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瓜不亮西瓜亮
程名的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心说这个活人眼,该不会是要他亲手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吧?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为刚才的冲动而感到一阵后悔。
康巴虽然没了眼睛,但却仿佛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心中所想:“不用害怕,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用这个办法为庙里的喇叭洗去尘俗,将累世的功德都藏进两个眼睛里,你的后背会背上每一世的自己,你的眼睛里会成为无价的珠宝,比雪山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康巴顿了顿,声音才又传来:“你会引走那些东西的目光…只有这样,活佛才有机会找到阵眼。”
这下程名彻底听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去当钓鱼的“饵”。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程名只觉得嘴巴有点发干,喉咙里像是有虫子在爬。
康巴不想欺骗他,于是继续说道:“你要一直跑,不要让任何东西追上你,一旦你被它们追上,很快就会被撕成碎片。它们会争夺你,甚至不怕将你撕裂,只要抢到一点残存的碎片,都会暂时将它们从焚身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程名脸色白了白,嘴唇颤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明显是害怕了。他僵硬地转动脖子,颈骨发出咔嚓的摩擦,他朝着车窗外看去。
结界外的怪物比想象中更可怕,甚至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蠕动的肉块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连接处坠着涌动的皮肉,像是苍老的老人耷拉下垂的皮肤,打散的五官随意被杂糅进那些肉皮之中,随着那些肉块的蠕动,这些五官好似又在一次次的扭曲中拼凑出一些完全不同的人脸,唯一的共性是——这些脸都在笑。
盯着那些笑容,程名只觉得胃液一阵翻涌,干呕了几下,又用手死死堵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真的吐出来。
当这种十分酷似人,却又完全和人类扯不上不关系的东西露出那种与人类极为相似的笑容时,他立刻从生理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
更糟糕的是,外面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一直远远蔓延到远方的边界线,程名不敢想象远方那些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黑点,居然都是这种东西。
康巴的声音适时打断了程名的思路,“如果不马上制止它们,你看见的那些人脸里很快就会有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朋友…”
似乎要验证康巴所言,他看见那些人脸慢慢挤压,竟然真的缓缓勾勒出了一个女人的面部轮廓,女人的眉骨很高,显出几分强势,却又在尾端向内凹收,于是模糊了那种过分强势的感觉。
程名不敢再看了,逼迫自己的转回头。
他的喉咙大概是被风沙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也许当最亲近的人以另外一种被碾碎、被重新拼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时,每个人心中都会升起一种无法抵抗的恐惧。
康巴说:“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的躯体都会在这里死去,但风会把我们灵魂带回家,回到你最熟悉的地方,你的灵魂会在那里得到安息。”
“你以为那‘活人眼’是什么好东西?”柳安木出声打断康巴的话,他眯着双眼,从车内后视镜中盯着程名的眼睛。
程名双手抱着脑袋,看上去就像一只丧气的小狗,又好像不敢面对眼前的事实。
过了很久,他闷闷的声音才从手臂中传来,“三哥,实不相瞒,打小我就相当英雄,五岁那年我还用五毛的硬币忽悠我邻居家那小子给我当马骑。”
柳安木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只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也知道,我这辈子八成也当不了什么大英雄。其实当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和我小丽在一起挺好的,我挣得不多,但偶尔也能给她买一两件像样的礼物。”程名抬起头看向柳安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什么,但我没什么出息,想要的也很简单,就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谢谢,真的很谢谢,但这次还是让我自己选吧。”
程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两人久久沉默。
“啪——”打火机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内由为明显,柳安木将最后一根烟抽出烟盒,点燃。
烟烧了半截,在他把烟屁股叼进嘴里的同时,手指也搭上了车门。
“去开车吧。”柳安木站着车门外,透过呼出的白烟,看向远方的怪物潮。因为叼着烟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却莫名让人安心:“待会无论你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不管谁叫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应。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能活蹦乱跳地回家。”
程名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一热,心脏跳的厉害。他推门下车,走到驾驶室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一拍脑袋,在贴身的内侧口袋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红线缠住的红布包裹。
“差点忘了,柏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柳安木看着程名递过来的红布囊,心脏猛地一跳,瞳孔慢慢缩小,“他知道你要来找我?”
