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姑苏赋
服务员问要不要拿下去拌凉一点,尧争抬了个手势示意不用。跟着把那碗青菜粥拿到自己面前,拿起汤匙搅拌,然后舀起最上面的粥,递到边羽嘴边:“张口。”
边羽都愣住了。
餐厅那么多人看着,服务员也在一边看着,两个大男人,非得在这里玩“你喂我吃”的游戏?
不过边羽可不退缩,他就看到时候谁先尴尬。
出于天生不愿服软的性格,边羽张口吃了一口粥。他本以为尧争会说“你这不是吃得下”?就把汤匙递给他自己吃,届时他就可以嘲讽尧争果然只会一时兴起表演两下,他也只是想配合第一下表演而已,最终仍是撂汤匙不吃。
不过没想到,尧争却是用很笃定的语气说:“看来要我喂你才吃。”舀起第二勺,再次递到边羽嘴边,“啊——”
“……”边羽一时无话可说。他硬着头皮吃了几口,看到服务员站在旁边捂嘴偷笑,就不愿再让尧争喂了。
尧争意识到边羽在意的地方,对那服务员说:“你到别的地方去笑吧,别在这里。”
那名服务员含笑低头:“是。”莫名想到自己哄家中怀孕老婆吃饭时的样子。
等服务员走后,边羽跟尧争说:“好了,我吃饱了。”
“你才吃了几口?”尧争说,“把它吃完,不然等一下饿得快。”
“那我自己吃。”
“为什么又要自己吃?”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玩这套,很招人笑?”
尧争说:“别人想笑就让他笑,自己吃饱饭才是重要事。”依然坚持要喂边羽到最后。
边羽真是都有点想笑了。这是吃不吃饱饭的问题吗?尧争果然很擅长转移矛盾。
第71章
尧争看边羽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不觉间想起刚才闻莘说的那番话。在没有任何法子的情况下,他不得不考虑起原本不在意的声音,好似慢慢地在明白些什么。
也许尧争起初强烈地想征服边羽, 潜意识间倾向于通过创造供需关系,让边羽形成一种成瘾般的机制,去迫使边羽对他敞开内心。
但真当边羽身体走向他,心底却在抗拒的时候,尧争又察觉到,似乎不该这样。
做事果决快速的尧争,这一刻竟有点无措了。他唯有向边羽退让, 轻声地哄:“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吃?”试图弥补或找回什么,把选择权交回边羽手中。
边羽赌气般说:“如果是跟闻莘一起,我就吃。”他把尧争主动交付的选择权接过来, 扔在地上,踩碎。
尧争承认这话有气到他, 他克制自己不再用强硬的方式, 深深吸了口气:“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他多问了一个,“好吗?”
犹豫片刻, 边羽答应了他。
他选择继续陪尧争玩这场博弈游戏。边羽心里清楚, 博弈论可行的前提是, 双方都愿意配合这场博弈。要是自己现在抽身离开,这场博弈结束,尧争当不成赢家。
但边羽也不太想输。一个胜率很高的人,对“输”是陌生的,下意识只会往“赢”的方向靠去。
只是边羽不知道,现在的尧争已渐渐不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成一场较量。
下山的路上, 尧争听从边羽的意见,不坐车,用走的。
一辆岛上的巡逻缆车开过来,尧争下意识要把边羽拉到一旁,边羽却闪开他的手,跟着用微带着命令的语气:“你今天不能再碰我,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
尧争只得投降般地说“好”。跟他有距离地走在路上,看似不靠近边羽,眼神仍在观察边羽的神情。
感觉边羽约是没那么反感了,尧争才出声问:“还是很生气?”
边羽不置可否地一声凉笑。
“不然这样吧,”尧争不着痕迹地拉近跟边羽间那隔得远远的距离,“我带你去一个能撒气的地方?”
边羽还是没理他,他知道,太主动理尧争,只会再让这个资本家压迫到。不过,边羽的眼神微露出一丝好奇,他想不到尧争口中撒气的地方会是哪里。
尧争见他有点动摇了,接着说:“就在岸对面。你反正也要回家,我们坐船过去看看?”
边羽虽没明说答应,但步子是往山下码头方向走的。
坐船到对岸,边羽才主动跟尧争讲第一句话,问他那个撒气的地方在哪。尧争带他往一个老片区走,兜兜转转到一条旧街。
旧街的街角,有一个安静空荡的散打馆。
边羽到地方的瞬间,心里就在想,这大概又是尧争深夜里“探索”出来的地方。
那馆主认识尧争,看起来颇是对待熟客的样子。他过来跟尧争打招呼,简单的两句问候间,边羽知道尧争最近已来了有几回。
在边羽看来,这是尧争认定的撒气的地方,所以他自然而然就以为尧争来是来撒气的。心说:真是看不出来他哪那么多气要撒。
边羽没想到的是,尧争也许也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待他的感情,而有需要宣泄的地方。
散打馆本来要打烊了,尧争跟馆主打过招呼后,馆主愿意再营业半个小时,让尧争带边羽在场地里练习。
尧争到道具柜上拿了一副拳击手套和一个手靶。
他把拳击手套递给边羽,手靶举在手上:“要试一下吗?”
“意思是我可以拿你当出气筒?”边羽边戴拳套边问。
尧争先是“嗯”了声,随后说:“不过我要是被你打伤了,你就得照顾我了。你想照顾我吗?”
