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 第63章

作者:东瓜不亮西瓜亮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都市异闻 玄学 近代现代

“你们应该已经找到了那块佛牌。”陶小红轻声说道:“一旦开始玩笔仙游戏,在送走笔仙之前,绝对不能中途停止,这是笔仙游戏的规矩。但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参与游戏的六个人里,恰好就有一个人在游戏过程中哮喘发作。”

陶小红缓慢抬起头,嘴唇勾勒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哮喘这种疾病,如果吸入过敏原或者其他一些呼吸道的刺激物,就很有可能会诱发哮喘发作。如果在笔仙游戏开始前,有人偷偷将海鲜类碎屑放进其中一个女生吃下的晚饭里,然后随着笔仙游戏开始,过敏源逐渐诱发哮喘发作,这个‘意外’导致笔仙游戏意外中止,惊慌失措的女孩们把笔、纸张还有那块佛牌,都一起从洗手间的窗户丢出去。”

柳安木思索了片刻,点头:“所以是有人故意想要笔仙游戏中断?理由呢?”

“因为只有把一切推责到鬼神身上,才能彻底洗清她身上的嫌疑,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死人呢?”陶小红缓缓抬起手,她手心中的黑色烟气逐渐构成一块扁平的牌状物:“佛牌是连接到‘牙神’的重要媒介,‘牙神’实现信徒愿望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信徒向‘牙神’许下愿望,‘牙神’向信徒攫取报酬。”

“那孩子向‘牙神’许下了一个愿望,她想要逃离那个无时无刻不让她窒息的家庭,得到真正的自由。于是‘牙神’实现了她的愿望,代价是拿走她剩余的寿命。”

柳安木:“如果是死亡为代价的逃离,似乎不需要向‘牙神’许愿。”

“所以我才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陶小红很轻地笑了起来:“笔仙游戏意外中止,被笔仙控制着跳楼身亡的孩子,怎么看她才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受害者——可是如果死亡真正目的,是为了复仇和重生呢?”

柳安木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陶小红继续说下去。

“以保守秘密为代价的敲诈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约定,只要收下钱财的一方将另一方的秘密说出口,就可以视作是违反了双方的约定。如果被敲诈的一方在每次转去巨额‘封口费’的时候,附加上一句‘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就要替我完成一件事。’,那随着保守秘密的一方将钱收下,约定即刻定下。于是就在转账被接收的一瞬间,双方的小拇指上已经出现了一根黑色的丝线,这就是‘佛陀’的力量。”

“那孩子一直在等待着,等待保守秘密的一方将秘密告诉他人。可惜这个约定一直没有被打破,漫长的等待耗尽了那孩子的耐心,于是那个孩子亲手策划了另一个计划——首先利用过敏源引起其中一人的哮喘病,使得游戏意外中止,随后在假装多次从梦中尖叫着醒过来,向周围人述说在梦里见到的可怕景象。而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让保守秘密的一方成为整场‘自杀’的唯一目击者,这样保守秘密的一方也就顺理成章成了罪大的嫌疑人。”

“警方在尸检过程中必然会发现子宫内的胎儿,这势必会引起警方的重视。”陶小红轻轻呼出一口气:“面对警方严肃的盘问时,那个叫李雪的姑娘迫于压力,一定会把所有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至此,按照约定作为违反约定的一方,李雪将代替另一方死去,而那原本飘荡在世间的灵魂则会重新进入她的身体,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返人间。”

从陶小红口中娓娓道来的真相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柳安木思索了一会,露出了然的表情:“难怪从高空坠亡,她的灵魂却没有成为缚地灵,而是继续跟在尸体身边——这也是因为那个约定吧?”

陶小红轻轻点了点头:“只要约定没有中止,这孩子的灵魂就是自由的,她可以出现任何地方。这个约定会一直持续到另一方违反约定,或者另一方的生命中止。”

“精彩。”柳安木摸了摸下巴,颇有几分赞赏地感觉,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要为这个小姑娘鼓鼓掌:“所以真正的李雪已经按照约定死去,现在活在李雪身体里的,其实是早已‘死去’的丁玉菲?”

