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师也是法医 第87章

作者:东瓜不亮西瓜亮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都市异闻 玄学 近代现代

风声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柳安木低头拥抱着怀里的小柏止,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这种拥抱的姿势富有极强的占有欲,疯狂的失重感让他有种正在和柏止殉情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会让人发了疯一般着迷。

急速下坠中,他们的身体好似撞上一面镜子,镜面应声而碎。破碎的镜片漂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的王小华站在数不清的镜子碎片里,黑红色的血液从破碎的镜面中流出,就像是无数个倒在血泊中却又不肯闭上眼睛的少年。

再睁开眼的时候,柳安木已经坐在了公交站的长椅上。小柏止撑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坐起身。少年微微偏头,那道没有什么情绪的视线就落在身旁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身上。

初中生并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街道的方向。

“总算肯露面了。想找人帮忙,总得当面委托吧?”柳安木略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肩膀,顺着初中生的目光朝着对面的道路上的看去。

他看见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的纸单。

女人的表情非常木讷,上身穿着冬天的棉袄,下身却又是一条单薄的裙子,腰后还用绳索串了一连串的塑料瓶,看上去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但女人的衣服和脸颊都很干净,应该是有特意清洗过。

每当有人从女人身边走过,她就会伸出皴裂的手指去拉住那些人的衣服,随即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宣传单递出去,开裂的嘴唇开开合合:“我的…我的儿子…被害死了…请帮帮我……请帮帮我们吧……”

浑浊的眼泪从发红的眼眶中滚落,她咬烂而出血的嘴唇上挂着干涸的血痂。大部分的路人都对这个女疯子避而远之,甚至远远看见她就会绕道而行,而这个女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是一遍遍向那些路人递出手里的纸单,正面用一行腥红加粗的血字写着“杀人偿命”。

街道上有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但却鲜少有人从女人手里接过那纸单。大部分都对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敬而远之,也有路人盯着手机突然被女人拉住,被吓了一跳的路人匆匆丢下一句“神经病”就加快脚步离开。

而被留在原地的女人并没有追赶他们,只是茫然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开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喃喃地、彷徨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我的儿子…被人害死了…请帮帮我……请帮帮我们吧……”

坐在长椅上的三个人沉默无语。过了很久,柳安木才开口道:“那是你妈妈?”

初中生死死盯着那个踉跄的身影,他的眼睛中滚着泪水,可他却固执地不肯让那泪珠落下。街道的另一边很快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个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名牌风衣,手腕上的包包是价值十几万的限量款LV。

此刻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副大红横幅,她快步走到女人身边,对行为痴傻的女人没有任何嫌弃,反而主动接过女人手里的宣传单,在女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两个人合力将那横幅展开,用胶布悬挂在两个电灯柱间,大红色的横幅上只有一段白色印刷体的大字:

“XX中学初二八班候志昊,杀人偿命!”

挂完横幅,年轻女人又走道马路边,对着横幅连拍了几张照。不过当看见年轻女人的脸时,柳安木还是有些意外,“陈娇娇?她怎么也在这里?”

幻境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眼前的画面飞速变化,明亮的天色转瞬间就已经漆黑一片,拖着塑料瓶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走在破烂的街道边,她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核桃,脸上的表情麻木又彷徨。

看着中年女人彷徨的背影,柳安木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女人身上,而是死死盯着从候方街角驶来的一辆黑色汽车。这辆汽车没有悬挂车牌,四面车窗上都贴着旧报纸。

——他们是想杀人灭口?

这个想法刚在柳安木的脑海里冒出来,像是要印证什么,街角的汽车就忽然提速,如同一头凶猛的怪物,朝着路边的腿脚踉跄的女人“扑”了过去。

“嘭!”女人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抬起,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撞飞。

柳安木停下脚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里是王小华记忆构建的鬼蜮,无论去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些事最终的结果。

中年女人的身体像是破碎的布娃娃,被撞毁的汽车钉死在路旁的墙壁上,鲜血顺着单薄的下裙流下来。

她的身体不断痉挛发抖,如此剧烈的撞击下,她的身体已经严重变形,腹部被汽车掀起的前盖刮出一个腥红的口子,这道血口横亘她的腹部,最终停在她的胸口,刺入她身体的铁皮依旧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的眼睛毛细血管破裂,双眼充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依旧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的儿子…被人害死了…请帮帮我……请帮帮我们吧……”

缩在柳安木怀里的少年忽然直起身体,他抬起右手盖住了柳安木的眼睛,轻声说道:

“别看了。”

被蒙住眼睛的柳安木没有挣扎,只是如少年所希望的那样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视线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女人皲裂的手指死死抓着那些沾了鲜血的宣传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开。

……

失重感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比画面更先出现的是愤怒的拍桌声。

“关小春,你就是一个实习生,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收拾东西滚蛋!”

“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范畴,现在我有权要求你马上把所有录音全部删除!”