“你那么有钱,随便请一个都比我照顾得好。”边羽说完,已经戴好拳套,朝尧争手上的手靶击打了两下。
“力量不错。”尧争笑着说,“不过出拳可以再快点。放开来打,你会很爽。”
边羽跟着又打了两拳,慢慢身心都放开了似的,眼里只有那个红色的靶子,一下一下用力、快速地击打去。
宣泄一番后,边羽大汗淋漓,心情从未这么舒畅过。他把拳套卸下来,大口喘着气。
尧争把手靶先随意扔垫子上,拿纸给边羽擦了擦汗:“爽吗?”
“还不错。”边羽的语气虽然还是很高冷,但心情看着舒服多了。
“那下次再来练。”
尧争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成绩的,连边羽的心情都能稍微哄好点了。这点得之不易的小成绩,比生意收益创十年新高还难得。
而这一切,在边羽看来却仍是二人较量中的一环,心里倒计划着下一步要怎么给尧争来个措手不及的行动。他总结出的规律是,对付尧争不能按套路出牌。按套路出牌,就会进入到尧争设定的规则当中。那么主控权就又在尧争手上了。
就在这时,散打馆又走进来一位客人。
“今天这么晚还来?”馆长热切地跟这位熟客打招呼。
“看你们没打烊,进来看看。”召觅话是对馆长说的,目光却望着不远处的边羽跟尧争。
见到召觅,边羽愣了下。尧争看到了边羽的表情。
召觅走到边羽面前,只快速瞥了眼尧争,问边羽:“这么晚还跟朋友在这里,不回家睡觉?”
“我……睡不着。”边羽回答道,跟着跟召觅介绍尧争:“他是——”
召觅看着尧争,淡淡笑着:“我们在这个场馆里见过两次。”他不需要边羽做太多介绍。
“你拳打得很好。”尧争也回以微笑,这个微笑却不是客气的那种,带着凉意。
“你也不差。”召觅说。
“那要不比试一下?”尧争就势邀请道。
“我随意。”
馆长眼看半个小时是打不住这几位顾客的热情了,打岔道:“我就先走了。你们要接着练习的话,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上。”因店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馆长也不在这里看到最后了。
馆长走后,尧争卷起半长的袖子:“你需要戴防护装备吗?”他这话听着像是问句,实则有点故意轻视的意味。因为他的架势是不打算戴护具的。
“我觉得我们都不用。”召觅说。跟着,他转头对边羽道,“边羽,你当裁判吧。”
“我不一定懂规则。”边羽心里总有不安的预感,虽然眼前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架势不像要打友谊赛的,隐约透着要决斗似的氛围。
“你看着来就好。”召觅说着,摘下手腕上的蓝色表带手表,交到边羽手中,“帮我保管。”
尧争眼皮跳了下。那枚蓝色手表在他眼中,闪烁着刺目的光。
在这一刻,尧争几乎可以笃定,召觅就那枚黑色手表的主人。
冷冽的白炽灯下,空气凝结着一股阴沉的寒气。
召觅和尧争做出对战预备的姿势,眼神冰冷盯着对方。恍惚间,边羽看到的仿佛不是两个要比赛的选手,是两头要斗起来的野兽。
边羽只愿是自己想得比较多,毕竟他最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怪怪的。他让自己打起精神,喊了一声“开始”。
尧争率先出拳,带着破空的锐响。召觅很轻松就躲过了,顺势也出了一拳。尧争脑袋快速向后闪,轻松也躲过这拳。
两个人就像试探出彼此的基础功底,跟着眼神都锐利起来,拳法和腿法的速度都快得带着一阵阵风响。
边羽眉头微皱地观察局势,先是看着尧争,再又看向召觅。
在前五分钟的比赛中,两个人都没打到对方。第六分钟时,尧争瞥到边羽的眼神正好移到召觅身上,他忽然发了狠一般,反手一个肘击狠地击向召觅的脸部。
肘击在一般散打比赛中是禁用招式,召觅这一下显然没防住,头被打得歪向一边,嘴角渗出了一点牙龈血。
边羽眼睛瞪了瞪,就要上去看召觅的情况,召觅却抬手示意他没事,让他不要靠近。
“抱歉。”尧争立即便向召觅道了歉,而后跟边羽说,“记我犯规。”
边羽记下他犯规后,提醒道:“注意点。”
“好。”尧争应他。
边羽深吸一口气,说:“继续。”
召觅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了一声,眼神蓦地阴鸷起来。边羽话音刚落下,他一拳已经由下至上,向尧争的下巴打去。尧争头往右后闪,这一拳躲过了,但随之腹部突然猛地中了一个膝击。
膝盖击人,一样是一般比赛中的禁用动作。
尧争向后退了几步,缓过腹部的疼痛后,阴沉的脸上,嘴角微扯一个弧度,亦溢出了几声冷笑。
至此,召觅和尧争之间就不再是普通的友谊赛了。
汗水浸透他们的衣衫,暴起的肌肉线条随着喘息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接下去,两个人的出招都跟要致对方于死地似的,直往最要害、最伤对手身体的部位猛力快速地攻击。各自都把对方狠打出了血,尧争死死揪住召觅衣领,两人扭打着撞向沙袋,沙袋被撞得来回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
“停!停下!”边羽再不懂得散打的规则,也看得出这些出招方式完全不在比赛范围内。他大声地呵斥两个人,命令他们即刻停止比赛。
此时两人都已红了眼,不仅没听劝,且招式不再讲究章法,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汗水、血水混在一起,溅落在散打馆的垫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