坦白说,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如果“佛陀”没有被抹杀,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而丁玉菲也会以“李雪”的身份像她曾追求的那样,自由地生活下去。

“没错,我留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陶小红很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随着她最后的执念消散,她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淡,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长发也在寸寸断裂。她的表情变得很温柔,视线掠过柳安木,看向从不远处黑暗里走出的白影:“武强为我做了很多,我也终于……能去找他团圆了。”

也许“团圆”这两个字,对于每个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来说,都有着无可取代的意义。所以这两个字陶小红说得很轻,说话时唇角很温柔地弯了起来,眼底也有了点点光亮,像是在述说一件期待了很久的事情。

……

最先从黑暗中探出头的是一个又高又方的帽子,上书“一见生财”四字,阴风卷起招魂幡上的白条猎猎作响。从黑暗中钻出来的白无常先是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白袍,才从衣摆下抬起一只高靴,一开口便摆足了架势:“吾乃阎王殿下十大阴帅,白无常‘黑土’是也——陶小红,你寿数已尽,莫要挣扎,乖乖跟我回地府吧。”

从白烟中走出的白无常端的是一副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模样,明明下巴光洁得比屁股蛋都干净,却还是装模做样地在自己光洁的下巴捋了两下,随后才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裂痕,随即“嗖”一下把白袍下探出的半只高靴给收了回去。它转了转自己手里的招魂幡,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在一通毫无目的地瞎忙活之后,白无常才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友,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柳安木眨了眨眼睛,随即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白兄,您这出场动画不错啊,有种别样的帅气。”

“……”白无常维持着笑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说这小混蛋玩意也忒不懂事了,竟然还敢揶揄他!

白无常强迫自己的目光从这小兔崽子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那团破烂不堪的魂体。上下打量了一下,“啧啧”两声,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弄成这样了?”

陶小红执念已了,倒是没有反抗,化作一道黑色的烟雾,主动钻进了白无常手里的索魂链中。白无常称了称手里的铁链,明明是个成年的魂魄,掂起来却轻飘飘的,和一个孩童差不多。白无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

柳安木拦下白无常转身欲走的动作,笑眯眯道:“可否让我再同这鬼再多说一句?”

白无常掂着索魂链,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制止:“长话短说,我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索魂链上泛出点点白色星光,这是加持在索魂链上的阵法松动的迹象。柳安木笑眯眯应了一声,俯身凑到索魂链边,看向索魂链中残缺不全的魂体,他声音轻飘飘地说道:“记住了,下去之后一路往南走,去南山弯刀谷,你想找的人就在那儿等你。”

索魂链上的白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慢慢暗淡了下去。

等到索魂链上的白光彻底消失,白无常才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安木:“南山弯刀谷,那可是鬼王柳十七的地盘,整个地府最混乱之地。此女鬼本就魂魄不全,你让她往南山去,岂不是让她白白过去送死?”

“巧了,这柳十七正是家师。”柳安木把手伸进口袋里,学着柳十七以前的模样,从里面取出半块香饼,故意捏开一点,才递到了白无常的手里:“这一路还要多多劳烦白兄。”

“好说,好说。”白无常也是来者不拒,当下便接了过来,凑到了鼻子边嗅了嗅,顿时贪婪地咽了咽口水:“褚家制的香饼?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在阴间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就要半年的俸禄。”

香饼只有青枣大小,几息之间便能吸完。等仔细将手里的香饼嗅了个干净,白无常才餍足地打了个饱嗝:“老弟,你可真够意思啊!放心吧,这事老哥肯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白。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柳十七……是你师父?”

话音未落,白无常脸上的笑容突然一顿,后背登时起了一身白毛汗。艰难咽了一口唾沫,他重新看向面前笑眯眯的青年,惊悚地道:“等等,柳十七是你师父?……那你又是谁?”

