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雾隐
稍作休息,两人就要再次赶路。
夜晚开高速得格外打起精神,叶秋声没再睡,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渭聊着。
跟他说说他不在的日子里,自己都在做什么。
叶秋声捡了些大学里的趣事跟他讲了讲,譬如他大一的时候参加了校辩论赛,作为一辩辩手拿了冠军,还成了学校代表,说他拿了很多奖学金……不过很快就说完了,于是重新沉默了下来。
“那时候有想过我吗?”秦渭打破了沉默。
叶秋生转头看他。
秦渭轻松道:“怎么,浪得太开心,早把我忘到天边去了?”他哼笑了声:“说吧,我承受得住,让我看看你这小没良心的,对我能不上心到什么地……”
“想了。”
秦渭闭上了嘴。
把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什么时候。”
“知道梁景和齐愿哥在一起的那天。”
“因为,伤心?”
叶秋声默默抓紧安全带。
“我第一次知道男生可以和男生谈对象。”
秦渭心跳就那么忽地漏了一拍。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想了我什么。”
叶秋声身子向下滑了点,把脸埋进大一号的外套里,不肯再说了。
秦渭往边上看了两眼,没再追问。
车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秦渭却一点倦意都没有。
又过了一段路,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你那天说求救……”
问到一半,话音止住。
旁边传来安详规律的呼吸声。
浅浅的,一起一伏,像把小刷子似的挠着人。
出高速投卡的时候,秦渭手伸过去把滑下来的衣服往上拽了下。
下了高速还要再开上几个小时,路时而通顺,时而颠簸。
到达小石村时是半夜。
有车开进村里的动静不算小,村头供销社看店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五官看得出当年那位老板娘的痕迹,从车窗看见叶秋声,便给叶老头打了个电话。
叶秋声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叶老头在门口等他。
他带上车门,快步走过去:“爷!”
叶老头看见叶秋声就牢牢抓紧他的手:“你说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头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嗔怪。
“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你折腾回来干什么?”
叶秋声眼眶瞬间湿润起来:“回来看看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
他别过脸去抹了把,转回来介绍:“对了,这是秦渭,秦老五的徒弟,小时候在咱们家住过的,爷你还记得他吗?”
秦渭走到他们爷俩面前,老老实实喊了句爷爷好。
叶老头眯了眯眼,看见车上下来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仔细回忆:“那黑了巴黢的瘦猴子?”
叶秋声尴尬:“爷……”
秦渭温和笑笑:“对,就是那黑了巴黢的瘦猴子。”
叶老头砸了下嘴巴:“不错,长大了,变俊了。”
秦渭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在门口杵着了,进来进来,”叶老头拉着叶秋声的手,“你说你们这个点回来,家里也没什么吃的。”
“我们在路上吃了,不饿。”
“屋也没收拾,你们坐会,我去给你们腾腾床。”
叶秋声去念书,家里就叶老头一个。
如今早没有那种靠过村营生的手艺人,也没什么要外人来借住的机会,慢慢几个房间就堆上了杂物。
秦渭撸起袖子:“爷爷,你坐这跟秋声说会话,屋子我去收拾就行。”
“还认得屋子么?”
“认得的,爷爷。”
“那你把秋声那屋收拾出来就行了,这么晚了别折腾,你们俩住一个屋就行。”
秦渭点了下头,出去了。
留下叶秋声跟叶老头讲话。
叶老头拽着叶秋声,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打量他,眼角似有晶莹逝过:“瘦了,又挑食不好好吃饭了吧?”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挑剔,走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叶秋声回答:“吃好睡好,等回家,爷给我做好吃的,我说好。”
叶老头敲他的手臂:“又糊弄我了吧!”
叶秋声想说点什么,开口却是一阵哽咽。
叶老头穿着藏蓝色薄衫,脚下踏着一双塑料凉拖,脸浮肿得厉害,身体却干瘦干瘦的。
见他这眼冒泪花的样子,叶老头摸了摸桌上的卷烟:“村里人喊你回来的吧,他们都跟你说了?”
不等叶秋声回答,他自有答案,生气地拍桌子:“我都说了,我们家秋声才毕业几年,正是忙着打拼的时候,把你叫回来天天忙活我,这日子不用过了,我这么大年纪,拖着孩子算怎么回事,让他们别跟你说别跟你说,结果还是跟你说了!”
“爷……”
“行了行了,别弄这一出,”叶老头受不了自己孙子红眼眶的样子,“回来待两天也行,给你好好养养身体,再接着回去忙事业。”
说到这,他又开始絮叨起来:“你说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叶秋声被叶老头训了个狗血淋头。
他都乖乖听着,等叶老头说尽兴了,叶秋声才开口:“爷,明天咱们去市里医院看看吧。”
说起这个,叶老头倔脾气又上来了,抽回手:“不去。”
“爷!”
“这事谁劝我都没用,多大点事,值得这么兴师动众,还得去市里医院,我没事,你杨姨给我拿了药,吃上养养就好了!再说,我都七十了,折腾那干什么!”
说话的功夫秦渭回来了。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吃的有家用。
叶秋声的房间很快就收拾出来,他抽空开车去了趟村口供销社,买了挺多东西,搬空了大半个供销社,填满了后备箱。
放好东西,来劝看起来在吵架的爷孙俩。
叶秋声郁闷地跟秦渭说:“我爷不想去看病。”
秦渭扶着他的肩膀:“别急,他不想去你也不能把人绑去,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爷爷也是,先休息,明天再说,嗯?”
理是这个理,叶秋声只好点头应下。
叶老头的情况瞧着明显是不太好了,一辈子活在村里的人总是把去医院看病当成多大的事,轻易不肯去医院,宁肯找身边的人问些不对症的土方,或是草草买些抗生素止痛药了事。
人一心只想糊弄自己的时候,谁来都劝不住。
叶秋声想叶老头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也是怕真的从医生口中听见那最后一锤子落下来,怕真给判了死刑。
说在乎自己条命,倒没那么在乎,却也没那么不在乎。
这一晚辗转反侧。
叶秋声紧紧偎着秦渭,秦渭拍着他,抚摸着他的背,却还是难以入眠。
第二天起来时,叶老头早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忙活着给秦渭那屋也收拾了出来。
现在是在家里,如今叶老头又是这么个情况,两人的事,自然是不好再显露出来,怕叶老头接受不了,气出个好歹。
这事必须得瞒住了。
所以秦渭什么都没说地从叶秋声房间里搬出来。
叶老头问他们两个怎么碰见的,问秦渭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跟秋声现在关系还好吗?
秦渭沉默了下,笑着答:“我拿他当亲弟弟,他家就是我家,他的爷爷也是我亲爷爷。”
叶老头在边上连说两声好。
不安顿好叶老头,两人就不能走。
叶秋声和秦渭都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叶秋声想劝叶老头去市里看病,试图说服他这一点都不麻烦,秦渭有车,他们开车去,看完就开车回来,顶多花费一天的功夫。
叶老头就提着筷子敲叶秋声的头。
“哪有这么麻烦人的?”
私下里对叶秋声叮嘱:“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缺心眼,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人家说什么话都你往肚子里揣。”
“人家说拿你当亲弟弟,你就真当自己是人家亲弟弟了?”叶老头恨铁不成钢,“你跟人家有血缘关系吗?说得跟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叶秋声看了院里劈柴的秦渭一眼,点着脑袋虚心认错,表示自己知道了。
叶老头继续道:“人家那是念着小时候的人情,这不是给你用在这种地方的,以后……要人帮衬的地方多了去了,人情用一点少一点,别浪费在老头我身上!”
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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