“知道。”程名点点头,“他还提醒过我不要离你太远,不过我怕被你发现,所以才一直跟你保持一个弯道的距离。”
伸手接过红布囊,指腹顺着凸起的纹路轻摩挲了几下。布囊表面的花式很陈旧,看起来像是一件旧物,表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
程名降下车窗,探出头说:“三哥,你不打开看看吗?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柳安木盯着手里的布囊,脸色微冷。柏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已经知道了哪一步?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又为何会佯作不知,放任他离开?
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也许答案就藏在他手里的布囊之中,可直觉告诉他,这个布囊中藏的秘密,会撕开一切美好的伪装,逼迫他直面这段时间和柏止之间刻意避而不谈的秘密。
程名没等到他的回应,讪讪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震动起来,远方透明的结界在一次的巨响之中被震开蛛网般的裂缝,淡蓝色的灵力碎片从裂口之处抖落。远方的康巴脸色一变,紧闭的眼睛中再次流出血泪,他很清楚结界碎裂后会发生什么。
十二道光柱中同时射出一股金光,那道金光如同闪电般照在程名的头顶。程名只觉得眼眶一热,随即整个眼睛都像是被激光射中,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眼珠从眼眶之中剥离,连他的头皮都感受到了那股撕裂般的疼痛。
巨大的疼痛让程名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死死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与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和痛苦一个剧烈,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痛苦的喊叫出声。金色的光斑从他的周身涌出,这些耀眼的光斑越聚越多,很快就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太阳般的光球。
紧接着,这个光球越来越耀眼,如同初升起的太阳,形成一条新的光柱冲向黑压压的天空,瞬间厚重的云层便被打开了一道缺口,金光从缺口向四面八方逸散。
大地的震动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所有扭曲的肉块都像是被某种力量所吸引,附着在布满油腻污垢皮肤表面的眼睛齐刷刷的移动,腥红的眼珠中划过万般演化,最终定格在一辆黑色越野车上。
“水……”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搔刮人的耳膜。程名浑身都爬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如芒在背,那种被数万道目光注视的感觉,仿佛他是一只落入狮群的羚羊。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柳安木的声音,仿佛一道光撕裂迷雾,“开车。”
程名浑身一个激灵,不等他回过神,已经下意识死死踩住了油门。
轮胎卷起半米高的沙砾,黑色大切诺基引擎轰鸣,朝着前方急驰而去,与此同时,远方的结界在一瞬间被撤下,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如潮水般拍打在地,随即又翻身朝着城池的方向呼啸扑来。抽离的银色长剑飘在黑色浪潮的上空,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城池的方向飞去。
柳安木站在车轮卷起的沙尘之中,右手攥着一个打开的布囊。布囊之中只有一棵翠绿的木髓,用指腹触碰之时,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木髓内部传来的温润气息,如涓涓细流却延绵不绝。
草木精怪的木髓,是木妖根本所在。
只要木髓被烈火焚尽,哪怕是修为再高的木妖也会顷刻灰飞烟灭。
“锵——”银色长剑在他身侧停下,布满裂缝的剑声发出欣喜的嗡鸣,那嗡鸣声穿过剑身上的每一处裂缝,好像下一秒这把封存了数百年光阴的长剑就会在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四分五裂。
柳安木伸出手,触碰那长剑上的裂痕,他的指尖一寸寸磨平那些锋利的裂缝,割破的手指流出鲜血,浸润在那些黑色的缝隙之中,很快化作白色的灵气被长剑吸入。等到最后一条裂痕也被灵气修复,他的指尖停顿在剑柄上的竹叶纹刻处,微微一顿,随即反手握剑。
剑锋出鞘,剑身嗡鸣,发出阵阵肃杀之气。
柳安木的目光落在急速而来的黑色浪潮上,黑色的浪潮不断变化的形状,时而犹如巨浪滔天,时而又如同海啸腾起数百丈。
他的视线慢慢抬高,最终定格在一片不起眼的龙卷风之中。这种小型的龙卷风在这里随处可见,极其不稳定的气流时不时就会卷起地上的沙砾,形成一片不大不小的龙卷风。
“走吧。”他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暗沉如水。
话音刚落,银色长剑顿时发出璀璨而耀眼的蓝色光芒,那光芒顺着剑身而下,如同水滴般滴落,钻入干燥的沙土中。
