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文
“哪儿不一样?”
“……哥哥和妻子的区别。”
“哈哈,你之前不是还叫我老公么。”徐盼湿着手捏捏他的脸颊,“不过是个称呼的事儿,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啊。”
“老、公。”
此时徐盼看着朝阳的眼睛,笑意盈盈,小红舌在齿尖晦暗的跳跃着。
褚朝阳的表情稍稍舒缓,但并没有多开心,双手撑在流理台的沿与他逼近。眉头微蹙却不出声,对视许久,涩声追问道:“你说你爱我,有多爱?”
徐盼一怔,不大的白手抚着他的后背,从肩胛沿着脊柱安抚。
他眸中的笑意与温柔共同流淌,边想边说,语气缓慢清晰:“如果你希望我是哥哥,我会竭尽所能地去照顾好你;如果你希望我是妻子,我可能不太清楚如何对你,不过我可以去学。”
时至今日他还是分不清两者间明确的界限。
但有趣的是,徐盼并不把这当成多重要的事儿。
世上大多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不够漂亮不值得被爱,不够富有不值得被爱,不够有能力也不值得被爱。若不提出附加条件,便注定是一片混沌无羁,可他在意的人只有褚朝阳,最爱的也只是褚朝阳。
只要是褚朝阳就够了,他无心再在意其他。
褚朝阳靠近将他搂在怀里,细密的亲吻在额头鼻梁落下。
徐盼不清楚朝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但想到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也算是他和朝阳的童年阴影之一了。
醉醺醺的高壮男人时常在夜里出现,女人压抑的哭声和骨骼撞击墙面的声音一同响起,接着是翻箱倒柜的落地声,一无所获后便开始咒骂家里的所有人,拿刀去把单薄可怜的卧室门劈开。
记得有一次,那时候他妈已经去世了。
徐盼他爸又去赌钱,输了就找徐盼要存折,存折里是徐盼的高二开学的学费。
徐盼当然不会给他,一开始他爸是笑嘻嘻的说了几句不值钱的片汤话,一阵后,见徐盼不搭理他就开始动手自己找,找不到就恶狠狠地望着徐盼,像在看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恨意涛涛。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他根本就不是他爸的对手,瘦瘦高高的,仅有的那点营养长在了骨架上。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反抗地力气都没有,很轻松就被徐建军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太他妈的屈辱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做了多大的孽才会遇到这样的父亲。
当时是想的是有钱了一定要带着朝阳离开,结果在那年冬天他爸就死了。
挺好的。
徐盼抬头亲了亲褚朝阳的嘴角,用胳膊勾着他的肩膀,少年会意地低下和他交换一个轻吻。
褚朝阳趁着喘息的间隙将他抱到流理台,明显的高度差让他们的接吻更方便。
徐盼的指尖摩挲着朝阳的脖颈,单薄的皮肤下是鲜活的生命,血管在跳动,一下一下蓬勃有力。
他们的接吻向来温柔湿腻,总是像把最柔软的一面露给对方。
但这会徐盼希望朝阳可以粗暴一些,别能么温吞,他睁开本该闭上的眼睫,专注地望着朝阳的眸子。对面的人显然是有些讶异,黑暗深沉的眼睛浮出了笑意,他恶劣地咬住了褚朝阳的舌尖。
褚朝阳无奈且宠溺地叫了他一声“哥。”
“对不起。”徐盼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喜欢褚朝阳的名字,在唇齿间呢喃咀嚼时像在念着太阳,总是给人无限的希望与温暖,偏偏朝阳还真如朝阳般陪在他身边。
褚朝阳是真的害怕他哥说两个词儿,一个是对不起,一个是谢谢。每次他哥向他道歉都是大事儿,而且还朝着坏的放向狂奔不回头,到结尾了才告诉他。
他捧住徐盼的脸,煞有其事地警告道:“不准说这个词儿。”
徐盼愣了下,不明所以,但点点头:“……可是我觉着我真的挺对不起你。”
褚朝阳听得发蒙,徐盼对他不可谓不好,给吃给喝还给睡。除了容易对野男人恋爱脑之外,别的也没啥。
“你又趁我不注意找赵晔去了?”
“……”
“你真找他了?!”
徐盼赶紧打断他的话,好不容易有点旖旎的暧昧,就这么在褚朝阳的怀疑着消散了。谈个恋爱让朝阳记挂一辈子吧,他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没有来我家,会不会可以少受许多苦。”
“毕竟徐、我爸他脑子有病了。”
摊上个神经病爹他也没办法,但褚朝阳因此记恨他,他也能接受。
褚朝阳眼神始终落在徐盼的不自在上,他比自己想象地更爱褚朝阳,水润的眼睛望着他,蹙着眉在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
其实他对徐建军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他哥每次都护着他,当时也傻逼,光想着不挨打忘了他哥也怕疼。
要是放到现在,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可惜死早了。
“咱俩才是一伙的,你想着他个死人干嘛,骨灰扔哪都忘了。”
“……让那边的亲戚带走了,说有祖坟什么的。”
“哦,那挺好的,有野亲戚给他烧纸就找不上咱们了。”
徐盼笑着嗯了声。
他一点都不想提关于死人的事儿,那段时间正用钱呢。徐建军死了倒无所谓,但火化场的关他要好几千的火化费,他一下子拿不出来,就被那群亲戚说不孝顺。
但真朝他们借钱又不乐意,又开始说让他努力工作了,把他爹给赎回来。
他下来向外走:“朝阳,你怎么都是野的,野男人,野亲戚,有没有野哥哥?”
褚朝阳搂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骂人的词儿你学个什么劲儿啊,回头整点野生惠灵顿吃吃。”
“开自动拾取了?”
