间的伤口,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室内没有开灯,沈家庭院的夜照灯疏疏淡淡地透过碎裂的玻璃天窗照进来。

一阵细微的悉索声过后,一条颀长的人影动作轻盈地出现在他眼前。

借着从屋顶漏下的昏暗的光,沈文琅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手指倏然收紧,死死抓握成拳,不由自主地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这么多年过去,应翼和他记忆中相比,好像没怎么老,只是苍白瘦削了不少。月光把他瘦长的脸,明亮的眼睛和宽广的前额照得分明,沈文琅花了一点时间才敢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小狼崽,还醒着吗?”

儿时的乳名,触动了心底柔软的某处。

沈文琅的眼眶不可抑制地发热,变得酸痛起来。十几年前,在葬礼上没能流出的眼泪,突然涌出来,统统决心流在今夜。

有人说,母亲是每个孩子的神明,其在养育期间行为会给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终身影响。

仔细想,也正是到从小就悉知应翼对沈钰过度的、毫无自尊的依赖,长大后的沈文琅才会变得那么排斥Omega。

应翼被宣布过世后。沈文琅告诉自己,别难过,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前比任何人都要骄傲、有骨气的应翼,不必再忍受那样的日子。他不必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因为极端的发热期表现,被Alpha关进隔离屋,也不必再输给生理性依恋,总哭着要求那个毫无人性的Alpha拥抱自己,更不用面对一个道德败坏,会明目张胆公开情人身份的丈夫。

时隔十几年,再次看到应翼,看到活生生的Omega父亲。沈文琅突然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所有的轻蔑、鄙夷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恨,不过是大脑编造出来的情绪,为的是模糊应翼的死,带给少年沈文琅的巨大打击。他对Omega的厌恶也不过是对Omega父亲抛下他,就这么离开了人世的不满。

沈文琅其实很依恋应翼,并一直秘密地想念着他。

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怔忡了数秒后,便开始像个孩子一样,眼泪狂飙。

“爸爸。”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嘘。”应翼朝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还记得怎么用绳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