第180章
结界彻底消失的一瞬间, 黑暗彻底笼罩住此方天地。空气变得粘稠,滑腻粘稠的汁液擦着柳安木的脸颊划过,柳安木皱起眉头, 只感觉这恶心的触感就像是一条舌头。
长剑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亮,表面上和一把普通的剑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镶嵌在剑身上的绿松石隐约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剑柄上的绿松石是老掌门亲手为他镶上去的, 只要是身在幻境之中,绿松石就会发出幽幽的光芒。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下方的青年, 潜藏在黑暗中怪物伸展开一根根粗大的附肢,顺着半透明的蛛丝,悄无声息地从顶部接近。怪物的动作很小心, 只有蛛网极其轻微的震颤, 下方的青年也仿佛对怪物的接近毫无察觉。
青年的背影倒影在腥红的眼瞳中, 怪物分布在头部的前后两侧眼睛中划过一抹贪婪的神色, 它夸张的躯体有一半还隐藏在黑暗中, 六根附肢却如同撑开的伞架般深深刺入两侧墙壁。
“蜘蛛”停在青年的正上方,后背高高拱起,露出一个只有半个身体的红衣小女孩。
小女孩的小半身和这只巨型的“蜘蛛”融为一体,但上半身却保留了较好的人类特征,只不过那张稚嫩的脸上却完全不似孩童的神色,充血的眼眶几乎占满了女孩的半张脸,女孩转动着白色的眼珠, 眼底全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与饥饿。
小女孩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青年。
一滴粘稠的血液顺着蛛丝缓缓下滑,在青年的侧脸上擦出一条血痕。青年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可惜人类的视线非常有限,青年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黑暗。
而就在青年抬头的一瞬间, 四根巨大的附肢如同镰刀般朝着青年袭去。
这四根附肢上都带着锋利的尖刺,尖刺表面附着一层粘腻的黑色汁液,挥动的附肢拉出长长的黏丝,就在附肢挥出的同时,“蜘蛛”背上的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挤压了那两个灯泡大小的眼睛占满整张脸:“嘻嘻……嘻嘻……”
带着血腥臭味的劲风袭来,可下方的青年却连抬手抵挡的动作都没有。这场毫无疑问的猎杀,却在最后一刻发生了变故——就在附肢即将收割下青年人头的一瞬间,“蜘蛛”背上的红衣女孩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恐惧如潮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浑身汗毛竖起。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入目的景象让她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那四根她引以为傲的附肢齐齐被斩断,末端破碎的刚毛痉挛颤抖着。剧烈的疼痛慢了半拍才冲击她的大脑,原本插在甬道中的两根附肢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重量,伴随着女孩痛苦的尖叫,“蜘蛛”朝着地面重重砸去。
蛛背上的女孩被沉重的蜘蛛身体压在下面,半张脸被压进地上的血水中。她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一具被吸干的尸体,尸体的嘴巴绝望的张大,脸上的表情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女孩嫌恶的移开目光,她已经认出这是两天前才被她吸干的一具尸体,这个女人被吸干前都还在念着她的女儿。
女孩的一条手臂被巨大的蜘蛛身体压在下面,现在支撑起来更加困难,就在女孩想要挣扎把自己翻过身的时候,幽暗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嘻嘻……嘻嘻……”
动作僵硬了一瞬,女孩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这个笑声明显是在模仿她,只不过停顿的时间更长,也更沙哑,就像是喉骨摩擦挤出的声音。那笑声越来越近,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去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这种恐惧并没有维持太久,事实上就在她听见那诡异笑声的同时,一把透明的长剑就已经贯穿了她的左胸。
女孩充血的眼睛跟着剑身向上,落在一只半透明的手上。
那只半透明的手转动收剑,利落地将剑身拔出。女孩这才看见在那道虚影之中竟然还有一道实体,只是那实体的骨节相对虚影来说要小一些,右手上也没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老茧。