“还有你写的那十几篇新闻稿,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全部删除,从今以后这件事提都不许再提!你在网上发布的那些不当言论,也赶紧给我删掉,否则……要找你麻烦的就不止是我了。”

“我们也是为你好,那种阶层的人我们得罪不起。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不要为了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的人生……”

“……”

屋里的女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屋里紧接着便传出一阵摔砸东西的动静。

柳安木挪开了那只盖住他眼睛的手,眼睛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前的画面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刚才听见的名字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下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抱着纸箱的女生垂头丧气地走在阴暗的小道上,嘴角却又固执地抿成一条线,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有什么好失落的,既然这份工作不能伸张正义,那这份工作我不要也罢!”

女生租的房子在一栋自建房的三楼,自建房电路老旧,楼道里的灯光时常失灵。女生站在楼道口叫了两声,楼道里的灯光依旧没有亮起,她抱着纸盒深深叹了口气,发泄般跺了跺脚:“又坏了!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在楼道前发泄了一番,她气喘吁吁地看向黑洞洞的楼洞。迟疑了片刻,女生还是认命地迈开脚步,缓缓走进了黑暗里,此刻的女生大概还没想到,她也就此走进了无尽的深渊。

这一晚女生在楼道中被乙||醚迷晕,又被胶带缠住手脚,送到了遥远的村落。

在这里等待她的是非人的折磨,当奄奄一息的女生被推出那不到两米高的平房时,她仅剩下的一只眼睛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那是腥红如血的颜色,好似象征着她最后的结局。

这是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恐怕也将会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

“好美啊…”她仰头看着那样美的景色,沾着干涸鲜血的嘴角突然笑了起来。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把我的尸体丢在水里吧,我在海边长大,从小就喜欢水…”

烧焦的尸体被裹上蛇皮袋,丢进了半山腰的山洞中。蛇虫咬烂编织袋,啃咬着那具残破的尸体。

柳安木安静地站在黑洞洞的山洞外,小柏止牵着他的手,目光平淡地看着山洞里的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安木转身看向天边的火烧云,那鲜红又刺眼的颜色,就像是被害人的鲜血浸染了天际。

“三条人命。”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自言自语说道:“三条人命……他们得拿什么来还?”

第155章

穿着校服的初中生站在他的身边, 蓝色的校服此刻已经被鲜血浸透,形成一种类似于藏蓝的颜色。血红的晚霞打在他惨白泛青的脸上,血泪从他眼眶中滴入腐烂到只剩骨架的脸颊, 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所以我要杀了他们,又有什么错?”初中生的声音融在风里,轻飘飘的, 好像没有任何重量。

“你想让他们死,这的确很简单。”柳安木点了点头, 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剧烈的波动,每一次波动,都是一个灵魂绝望而愤怒的呐喊。他话锋一转, 继续说道:“你能轻而易举杀死候志昊一家, 以他们一家人的力量, 肯定无法反抗你。可你的仇人远远不止他们一家, 那些助纣为虐的的那些人依旧逍遥法外, 享受着名誉、地位、金钱,受到所有人景仰,这些人你杀的完吗?”

王小华死死咬住自己的腐烂到快要脱落的牙齿,爬满蛆虫的眼眶中掠过一丝恨意:“杀不完我也要杀,那都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反正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不如把他们都拖进地狱里!”

说着, 他阴恻恻转过头,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柳安木:“如果你要阻挡我,我就连你一起杀!”

话音刚落,牵着柳安木的少年蓦然抬起头。

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在一瞬间包裹上一层汹涌的血红,无数血丝从少年站着的那片土地上向四周蔓延开, 将泥泞的土地掀开一条条的狰狞可怖的凸起,如蛇蟒般朝着王小华的方向扑去。

“嘭!”

血液四溅,从地表爆出的血丝只用了不到零点一秒,就将王小华的头颅绞断。恶臭的血液从断裂的颈骨中喷涌而出,顺着那具无头的尸体滴落在地,很快又化作数道黑烟消失不见。

王小华的头滚落在地,顺着泥泞的土坡滚落,两只爬满蛆虫的眼珠死死钻到右上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似乎直到尸首分离,它都不敢相信竟然在自己的鬼蜮里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抹杀。

小柏止站在土坡上,眼珠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眼眶下方隐约浮现出一片青红色的纹路,这片纹路几乎占据了他的半张脸,让那张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异。

他垂眸看着土坡下的人头,就像操控棋局的棋手在打量一枚无关紧要的弃子。他在思考在棋子被对面吃掉前,该如何才能让这枚棋子发挥出最后的作用?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柳安木对这种结果毫不意外,他牵着少年走下土坡,在人头面前随意地蹲下。

“我并不打算阻止你,而且恰恰相反,我还可以帮你完成复仇。”他笑吟吟说道。

人头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柳安木伸手将人头提起,人头也并没有反抗,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下文。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构建鬼蜮的力量并不来自于你自身,所以当鬼蜮里出现第三种力量,你就无法完全掌控这个鬼蜮。而你之所以能杀死那些人,是因为你在死后得到了一笔机缘,这个机缘让你拥有了本不属于你的力量,而你接受这个力量的条件,就是和另一种生物的灵魂融合……”

