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明猪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听起来越发清晰,倒像是在骂他自己一样。闻朗收了声,但下一秒立刻有另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你骂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骂我?!”
闻朗被吓了一跳,惊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到。真是见鬼了,梦里也没有这句话啊,闻朗小心地试探:“图嘉砚?你躲哪了,回来了就别装神弄鬼。”
“你抬头看电视机那边。”
他跟着看过去,终于发现家里多了个不速之客,他一瘸一拐地挪过去瞪着闪红点的屏幕问:“你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昨天呀,我拆快递你还问是什么东西。”
昨天?闻朗想起来了,昨天物业管家来送过快递后图嘉砚就鬼鬼祟祟地躲在房间里,没想到是趁自己不注意在家里装监控。他皱了皱眉:“你装监控干嘛?”
“我这不是出门找工作嘛。”摄像头的话筒里穿出一阵电流音,“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爬不起来,我看到了就能及时回来。免得像上次我刚出门你就摔了,一直坐在地上等我回来,怪可怜的。”
那你不出门不就完了,闻朗撇了撇嘴,默许图嘉砚这胆大包天的行为,随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没在我房间,比如浴室之类的地方装监控吧?”
摄像头顿时没好气了起来:“神经病!我又不是变态!”
“气什么?我又没说不准你装。”
摄像头:“……”
闻朗还想再逗逗他,但屏幕那边隐约传出些其他人的声音,图嘉砚突然中断了对话:“我先挂了,晚点回来拜拜。”
电流音说断就断,闻朗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摄像头的脑袋,图嘉砚都是上哪买的破摄像头,凭什么只能图嘉砚监控他,他就只能对着这个破玩意说话,中国的科技也该进步了吧。他满心都是抱怨,但是眼神划过电视屏幕时却发现自己竟被图嘉砚那个傻东西给传染了,脸上挂着相似的笑。
他立刻敛了笑,警惕地看了看摄像头,傻东西应该没看见吧?抱怨归抱怨,闻朗挪回沙发上,还是编辑了条消息发了过去——
闻朗:面试加油鸭ヾ(°°)
图嘉砚手抖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退出软件,闻朗什么时候开始发颜文字了?要不是刚刚才从监控里确认过真人,不然他都要以为闻朗被鬼上身了。自从停电那晚说开后,他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回暖,图嘉砚心里松了口气,闻朗这个人除了脾气大一点,也不算太坏。虽然他们不会变成像胡驰那样的好朋友,但至少借住在闻朗家里的这段时间里,图嘉砚希望他们还是能好好相处。
“图图?这边。”
“萧文姐!”闻言图嘉砚立刻收起手机,快步迎了上去:“萧文姐,谢谢你的推荐……”
楚萧文笑着打了个招呼,接着制止了图嘉砚原本准备好的感谢词,她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动声色地把图嘉砚拉到角落里,有些严肃地问:“图图,你在之前的公司里得罪过谁吗?”
“什么意思?”图嘉砚愣住了。
“是这样的。”楚萧文叹了口气,“我们公司好像有人认识你之前的同事,先前我去送资料时听到了你的名字,但没听清在讲什么,只是感觉气氛不太对。私下问了一下,对方又说是打听到你和之前的公司闹得不太愉快,怕中间有什么误会影响你。”她没说完,但图嘉砚已经听懂了。
“他是怎么说的?没说是什么事情吗?”图嘉砚心里心底一沉,还能说什么呢,他想起在前一家公司被出柜的那天,有些慌乱地转过脸不敢再看楚萧文的表情,“萧文姐,那今天还面试吗?”
此刻他忐忑着,不敢听见答案。
第10章
视频会议里主讲人还在无穷无尽地絮叨,闻朗随手解开衬衣领口,心不在焉地划开手机屏幕,会议已经开了三个多小时了,却仍旧没有结束的迹象。他喝了口已经凉透了的白开水,再次戳开置顶头像,某个人也还是没回消息,搞不好被人拐卖了也说不定。
他啧了一声,用力戳了戳对面嬉皮笑脸的头像问:“人呢?找到工作翅膀硬了玩冷暴力?”但过了几分钟后还是毫无动静,闻朗眉头皱得更深,把电脑上的视频会议声音调到最小,拨出一组数字。
电话那头嘟了几声,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与此同时,视频会议里主讲人总结完内容问:“闻总,您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散会吧。”说罢闻朗立刻退出视频会议,转头给胡驰打过去。
“阿闻,怎么了。”胡驰似乎在外面,嘈杂的环境音和问句一齐从听筒里钻出,“吃饭没,我和萧文要去老地方吃火锅,你来不?”
“图嘉砚呢,也和你们在一起?”