充血的眼瞳慢慢开始涣散,却一直死死盯着那两道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死?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惑,在她慢慢模糊的视线中,那柄银白色的长剑不断穿梭,每次扬起都会利落削掉一个怪物的脑袋。利器入肉的噗噗声不断在狭隘的甬道中传来,有的怪物甚至连哀嚎都没有发出,就被肢解为数块。未烧的灰烬在甬道中起起伏伏,又缓缓飘落在甬道的两侧。
一虚一实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时而分离,时而交融。“她”看见那个影子不断被拉高,白色衣袍顺着青年的手腕垂下,又随着每次挥剑扬起,一次又一次,直到二者几乎完全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
*
长剑表面覆盖着一层厚重的尸油,腐臭的味道充斥着狭小的甬道。柳安木捡起地上断裂的半截鳞片,刮去长剑表面的尸,“啧”了一声:“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倒在地上的“蛇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它身上残存的鳞片汩汩向外冒着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体,朝着甬道的深处一点点爬去。泥泞的地面渐渐出现了一些很小的水洼,这些水洼呈现出暗红色。“蛇人”仿佛看了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疯狂地舔舐着水洼中的血水。
可惜水洼里的血水实在有限,被“蛇人”粗粝的舌头一卷便所剩无几。
柳安木蹲下身,张开五指,抓住“蛇人”的头发,迫使半死不活的“蛇人”面向他的脸。蛇人嘴里两颗尖牙已经被拔出,满嘴都是黑红的鲜血,呼呼喘着粗气,金黄的眼睛凝成一条直线,眼神中全是惊悚与害怕。
柳安木盯着那双黄金瞳看了会,笑了起来:“囚蛇?”
被抓住头发的半身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摇头,但在迟疑了一两秒后,男人突然又缓慢而僵硬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难听又刺耳:“我是……囚蛇。”
嗤笑一声,松开手指,“蛇人”便彻底脱力,狼狈地倒在泥泞之中。
它艰难地咳嗽了几声,从喉咙中又吐出一口粘稠腥臭的鲜血。费力地将自己翻了个身,它咽下嘴里的鲜血,高高肿起的眼睛让他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人:“子时…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你来不及了……”
“来不来得及,等我见到真正的囚蛇以后,自会有定论。”柳安木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废话。
绕过地上半死不活的“蛇人”,他加快脚步,朝着甬道的更深处走去。
空气中腐臭味渐渐减弱,却而代之是一股浓重的腥气,地上也积了很多血水。越往里走,地上的积水越深,开始只是堪堪没过脚踝,到后面慢慢没过小腿,与此同时眼前的甬道却变得越来越宽阔。
柳安木在甬道的尽头停下脚步,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棵苍郁的大树,树叶和枝干都是由玉石打造,玉石内部可以清晰看见生长的棉絮。
一个人影安静地坐在树下,从树梢上落下的斑驳光影洒在那人的肩头。男人脸上戴着一面黄金面具,雪白的长发顺着他的肩头垂下,落入树根下方的血池之中。
柳安木单手握剑,遥遥看着树下的白发男人。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壑。
忽然,柳安木抬起手臂,手中长剑随意念而动,朝着那玉树的方向劈出一剑,剑气在打出一瞬间化作三道,剑气将池中血水震起数尺,化作凌厉的剑风朝着男人劈去。
“嘭!”只在一瞬间,剑风就将男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劈成了两半。
男人的眉心也被剑气劈出一条血痕,腥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眉心滴淌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又落入他有些苍白的唇角,仿佛白色宣纸上开出缠绵的花朵。
随着男人脸上的面具碎裂开,整个甬道也开始剧烈晃动,沾满粘液的甬道开始快速收拢,来不及撤离甬道的怪物顷刻之间就被甬道压成了肉饼。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甬道。
树下的男人并没有动作,那双血色的眼眸淡淡抬起,注视着甬道口的方向。
柳安木盯着男人看了片刻,忽然抬手将长剑收回,冷冷道:“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师尊可为众生弃我一次,便可再弃我第二次。”柏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叙述一件平淡无常的小事。他的目光落在柳安木的左手上,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只用撕下的衣服简单做了包扎,此刻溢出的鲜血已然将包扎的衣服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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