话音还没说完,人头已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腐烂的嘴唇轻微颤抖了几下: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与你融合的生物是蚂蚁,所以你可以将灵魂分解到这些小生物的身上。蚂蚁这种生物非常特殊,蚁群之间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联系方式,你也因此可以把自己的灵魂拆解成上百份,所携带的怨力也变成百分之一,通过几百只蚂蚁分散进入到侯家。”

柳安木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头:“而我需要你的做的也很简单,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

那个组织行事神秘又谨慎,仅仅查封一个研究所,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接受过“改造”的王小华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人头没有接话,眼眶中凸鼓起的眼珠不断看向旁边。那眼球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血丝,那是一种迟疑又复杂的眼神,好像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少年淡淡地看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依旧看不出半分情绪流动。大概过了十几秒,少年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张开一条缝的嘴唇里发出两个古怪的音节。

这两个音节就像是某种信号,人头紧绷的脸颊慢慢放松了下来。

它皮肉外翻的嘴角略微扯了扯,被血丝包裹的眼睛看向面前的青年,“你对我们这个组织很了解,但又不够了解……也许你找到了几个基地所,所以才能知道这么多的秘密,但你又能找到多少呢?一百个?或者两百个?”

“……”

见柳安木没有回答,人头外翻的嘴角咧开的更大了,断裂的头颅左摇右摆:“太少了,组织的规模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对我们来说,损失一两百个据点,甚至放弃一两个城市都无所谓。”

柳安木抓着人头的手悬在半空中,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融合需要‘龙血’,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龙血’?’”

“你还知道龙血?”人头有些诧异,它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见少年没有不悦的意思,人头才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道:“龙血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组织在西南有一片私人林场,其中有一座苗人‘神山’,传闻是上古凶兽‘鲧’的骸骨所化,那山眼中有一眼山泉,泉眼中一年四季都会流出‘龙血’。”

“上古凶兽‘鲧’?”柳安木皮笑肉不笑道:“凶兽尸骸百里之内都是致命的瘴气,稍微沾上一点,就会浑身溃烂,这种瘴气就连防护服都挡不住,你们是如何进去取血的?”

“那就不得不提我们伟大的院长了!”人头的眼珠有意无意地向右瞟,脸上却露出心神驰往的表情:“是院长把我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是院长创造了这个伟大的奇迹!”

柳安木提着人头的手顿在半空,他漂亮的瞳孔在血色晚霞中收缩:“你见过他?”

人头转了转眼珠,眼白中血丝扩散,它语气嘲弄道:“院长是组织里最高级别的机密,没有人见过他,他的强大远超你我的想象。在他的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胜算,你想跟他作对,就是自己走向灭亡!”

柳安木冷笑着松开五根手指,人头在半空中失去拉力,“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在地上灰头土脸地滚了两圈,那断裂的脖子上血丝涌动,似乎在不断修补断颈上的伤口。

人头顿时龇牙咧嘴地朝青年看去,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眼珠就被一把阴气化成的尖刃抵住。

尖刃离它的眼珠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只要再往前推动一毫,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它的眼珠。

人头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干涩着声音开口:“我只是一个实验品,知道的事情也不多…院长是整个组织的精神领袖,即使他从未在组织里的露过面,但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

柳安木慢慢收回短刃,扯了一下嘴角,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说吧,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我都说过了,没有人能见到他……”人头眼角抽搐了两下,眼珠不受控制地向右后方瞟。

柳安木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顺着人头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如血般的霞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少年的面庞温良且无害,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那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眸。青红色的妖印在少年的左脸蔓延,艳丽地好似盛开在烟花最璀璨的一瞬间。

人头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它咧开嘴角,低低笑了两声:“没有人能找到他,除非他想要被你找到……”

柳安木同样盯着那温良无害的少年看了一会,忽而笑了起来。他忽然伸出五根手指,抓住人头的油腻的头皮,头皮被撕扯的痛感让人头顿时惨叫起来。

柳安木盯着人头,“和颜悦色”道:“你再盯着他多看一眼,老子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青年手上没有收力,人头只觉得自己本就不牢固的头皮似乎要被掀开,眼泪和鼻涕在那张腐烂得不像样的脸上肆意横流,可那外翻的嘴角却越扯越大,到最后几乎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弧度。

“你和…和他是什么…关系啊?”人头一边哭,一边笑着问道:“……你喜欢他…不,你爱他,你把他当成你的所有物…所以你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对不对?”

随着人头夸张又凄惨的笑声,周围的鬼蜮迅速腐朽陈旧,天边的晚霞鲜红得快要滴出血,映着人头那张惊悚的脸越发怪异瘆人。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丝却不透明,而是近乎鲜血一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