褚朝阳忍不住笑了,挠他哥的痒痒肉:“好啊徐盼,你打两天游戏就学会埋汰我了,好恶毒的人啊。”
徐盼躲着他咯咯直笑,缩着身求他别闹了,俩人你推我,我绊你拉拉扯扯地摔到沙发上才罢休。
褚朝阳刚把徐盼压到身下,徐盼就翻身躲开,有样学样地趴到他身上去了。
还推了推朝阳的肩膀让他躺好,另一只手去解他牛仔裤的拉链,不知道瞎想些什么把自己的脸都弄红了。
半晌不吭声。
屋内的空气温度在逐渐上升。
褚朝阳呼吸一滞,本能地眯了下眼:“不是,哥,你没自己弄过啊?”
“很少。”徐盼没有否认,面上强装镇定,怕褚朝阳不满意便主动送上一个深吻。
褚朝阳爽的头皮发麻,嗓音都哑了,他弓起身抵着徐盼的额头:“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
“嗯。刚辍学那会儿,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想。”
他的手指摩挲着他哥的鬓发,声音含糊不清,闷在他们的亲吻之中:“你不想让我知道?”
“你帮不了我,你还是小孩,好好上学就行了。”
“半夜趁我睡着了,偷偷出去。”褚朝阳喃喃重复着,眼底的情绪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徐盼垂眸错开目光,睫毛颤抖,微不可查的嗯了声。他的手快没有力气了,羞得快要握不住了。想到这里,他抬手捂住了褚朝阳的眼睛,侧身伏低去张口。
第41章
夜里, 事后两人洗完澡腻歪。
褚朝阳特别喜欢摸他哥的侧腰,隔着莹润的白皮子数下面的肋骨,明显能感觉徐盼比以前吃胖了点。肋骨不再凸起的硌手了, 指尖一根根向上攀爬。
有点痒, 又有些说不出酥麻。
徐盼半阖着眼睛眨动, 按住他的手,声音有点动情的沙哑:“不累了?”
“嗯。”褚朝阳挑了下眉,反手拉着他往他自己心口按,“睡不着。”
床头亮着一盏黄色的小夜灯,一大片黯淡的灰黄色扑在墙上, 褚朝阳背着光,与徐盼面朝面搂着。徐盼抬头去望他, 摸摸他的脸颊,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轻重有调地揉按着。
“还在想楚瑜?”
褚朝阳笑了一声,挪着上身挨近他:“没有,我想他干嘛, 跟个大喇叭似的——在想你。”他低头在徐盼额头上亲了个响的,在寂静的卧室里相当响亮。
徐盼也忍不住想笑:“你又想我什么?”
“在想你和楚瑜的关系,你讨厌他吗?”
“不啊,我反而有点羡慕他……”徐盼一看褚朝阳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我羡慕他生活富裕,没吃过苦, 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褚朝阳委屈巴巴地嗯了声:“我没能么小心眼。”
对视着,几秒后就都憋不住笑了,他俩都心知肚明。要不是徐盼手快, 他又得说点晚上不能播的话,把他哥从怀里气跑。比如说,你是不是羡慕楚瑜和野男人睡过,你是不是羡慕他是……算了,都是些故意扫兴的话。
“你不用羡慕他,咱家的条件不比他们家差,回头请几个大师给你捧捧场,你也能当画家。”褚朝阳出于捧场买过这些二代的大作,买完也看不出个一二三,还不如整个茶壶好呢。
徐盼听乐了:“算了吧,你也太看低楚瑜了,好歹也花了一千多万呢。”
“不算多。”
当年褚朝阳在美国也花得也不遑多让,除了大学学费外,就是在当地搞搞创业,了解了解发达国家的企业到底优势在哪里。玩笑点说,褚朝阳就像块扔进知识海洋的干海绵,忽然就开窍了,拼了命的学习。
回国前就把本金带利息换给褚振华了,才让褚振华对他略有改观,毕竟没有谁会相信一个没经过培养的年轻人可以担当一座巨型集团。
这一行动显然是打了他们的脸,让褚振华有了光,那时候才把褚朝阳当亲儿子看了。
想到这里褚朝阳就觉着累了,他也是个人,奔波忙碌好几年,现在的安逸是他应得的。他就水灵灵的把腿压到了徐盼腿上,颇为霸道地搂着。
也就这会儿和霸道总裁沾个边。
徐盼习惯了,俩人挨着暖和,他轻笑着:“朝阳,我真觉着和做梦一样。”
“咱们能住能么好的房子,出门还能开车……而且还有个能保鲜的冰箱。”
褚朝阳绷不住了,搂着他一阵阵地乐,这话说得,他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徐盼提及冰箱。从去年的时候就念叨过几句,今年夏天又提了,不知道地还以为能保鲜的冰箱才是他的真爱呢。
他哼笑道:“你要是实在喜欢,可以立个项,回头研发个冰箱,上面保鲜中间冷冻下面掏炉灰。”
徐盼跟着他想了想,觉着这和xx集团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片刻后反应过来他在打趣自己,开车回来的时候褚朝阳就爱听相声。郭德纲一句,于谦一句,路上也挺热闹的:“明天晚上吃冰糖炖猪头吧。”
“大猪头前面吃葱后面喝酱油?”褚朝阳笑着。
俩人天南海北地随便聊着,等累了就睡了。
徐盼越聊天就越清醒,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脑子离乱七八糟地跑事儿。可能是地暖烧的嗓子干,他回头看了眼褚朝阳,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端过来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
目光落在落地窗,白纱窗帘留出一道缝隙,可以俯瞰整个商业圈。金属光泽的高楼发着银色的光辉,将紫红色的天空衬得浅淡,细碎的雪花夹在风里飘飘荡荡,打着旋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