胡驰似乎是没料到他会问图嘉砚,愣了愣才回答:“没啊,萧文说他下午面试完就走了,他也要来吗,要吃什么我一会先点上。”
“他不来。”闻朗缓了缓语气,“我找他有点事,先挂了,改天再说。”
怪事,图嘉砚没跟着胡驰两口子当跟屁虫,不回家也不回消息,难不成真被人拐了?闻朗顺手抓过拐杖,边往大门挪边打电话,刚到门口,听筒里嘟了两下终于对上暗号,门先一步开了条缝,图嘉砚垂着个脑袋从缝里钻了进来。
玉文盐 似乎是被吓到,闻朗手中的拐杖不小心一歪,他顺势滑到地上。
图嘉砚:“!!!”
“闻朗!”图嘉砚立刻甩开手上的资料夹,顾不上脱鞋,一个箭步上前竭力拉住闻朗不让人摔得太狠,“是我撞到你了吗,腿痛不痛?”
闻朗轻咳一声,按住他的动作:“没事。”
图嘉砚忧心忡忡地望着闻朗,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上的死皮:“怎么可能没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真的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还好你回来了。”闻朗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不动声色地切换话题,“怎么才回来,面试不顺利?”
说起这个,图嘉砚点点头又摇摇头:“挺顺利的,要等通知。”他没说面试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听见楚萧文的话,图嘉砚心都凉了半截,做足了就此打道回府的心里准备,没想捱到面试现场后竟一路绿灯。
或许是八卦的人也没打听清楚,图嘉砚刚把心揣回肚子里,结束面试后却在洗手间听到自己和前司的名字。他下意识躲了回去,等人走了才溜出来,回程路上又不小心坐反了地铁。除了最后这个别的都没法说,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个笑脸:“你要出门吗?”
“公司里有点事。”
图嘉砚“哦”了一声,转眼看见一旁的车钥匙,匪夷所思地问:“你这样子还敢开车?就不能打个车吗。”
闻朗不搭腔,幽怨地看了一眼伤腿,轻轻叹气:“没事,还好只是左腿,不影响。”
图嘉砚一瞬间如芒在背,感觉突然头顶上多了顶名为“司机”的帽子:“要不我开车送你?”说罢他就着当前的姿势使劲把闻朗撑起来,但闻朗比他高一截,像座山一样死沉死沉的,图嘉砚中途停顿休息了一下,忍不住责怪道:“少爷您配合一点。”
闻朗一改先前的幽怨,假模假样地半靠在图嘉砚身上,懒洋洋地应声:“配合着呢,是你没吃饱饭吗,力气这么小。”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图嘉砚气笑了,他刚面试回来当然没吃晚饭,又不是人人都像闻少爷这么悠哉。人扶立正后他刚想怼回去,又看见闻少爷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皱眉看了几秒:“事情又取消了。”
“啊?”
“走吧,出门,我请你吃饭。”
车钥匙又回到了图嘉砚的手心里。
“阿闻、图图,这边!”
刚要抬手回应,衣袖就被人攥住,图嘉砚不解地看向身侧,便看见闻朗睨着眼睛,不紧不慢道:“慢点,地滑。”
图嘉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吭声,安静地做人形拐杖。这位大少爷实在是阴晴不定,半小时前下楼到车库发现车牌今日限行,想去的餐厅太远,打车又正好撞上晚高峰,导航路线一路红灯,接单司机换了又换,直接把大少爷脸色换黑了。图嘉砚虽然也恼,但他一个蹭吃蹭喝的没资格生气,只能默默心痛错过狠宰阔少的好机会,面上安慰闻朗换电车,加入环保事业。
正愁着,胡驰的电话如同及时雨一样来了,他和楚萧文刚到火锅店坐下,让闻朗二人赶紧办完事来吃火锅。图嘉砚一听地点很近,且刚好能避开拥堵路线,便欢喜地地用眼神盼着闻朗应下——他好久没吃火锅了,馋得很,胡驰又很会吃,去的店肯定味道好。
直到挂了电话被对方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才想起刚才的反应不大妥,图嘉砚咽了咽口水,想对天发誓以证清白,闻朗又只淡淡地说“不用发誓,知道你不喜欢胡驰,我记着的。”
这话怎么听都像在记仇似的,他心里没由来地一虚,干笑着移开目光。
奇怪,我心虚什么?
图嘉砚没多想,只当是长期笼罩在闻朗淫威下培育出来的奴性发作,毕竟“男人心,海底针”,或许闻朗只是不想吃火锅,毕竟他的衬衣看上去挺贵的,沾到油渍就不好了。
为了避免出现被索赔天价清洗费的情况,图嘉砚老老实实地帮闻朗打调料、要围裙、挽袖子,比火锅店里的服务员还殷勤,好不容易吃上第一口菜,却听见胡驰有些受不了地说:“图图,别老惯着阿闻,他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
“怎么着,我们关系好你有意见?”闻朗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
“我哪敢。”说着,胡驰转头和楚萧文告状:“他俩以前老吵架,等消气了又好得穿一条裤子,总在宿舍孤立我……”
图嘉砚:“?”难道不是你们关系更好吗?
