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将军
唉……怎么说……狗养一阵也养熟了。
他不能让自己一直养不熟。
就像他父母曾经托举年轻的姑妈成为更好的自己一样,也许,只要他说了,姑妈也会由衷希望他去做理想中的自己。
毕竟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话语,也是姑妈在不了解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情况下才说的,她按照世俗的标准,想要为他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
不知不觉走得很远了,谭霏玉说了挺多,最后说:“但我确实还要再酝酿一下,拧巴了这么久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开口的,等回去了我再好好跟我姑说一下吧哈哈。”
他说的时候带上一些略显尴尬的笑意,剖白内心多少还是使他感到难为情。
石含章拍拍他脑袋:“这回我没有摸了狗再摸你头,可以摸吧。”
谭霏玉:“你都摸了,说这些……”
石含章再拍拍他:“不要说自己养不熟什么的,人和狗本来就没可比性,狗每天只要吃饭睡觉玩,人知道得更多感受得更多,你没有安全感不是你的错,有负面情绪也不是你的错,姑姑对你好和你还是没有安家的感觉没有冲突。”
谭霏玉“啊”了一声。
石含章又说:“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姑对你特别好,所以你会因为他不像随意批评亲儿子一样对你而微妙,但是如果你姑跟对表弟一样动不动拎你耳朵一顿揍,你说不定又会想‘如果是我亲爸亲妈就不会揍我’——不是恶意揣测你,人之常情而已——这是无解的,在她对你的爱是不变的前提下,她对你好不好其实不重要,因为你是寄人篱下,别人不管什么态度你就是会谨小慎微,不怪她,也不怪你,只能说没有办法。”
谭霏玉沉吟许久:“……确实。”
石含章:“但是我支持你回去以后和姑姑好好聊一下,人有什么追求有什么情绪都正常,因为这些而跟身边的人渐行渐远很可惜。”
“好!”谭霏玉弯了弯眼睛,“谢谢你啊人生导师。”
石含章:“……别这样说。”
谭霏玉:“我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就是这高帽确实有点太高了,”石含章叹了口气,“我以前很傻逼——现在也不一定不傻逼吧——反正以前很自以为是,因为想坚持自己的追求也伤害过朋友,一直感觉挺抱歉的。虽然跟你的事情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总觉得有什么情绪一开始就好好交流的话说不定很多事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好了不说这些了。”
“嗯?”
“带你去我以前上学的地方看一眼,然后去接狗,回去做垫卷子。”
“好~”
石含章往前走,谭霏玉也小步快走地跟了上去。
第26章
去了石含章以前读过的小学, 正好赶上小学生放学了,他俩站在街对面没过去,孩子们吵闹闹地过马路, 迎面涌来。两个大人颇为怪异地尾随着小学生, 有几个小孩拐进了书店,谭霏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小马宝莉的卡。
石含章说那就是他买《小王子》的旧书店。
当然, 现在看上去已经不旧了,不知何时已经装修一新,坐在前台玩着手机看店的是个和他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挺面熟的, 石含章猜测她是前一位老板的女儿, 当年每次来也看见她在店里写作业。
隔着玻璃窗看店里,再没有排得很密集只能容纳一人侧身穿行的书架,没有旧书, 没有了租一天两毛钱的租书卡,取而代之的是教辅资料, 漂亮的文具, 放在最显眼位置不知道正版还是盗版的二次元谷子,小孩们在那柜台前抽着盲盒。
“回去吧。”石含章说。
“好啊。”
谭霏玉好奇了一天垫卷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回去发现石含章爸妈已经回来了, 打过招呼之后谭霏玉跟着石含章一起钻厨房里。
看石含章开始处理鸡肉, 剁块焯水,油锅爆炒, 加料酒生抽香料各种调味,其间谭霏玉给他递一递食材打下手。最后再加水炖煮,离能出锅还久,香气已经四溢。
捞出一碗汤汁备用,然后石含章开始和面。
谭霏玉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吃惊:“竟然要从和面开始吗?不是, 你竟然会和面。”
石含章解释:“要做卷卷子。”
谭霏玉:“你怎么卖萌?”
石含章有点百口莫辩:“……不是,这个卷卷子就是垫卷子里面的那个面食,它就叫卷卷子。”
不知道是过了哪个临界点,石含章现在已经不防着谭霏玉了,屋里反正也不冷,他大大方方地穿一件背心,揣面的时候手臂上肌肉偾张,青筋隐隐鼓起。
谭霏玉有点不正经地想,他做饭很厉害,做饭应该也很厉害。手劲很大,也很灵巧,毕竟打鼓嘛……最近每天看他打哑鼓保持手感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手上说不定还有茧子。
啊。
和完面之后擀开,在上面刷上油,撒上胡麻粉香豆粉和葱花,撒上一层干面粉,卷起来,切开,一圈一圈的卷子在砧板上绽开。
“哇真的太厉害了吧,我们那边——反正我们家是这样,什么面啊饺子啊都是直接在市场上买的,我第一次看见真人擀面呢,”谭霏玉又说,“而且别说擀面了,我做个普通的饭也觉得很麻烦……”
谭霏玉赞不绝口,石含章其实暗爽不止,还要表现得很淡定:“也还好。”
把正在炖肉的锅盖子揭开,卷卷子铺在其上,最后再在最上面铺上一整层面皮,淋上汤汁继续炖,直到卷子吸饱肉汁。
这顿饭谭霏玉吃了将近两盘。
石妈妈又问谭霏玉吃不吃得惯,一开始还担心他只是说客套话,结果谭霏玉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真的爱吃。
石妈妈一鼓作气,趁机推销自己儿子:“他什么菜都会做的,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说,要是真有不会的他就学……人么看起来是闷了点但是心地是好的。”
谭霏玉:“不闷的其实。”
石妈妈反应了一下:“哦,那就是不给我们知道的一面了。”
石含章:“……妈。”
石爸爸难得开口帮腔:“你也少说两句。”
石妈妈:“还不让人说话啦。”
石爸爸:“你没看他不好意思着呢吗?”
