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 第81章

作者:姑苏赋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成长 正剧 近代现代

边羽没继续往下问了。他很能体会到刚才四叔公见到女儿照片时的心情,但不一样的是,四叔公会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家人,会表现得那么的明确。但边羽不敢知道得更多。

因为他不清楚,母亲是不是真的愿意见到自己。

“你别怕。你的境遇至少不会比我差。”尧争见他神色犹疑不定,安慰道。

边羽不懂他说的“境遇”是什么,只是听着这个安慰轻点了一下头。随后,又有些好奇地看着尧争。

尧争问:“你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吗?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吧。”边羽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没好好地了解过尧争。

“我儿时的记忆一直在漂泊。6岁以前,我跟姑姑一家在香港生活,6岁到12岁,我和他们住在杭州。之后,我又跟随我姑姑一家辗转去多个城市做生意。在我记忆里,除了我姑姑以外,就没有别的亲人。”尧争细细跟边羽说道,“后来,我姑姑跟我讲了我的身世。”

边羽睁大眼睛望着他,耐心地听着。

“我姑姑和我的籍贯应该是在东北。我奶奶在旧中国时期是性工作者,新中国成立后,她被教化,成为了纺织厂的女工。到我父母亲那一辈,遇到大下岗。我奶奶又亲眼看着我母亲迫于生活压力成为性工作者。而我父亲,则因为抢劫未遂而被送进监狱。这些事发生时,我一岁。”默了一瞬,尧争才又开口,“奶奶因为年纪大了,无法抚养我,将我送到在广州打工的姑姑和姑父手中。我的姑姑成为我的养母,我的姑父成为我的养父。”

边羽想到尧争曾说的,差点杀了自己养父的事情。也在听到尧争的身世之后,心里默默明白,为什么尧争当时会说,召觅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7岁那年差点杀死的养父,其实就是我的姑父。”尧争说到此处,目光变得有些阴寒,“他当年和我姑姑是在广州打工时认识的,后来自己出去做生意。生意有时好有时坏。生意好的时候,他对我们很好,会给我们钱花,我从来不拿他的钱。因我知道,生意差的时候,他就会虐待拿过他钱的人。7岁那年,我差点用烛台打死他。自那以后,他不止一次想杀了我。

“但后来,他事业越做越大,发现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我。他唯一的儿子,在12岁那年被他罚在雨里跪了6个小时,得肺炎死了。他靠黑产起家,身边的人都想他死,这样才能吞并他的那块蛋糕。只有我能帮他,同时我又很能干。所以,逐渐,我接手了他的工作。又慢慢的,接手他的产业。”

“所以,雾鹰集团,其实是你姑父的?”边羽问。

尧争摇了一下头:“不全是。那也是他从自己的恩人手里抢来的。”

澳门那些产业复杂的发家史,堪比香港黄金年代拍的那些电影。一时半会儿,谁都说不清。

“但现在,整个雾鹰都是你的。”边羽说。

尧争眼眸微垂:“我姑父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可能是早年酗酒过度留下的后遗症,他脑袋里的血管几乎一大半都堵住了。他对下面的人很残暴,大家早就不服他了。我确实恨他,但我挤掉他,让雾鹰到我手上,是顺应大家的心意。也不全是报复。”沉默了许久,他眸中的寒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风暴中走出来的人那般的冷静,“我的前半生,大概就是这样。当然还有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不想说,你要是想知道,以后慢慢告诉你。”

“你的人生很多彩。”边羽大概是今天才真的看清眼前的男人,“你的勇气,也比我大得多。”

“未必吧。”尧争微一笑,“我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黑暗。我一直认为,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傲慢自私、野蛮粗鄙、带动物性的。你能力很强,你有很多选择的机会,也有选择走任何一条道路的资本。可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总是为他人着想。”他用带着欣赏性的目光凝视边羽,“放弃荣耀,比选择往前要有勇气得多。我觉得,你比我强大。”

“我不觉得我有你说得那么好。”

“那我怎么会被你吸引?”

这句话把边羽反问住了。

不是还在聊黑暗成长史吗?怎么尧争能突然又把话题扯到这种东西上?

边羽真是佩服他随时随地能把话题转到调情上的能力。

边羽绝对不想迎合他,从床上站起来:“好了,我的房间你也看够了,我们下去吧。”

他想往外走,却突然被一个力道拉住。

尧争猛地将边羽拉到怀中,边羽不得不被迫跌坐到他腿上。

边羽瞪大眼睛:“你——”

他刚想说一些什么出来,尧争就搂住他,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靠着他的耳侧低声说:“就这样抱一会儿吧。还是说,你想到这张床上去抱?”