“在下南山柳三。”青年和颜悦色地说道:“无名之辈而已,白哥听说过我?”

——南山,柳三。

这两个词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整个地府的鬼差闻风丧胆!

这柳三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传闻中南山的混世魔王,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听说此鬼法力颇高,又行事乖张,毫无原则,在南山可以说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听说他还会把抓来的恶鬼剥皮抽筋,滚一遍油锅再捞起来下酒吃!

白无常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面如死灰,哆嗦着牙床开口道:“原、原来是柳三爷,方才是在下失敬,有眼不识泰山……”

说完不等柳安木反应,白无常一手抓起手里的索魂链,跟一阵风似的逃回了黑暗中,动作之快有如脱弦之箭。

大概过了一两秒,从角落的黑暗中又探出了半个无常帽子,那个略带讨好的声音从黑暗下方传来:“三爷,柳老最近正托各路鬼差寻您呢,告示都快加到三千钱了。您若得了空,记得回去看看老爷子。”

话音刚落,那半个无常帽子又“嗖”的一下缩回了黑暗里,只留下个发颤的尾音,好像慢一步就会小命不保似的。

“……”

无言沉默半晌,柳安木悻悻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有些费解——难道他的名号在外已经臭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110章

趋吉避凶是鬼之常情, 随着无常带着魂魄仓促消失,停尸房里的温度上升了不少。与此同时,冰柜上方的红色指示灯不断闪烁:“警告!开舱时间过长, 十秒钟后舱门将自动关闭。”

柳安木扫了一下闪烁的红灯,走过去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扯了下来。浑身裹着一层透明塑料的姑娘安静地躺在停尸架上,她后背上的两条钢架被卸下取出, 此刻仰面躺在冰柜中,仿佛只是暂时睡着了一样。随着舱门缓慢关闭, 冰柜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连同那些无法安息的魂魄,再一次陷入寂静。

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去, 口袋里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了起来。柳安木低头看去, 来电的竟然是一个境外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 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了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刘老板, 恭喜恭喜啊!你前两天正在打听的事,我找了好几个朋友,终于给你打听到了!”

“刘”与“柳”发音相近,做阴牌生意这行往往都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交易往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取个假名。电话那头的声音柳安木并不陌生,牌商行内喊这人叫“巴蛇”, 原本是个混社会的古惑仔,早年因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的时候跟着师父入了门,从此便常年游走在香|港和曼谷两地,手上有不少的“大货”。

——不过, 此人狡诈又贪婪,之前并不在柳安木之前联系的牌商之内,此番也算是不请自来。

柳安木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脐带找到了?”

“哦呦,这个事情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讲。”巴蛇操着一口卷舌广东话说道:“你找的东西是‘大肥’的货,不过这个‘大肥’前几天被阿sir给抓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啊,才找到了他的徒弟阿东。你要找的这个脐带,现在就在这个阿东手里。不过那个僆仔不讲道义,非要二十万才肯拿出来啦。刘老板,情况就系这个情况,你要是愿意出这二十万,我就给你们搭个线,如果不愿意,那我也冇计啦。”

听着电话里喋喋不休又毫不掩饰贪欲的声音,柳安木嘴角却只挂着冷笑。巴蛇开口就要二十万,但真正能落在阿东手里的恐怕连一成都没有,而且恐怕那地童的脐带现在已经落在了巴蛇手里。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本来就不是正路数出身,又与当地的黑||帮沆瀣一气,只认钱不认人,在行内风评极差。

柳安木慢悠悠地说道:“巴蛇,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平事儿,总要出点血吧。”电话那头巴蛇古怪地笑了两声,隐约还能听见那边有木材丢进火盆的声音:“刘老板,能来找你办事的,那也不是什么差钱的主儿,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那就是彻底完蛋了。再多的钱都买不了一条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安木了解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如果见不到足数的钱,巴蛇宁肯一把火把那脐带烧成灰烬,也不会将这东西折价卖出,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规矩。