“有孤立过你吗,我怎么没印象。”他听见闻朗语含笑意道。
图嘉砚:“??”
大哥你说的话自己听得懂吗?
这个世界简直太荒唐了,图嘉砚没明白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鸟语,下意识抓起杯子喝水压惊,却不小心错拿成酒杯。罪魁祸首之一的闻朗注意到动静,适时递上纸巾:“慢点,急什么。”
刚要接过纸巾,图嘉砚余光瞥见楚萧文了然地点点头,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要听你老公造谣啊啊啊!
闻朗见人半天不理自己,也不耐烦了:“别蹬鼻子上脸,我不可能帮你擦嘴。”
“你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图嘉砚一把扯过纸巾胡乱擦过嘴,狠狠瞪回去,恨不得在闻朗脸上扎出两个洞。他又想反驳以上每个字词,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扫兴,闻朗接到了他的目光,挑了挑眉,耐心地等着他组织语言。
可是瞪着那张脸,脑子里没有一句话能成型,解释的时机早已过去,话题已经换了一个,图嘉砚叹了口气,决定闭嘴,然后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难得聚会,没有婚礼时的手忙脚乱,胡驰多喝了几杯,临到分别时还不想走,大手一挥搂住把图嘉砚搂住。图嘉砚也喝得有些上头,被这么一拉扯,和胡驰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耳边灌满了诸如别脾气太好,别任由闻朗欺负之类的话。
每说一句,闻朗的脸色就黑一分,图嘉砚开心多了个盟友,没注意到闻朗正冷气森森地站在背后,听着胡驰的话只一个劲地点头应好。
注意到闻朗的气压,楚萧文果断上前把两个醉鬼分开塞进车里,给人送到家后便开车带着自己老公逃之夭夭。虽然闻朗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但今晚在胡驰开始拉图嘉砚做盟友,一起当人面嘀咕时,楚萧文的第六感立刻响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感觉到了危险,图嘉砚同样也是,但酒精让他的大脑运行缓慢,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罪证。论吵架他肯定吵不赢闻朗,为避免被找茬,图嘉砚心一横,一到家就找准目标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把自己摔到沙发上。
闻朗被他吓了一跳,拐杖“哐当”地砸在地上。
听到这声音,图嘉砚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闻朗不会向他索赔拐杖钱吧?还没想好是否该继续装醉,他感觉到面前有人缓缓靠近了。
闻朗小心翼翼地撑住沙发坐下,他没开灯,但今夜月亮很圆,透过落地窗细碎地落了进来。借着月光,闻朗小心地挨近了些。
“图嘉砚?”
他的声音比平时要轻,少了许多锋利的味道,图嘉砚忍住了挠耳朵的冲动,竭力放缓呼吸。
闻朗似乎沉思了一会,尔后再次贴近:“图嘉砚。”
这一次近得有些可怕,近到图嘉砚能明显感觉到面前有个庞大的热源,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好像小时候和朋友玩捉迷藏时,害怕被找到那样。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从睫毛上滑落,图嘉砚快要克制不住眼皮颤抖时忽然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图图。”
几乎是在同一秒,眼睛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图嘉砚一瞬间对上了闻朗那双如墨石般的眼睛。
“抓到你装睡了。”闻朗笑了笑,起身拉开距离,随着动作他的眼睛也藏进了阴影里让人再难看清,“原来你这么怕我呀,图图。”
“……”
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图嘉砚悄悄把眼睛闭了回去。
第11章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闻朗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个道理,图嘉砚这家伙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演,也不想想到底有没有演技,喝点猫尿真以为自己奥斯卡影帝了,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他被气笑了,恶狠狠地说了句“你等着。”随即往下一滑、眼睛一闭并排躺在图嘉砚身边陪着一起演。
这下轮到图嘉砚懵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皮掀开缝偷看。
很不公平。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跳进他脑子里的词居然是“不公平”,图嘉砚愣了愣,可还是甩不开这个词——实在是不公平,尽管天天都对着同一张脸几乎要看到麻木了,但突然换个角度看,他的心跳还是不讲道理地漏了一拍。世界上有那么多守恒定律,为什么长相不能守恒呢,为什么在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只有闻朗长得这么不讲道理。
图嘉砚不敢多看,万一等会被发现了,闻朗又该大呼小叫了,可这人多少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闭着眼睛,他有些不着边际地想,一会在心里骂骂闻朗,一会又想还是起来回房吧……只是闻朗家里的沙发躺起来实在太舒服,很快困意就来了,他一个没留神便沉沉睡了过去,但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感觉似乎有东西靠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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