“……”边羽再次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住了。

不过好在,尧争只是规矩抱着他而已。

边羽慢慢也在他怀里放松了下来,对方的胸膛很宽,边羽身体靠着的时候,不由得会感到很舒适。

房间里的空气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微风像在叹息。

良久,尧争说了一句很小声的,他听不清的话。

“我是这样厌恶这个世界,又是这样的喜欢你。”

第93章

2023年, 11月初。澳门。

尧争带边羽坐在候机楼的办公休息区,指节敲着桌面,指纹一下一下地激活桌面的全息航图。

红线部分是中国境内空管暂时冻结的航段, 蓝色闪点显示他申请的飞行代号正被军方系统拦截。

机长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脸上满是焦灼:“现在不只是批不下来——但白俄现在就是情况特殊。一秒一变,什么临时情况都会有。”

白俄罗斯现在局势紧张,已被多个国家列为“高风险空域”。在中国境内,私人飞机出境必须通过军民两套空管系统报备,且出境时还需海关、移民局、情报系统备案。如果目的地是“战备国家”,更要进安全预警通报系统。

尧争之前颇花了些心思, 把当中的关节都打通了,没想到临行还是发生变故。

边羽眼眸微有点失落,但很快振作起来:“风险这么大,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了。”尧争跟机长说,“你再试一次。飞行代号‘羽-97’, 看它有没有反应。”

“没这个编号, 根本没录进去。”

尧争皱眉思考。如果实在无法审批下来,他就得想其他方案。目前乘坐正常商务航班,最快的一班, 需要通过俄罗斯转机。时间上耽误功夫不说, 那地方现在是战争状态, 更不安全。或者,得从哈萨克斯坦调转飞机。只是得再多花些功夫。

然而,就在这时,桌面上的蓝色点骤然转为绿色,一条清晰航线从澳门划过新疆、穿越天山、直抵明斯克。

所有红色警告一并熄灭。

机长瞪大眼,喃喃道:“……这什么情况?”他打电话, 一一问工作人员是不是有人重新提交申请了,最后得到结论,“我们没有重新提交申请。这个会是谁批的?”

机长接连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打听到,是军方批了他们的航线。机长低头喃喃自语一会儿,看了看尧争,心想,尧争竟然能动用到这么大的关系。

边羽在听到是是军方批准的之后,心里似乎就了然了。他盯着那条航线良久。

尧争望着边羽的脸,知道他想到谁。

有些人就是很会多管闲事。尧争心里说。转瞬,他将风衣批到边羽身上:“走吧。”

边羽站起身,拢着尧争的风衣,跟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申海。

公馆内,召觅接到军区电话。

“信号已经传出了。”电话里的人低声说,“我们留了五分钟的窗口。他们能过去。中间那些关卡,也都做好报备了。”

召觅轻轻说:“好,麻烦了。替我问候我爸爸。”

这通电话很短,结束得很快。

接着,他又接到来自北京机关大院的电话。电话里的人和召觅说,已经跟白俄罗斯的大使馆打过招呼,边羽在当地的出行不会有阻碍。

召觅道了谢。

结束两通电话后,召觅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放下电话,一时间靠在皮椅上没动。屋里没有灯,只剩夜色。

他没有特意去提示边羽他做了什么,尽管他不确定边羽会不会知道。

望着茫茫夜色,召觅想起边羽的脸。

不知道边羽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特别期待见到自己的母亲?

……

豪华私人飞机内部,设有客厅、厨房、卧室和盥洗室。和一套精装套房的配置一样。

边羽在卧室里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他半起身,毯子从肩上滑下。

他望向舷窗外。

天微亮起,云雾像半明未明的蓝色海洋,飞机仍在穿行。

越往纬度高的地方,气温越冷。尽管飞机上的暖气很足,边羽仍是感到了几分寒意。

他裹着身上的毯子就下了床,穿上红丝绒拖鞋,踩着地毯,来到客厅。

尧争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用机上的网络开会。

见到边羽裹着条毯子就出来,尧争匆匆结束会议。

“不睡了?”尧争合上笔记本。

“睡不着。在飞机上,不是睡得很踏实。”

“那坐会儿吧。”尧争拍了下身旁的座位。

边羽裹着毯子在尧争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尧争看他把自己裹成这副模样,不觉一笑:“很冷?”

边羽点了一下头:“明斯克温度很低吧?”

“在下大雪。”尧争看了一眼他穿的单薄的衣服,“所以下飞机前,要穿厚一点。”

私人管家拿了边羽穿的风衣过来,递给他。

边羽说谢谢,换上了风衣。私人管家将他脱下来的毯子收走了。

从风衣的口袋里,边羽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木雕。

是那个雕完了的赫斯提亚女神雕像。

“赫斯提亚。”尧争凑近了他,一眼看出边羽雕的作品是什么。

边羽有点惊讶:“你看得出来?”

“你雕得很好,我当然看得出来。”

边羽摩挲着上面被雕琢过的纹理:“以前总有一个波兰的客户会买我的雕像。有时候,还会寄回礼,回礼中会写俄文。我知道,她是我妈妈。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收件的。”

“也许拜托边境的朋友帮她寄到白俄。毕竟波兰和白俄很近。”

“有可能吧。”在高空中,边羽的眼瞳色泽变得异常清晰。

飞机遇到气流,忽然晃了下。

边羽被震得一歪,头靠在了尧争的肩上。

他就要直起脖子来,尧争却按住他:“就这样靠着吧。”

边羽呆着没动。

尧争将手揽到他肩上,侧过头,嘴唇贴到边羽的发顶:“能跟我讲讲你父母吗?”

边羽凝眸深思,脑袋渐渐在尧争肩上放松下来了。许久后,不紧不慢地讲道:“我爸妈是1996年认识的。那时候,我爸是中联航的见习飞行员。他当年开的,是第一批由苏联入华的飞机,伊尔76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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