“行吧,那就二十万。”柳安木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说二十万就是二十万,回头再跟老子加价,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对付这种亡命之徒只有一个原则,他们横,就比他们更横,他们不要命,就比他们更不要命。

“放心吧,刘老板。”巴蛇在电话那头大笑了起来:“我巴蛇是最讲信誉的人,说是二十万,那就是二十万。账户晚点会发到你的手机上,老规矩,收到钱以后,立刻就会有专人把东西给你打包送到家门口。”

从头到尾巴蛇都没有怀疑过对面这位“刘老板”能不能掏得起这二十万,毕竟对于以前的柳安木来说,二十万确实算不上什么,有时候就是赌|桌上几个来回的事情。

他以前没少给人处理过这种事,过程中也难免要和巴蛇这种人打交道。按照戚七的说法,当年的柳三是个不折不扣的愤青,当然看不上这些走歪门邪道发达的大老板。

于是本着慷“老板”之慨的原则,他以前对巴蛇这种人出手一向阔绰,倒是将这些人的胃口给喂大了。不过今时不比往昔,彭芸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自然掏不起这二十万。而他之所以会答应巴蛇,也只是权宜之计,免得被巴蛇看出端倪,将地童的脐带一把火烧个干净。

巴蛇的电话刚刚挂断,手机又嗡嗡震动了起来,这回打来电话的是王远。

“喂?”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过了大概两三秒,王远的声音才从听筒中传出来:“马上过来一趟三楼审讯室,张平抓回来了,有新的线索。”

**

审讯室的大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王远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青年,随即又收回目光,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胖子:“还想畏罪潜逃,被大鹏从火车站给按住带回来了。”

“王队长,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是因为公事出差,怎么能叫是畏罪潜逃呢?”寸头的胖子手上戴着手铐,略有发福的身体缩在审讯椅里,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而且就算你们不带我回来,我迟早也得主动来找你们。”

“主动来找我们?”柳安木拉开凳子,在王远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想投案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

柳安木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张平的身后。投影仪的光打在审讯椅上,张平的影子刚好落在背后的白墙上。这个影子看上去比前一次矮小了不少,只是在肩膀的位置显得有些厚重,而且颜色明显更加浓郁,像是有两个影子在张平的肩膀上交叠在一起。

“张平,证据你都看完了,佛陀已死,如果你还不打算认罪,我就只能把你移交到749局。好心提醒你一句,那边接手得都是‘特殊’犯人,审讯的手段可比我们厉害多了,我劝你好好考虑。”王远拿起桌面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趁早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许还能争取个减刑。”

“这、这……”张平肩膀不自然地缩了一下,也许是佛陀的死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的脑袋终于耷拉了下来:“我承认武强的死是跟我有点关系,不过这件事里我也是受害者啊,那些事情都是佛陀逼我去做的,如果我不按照佛陀的旨意去做,现在躺在停尸房里就该是我了。”

“强词夺理。”王远冷笑一声,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

左侧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段被放大的录像,画面中的张平半蹲在被撞的武强身边,肥胖的身躯将躺在地上的武强挡得严严实实,而画面中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张平手里还拿着一个被蓝布遮盖的条状物体,不过因为角度关系,这个条状物只能看到一个被包裹住的角。

“这个问题上次审讯时就问过你一遍,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下车的时候手里拿了什么?”

直视着这张照片,张平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令他恐惧的东西。片刻后,他仿佛用尽了浑身所有力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们……这个布包里,其实装了一尊神像。”

柳安木身体略微前倾,撑着自己的下巴:“现在这尊神像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卧室的书柜里,是一尊青铜神像,那神像头顶上长着一对羊角,有点像是人和羊结合生下来的怪物。”张平颤抖着声音说道,边说话,他边拉起了自己的衣袖,:“这神像是大师父给我的,他交代我把神像拿回家之后,一定要每日焚香沐浴,虔诚祭拜,真心地信仰。只有这样,才能洗去我身上的污垢,早日脱胎换骨,修成真身。”

柳安木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只停留了一瞬,就皱着眉把目光移开。只见在张平左手的手臂上竟然长着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仔细看上去,还能隐约看见这些疙瘩里有白蛆状的条状物在拱来拱去!