石含章:“爸!”
谭霏玉心想,啊真是可爱的一家人。
黑白狗也吃上了给他特制的无调味料零添加版鸡肉垫卷子,鸡肉里的骨头人类提前都挑走了。
撑得难受,吃完持续晕碳,晚上石含章把自己关房间里做视频,谭霏玉抱着狗坐他边上昏昏欲睡,挺大一只狗,刚洗完澡,冒着蓬松的香气,还有一点小狗味,有些热有些重,就像一床被子……抱着它,谭霏玉感觉更困了。
石含章说:“要不然你先去睡吧。”
谭霏玉拒绝了。
困的时候心眼都没那么多了,轻飘飘打出一记直球:“想跟你一起待着。”
石含章把语气放得更缓:“不是一直一起待着吗?”
“就算一直一起待着……”谭霏玉说,“现在也想一起待着。”
毫无逻辑的一句话,听得石含章心里像被黑白狗的大尾巴扫过一样。
不,应该是被狐狸的大尾巴扫了。
蓬松的,绵软的。
石含章说:“嗯,实在困了也别勉强。”
“好。”
石含章在做的视频还不是他们前几天在马蹄寺录的那个随机采访,直接放那个太突兀了,他打算先做一期以神明为题材的音乐视频过渡。
稿子之前就写好录好了,现在在插素材。
他的视频转场一向被人夸赞做得很丝滑,就像现在在做的这一段,前一秒还是西周祭祀乐里空灵的编钟声,接下来编钟声敲出了一段让谭霏玉听着有点耳熟的旋律。
“这不是那首……”这歌在谭霏玉歌单里,去年还蛮火的,他也挺喜欢,他知道是石含章那个乐队的主唱唱的,歌名都快到嘴边了但是一时之间脑子一卡壳又说不出来了。
“《神意》,我蹭蹭热度。”
这首歌讲的是一些信徒对神明过于功利的索取,信徒这个身份也是弹性的,平时搞不好坏事做尽,想升官发财消灾的时候就想起了神。
谭霏玉下巴搁在狗身上,太困了,一只手做着撑开眼皮的动作,另一只手在滑手机,他已经打开网易云页面在看了:“这哪能叫蹭,你不也参与了。”歌词前面写了每种乐器演奏者的名字,谭霏玉看见上面写了“鼓/石头”。
“主要是蹭俞沅热度,他比较火,放点他的片段能引流。”
俞沅就是他们那单飞后成了当红歌星的主唱,这首歌在他个人专辑里首发,实际上也是他们乐队的歌,贝斯手写歌写得天旋地转,第一版伴奏里的鼓还是他跑到兰州的录音棚录的。
“说实话他要是转发一下随便说几句,不敢说这个项目就有多高的关注度,毕竟关注他的人肯定以focus他的动态为主,但是基础的曝光肯定有了。”石含章又说。
“确实,”就算谭霏玉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也知道这个歌手,同事里也有喜欢他的,“但这不好吧。”
合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这没错,但没道理因为石含章认识一个大明星就要叫人家转发……
石含章也没反驳:“当然不好。”
谭霏玉松了口气,他还挺怕石含章真的跑去问。
“叫他转他肯定会转,也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但是这样没什么意思。”
“嗯?”
“我们乐队除了我,两个福建人,一个盲目追随福建人的人,”石含章说,“然后你再听听这首歌,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谭霏玉:“你们乐队福建人比较多。”
石含章:“……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谭霏玉:“你们是个喜欢搞封建迷信的乐队……?”
“嗯,以前经常被贝斯手拉去拜神。”石含章又说,“这歌是贝斯手写的。”
谭霏玉有点懂了:“他应该会对《一粒神》感兴趣的意思?”
石含章:“对,我们今天第一个视频倒是无关紧要,第二个视频说不定能诱捕到他。”
谭霏玉又有点没懂:“但我们刚才说的不是主唱吗?”
石含章:“啊。忘了跟你说,贝斯手是其中一个福建人,主唱就是那个盲目追随福建人的人,我感觉福建人一声令下他什么都会去做。”
谭霏玉:“……”
石含章:“贝斯手要是上头了,直接给你写一首歌,主唱唱一下,我们演一下,完美的联动。”
谭霏玉忍不住开始畅想,但是又不太敢畅想:“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爽文发展了?万一他不感兴趣呢,而且就算感兴趣,也不一定至于到要写一首歌的地步吧,怎么说得好像写首歌轻而易举似的。”
“嗯……对有些天才来说只要有了想法,写歌不一定是多难的事,可惜我没这方面的才能,”石含章说,“你说得对,他感不感兴趣,感兴趣到什么地步其实我们也猜不到,反正不管怎么样视频我们也是要做的,等我发给他看,万一他也成了被选中的读者呢?”
谭霏玉做点头的动作,下巴在狗毛毛里一蹭一蹭,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
石含章看了他一眼:“先睡吧。”
谭霏玉看着恋恋不舍的:“那明天什么安排呀。”
石含章:“你想去哪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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