“三天之前,我手臂上的皮肤莫名其妙开始发痒,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就变成了这副可怕的模样。我思来想去,这事肯定和那尊古怪的神像脱不开干系。”张平别开脸,忍耐着不去看自己那条的可怕的手臂:“佛陀已死,大师父也不知所踪,我又不敢贸然将神像丢掉,只好把它锁进了柜子里。”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从前天开始我突然开始做梦,梦见那个半人半羊的怪物,它双眼猩红,饥肠辘辘,追逐我,猎捕我!我知道他为什么追逐我,因为他太饿了,所以他想要把我当作口粮给吃掉!”说到这里,张平痛苦地抱着脑袋,手臂上的蛆虫簌簌朝下抖落:

“每经过一晚,他离我的距离就会越接近一点。一开始它只是在对面的山坡,第二晚它已经来到了山脚,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它就会走进村落……留给我逃跑的时间越来越短,所以我才想要逃去别的地方,让它没办法再找到我!”

第111章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芒, 柳安木靠在床上,两只手垫在脑后。脚底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隔着柔软的皮肉, 白猫那颗心脏小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传到脚心,带来痒痒的感觉。

柳安木打了个哈欠,蜷起脚趾在白猫下巴上搔了搔, 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混乱,零碎的线索交织在一起, 彼此间看似毫无干系,却又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的线索全部关联在一起。

张平没有说谎, 警方的确在他卧室的书柜里找到了那个半人半羊的青铜神像, 王远也在第一时间将青铜神像送到749局检验, 但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青铜神像上并没有灵念。

理论上来说, 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凡是被人类寄予某种情感寄托的东西往往都会沾染上灵念, 如果在同一件物体上积累的灵念过多,还有可能会滋生出类似于灵魂一样的东西,有人也把这种因灵念而诞生的东西划归到“妖”的范围,称之为“念妖”。

而神像是信徒的信仰之力汇集之所,也是最容易积累灵念的物体之一。尤其是根据张平的供述,自从将这半人半羊的神像请回来以后,他就按照大师父交代虔诚供奉, 每天都要沐浴焚香后,亲自跪在神像前诵经两个小时。如果张平所说不假的话,神像身上应该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灵念。

可事实是这个青铜神像上不仅没有灵念,放在阵法中检测的时候,就连灵丝的波动都没有。这种情况有多特殊呢?所谓的波动其实就是杂质, 没有灵丝的波动,也就是说整个神像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这尊神像是世间绝无仅有、至纯、至善之物。

“半人半羊……”他胡乱在脑海里思考着:“难道是山羊妖化形?”

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目前来看精怪化形一说最为合理,但精怪开智要吸收大量的天地之灵气,是故精怪化身的神像灵丝的波动往往更剧烈,即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也不可能让神像上的灵丝完全消除。

靠在柔软的床板上,柳安木只感觉困意上涌,两支眼皮直打架,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床垫上好的乳胶材质,他一睡就知道,没想到那抠门的房东连物业费都不包,竟然会舍得在大卧室里摆上这样一床高档席梦思。

他把手机息屏放到枕边,打着哈欠拽过空调被,一头盖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头盖在白猫的身上。原本只是打算眯个几分钟,没想到刚合上眼,整人就迷迷糊糊了睡了过去。

……

风卷起沙土粗粝地打磨着大地,随处可见那些被黄沙埋了半截的白骨骷髅。远方压低的黑云笼罩着一座青铜打造的城池,极具压迫感的雷声伴着萧瑟的风声盘桓在城池的上空。

青铜的城门不停传来重重的敲击声,混杂着一些急切而绝望的喊声。隔着青铜城门,从城门内传出的声音并不真切,不过偶尔被上空的风带出几声死气沉沉的喊声:

“开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