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晚夏
“没,就是有点累。”方远默实在受不住,找了个台阶坐下,“你们先上去吧,我歇一下,马上来。”
陈近洲让其余两人先走,自己则留了下,仔仔细细扫了一圈,问都不问,捏住方远默的小腿,强行托过来。
方远默来不及挣扎,鞋袜都已脱离了脚面。细白的脚踝,肿成馒头那么大。
陈近洲皱眉:“怎么弄的?”
方远默:“抽筋。”
陈近洲绷着脸:“抽筋能肿成这样?”
方远默缩缩脚指头。
陈近洲:“什么时候扭的?”
方远默抠抠手心。
“说话。”
“刚上第一个观景台时,腿有点抽筋,没站稳,就扭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没事。”
大家在旅行,扭脚多扫兴啊。
脚踝的受伤程度,明显是运动加重的结果,如果提前说,也不至于肿成这样。
“方远默,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对不起。”
脚肿得很难穿上鞋袜,陈近洲拆下围巾帮他裹上,再翻身把人背起。
“你干嘛?”方远默在他背上挣扎。
陈近洲往上走:“爬山。”
“你爬你的,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 ,你打算怎么办?”陈近洲凶巴巴的,“报警还是下山?”
不管哪个都不现实。
方远默不再挣扎,勾着陈近洲的脖子,老老实实趴背上。
过去十分钟,陈近洲都没说话。
方远默猜他生气了,脸闷肩膀,软着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万用词。”陈近洲说,“你没有错,没必要说对不起。”
“我扭了脚才弄成这样,是我的错。”
“按你的说法,是我执意带你爬山,你才扭了脚,错的应该是我。”
“没有,我挺想来的,就算扭了脚,我也很开心。”
陈近洲叹气,被他弄得没脾气:“方远默。”
“嗯?”
“从小到大,你到底受过多少委屈?”
*
闻萧眠和边渡顺利登顶,找了个阴凉处等两人。
闻萧眠有轻度近视,远远看了半天,到跟前才发现,陈近洲竟然背着方远默。
背上的人,好像睡着了?
等人登顶,闻萧眠轻声问:“什么情况?”
“脚扭了。”陈近洲如实说,“昨天太累,又睡得晚。”
闻萧眠:“你俩关系这么铁的?他睡得晚你都知道?”
陈近洲无视他,越过人往前走。
陈近洲步子迈得轻,走两步就要侧头看看,生怕吵到他似的。
与此同时,方远默脚上缠着的,好像是陈近洲的围巾?
闻萧眠越看越邪门,转问边渡:“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他家老爷子改让他做慈善?”
边渡:“……”
闻萧眠嘶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他俩有点奇怪?”
边渡上推眼镜,视线从背人的背影滑回来,继续往前走。
“靠。你怎么也不理我!”
四人入住一套别墅,每人一间。
方远默再睁眼,已经躺在了床上,卧室拉着遮光窗帘,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试着活动左脚腕,很沉,绑着裹了冰块的毛巾,床边支着根登山杖。
方远默拆掉毛巾,拄拐棍下楼。
闻萧眠和陈近洲坐地毯上打电游,边渡则坐在桌前滑动笔记本。
闻萧眠先看到了人:“哟,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近洲起身打算扶,方远默很快拒绝:“我自己可以,不麻烦学长了。”
闻萧眠吊儿郎当,说风凉话:“采访一下,被著名学生会主席背是什么感觉?”
方远默抬头,眨眨眼:“什么意思?”
闻萧眠指指:“那老狐狸把你背上山的,你不会忘了吧?”
“是吗?我睡着了,忘了。”
闻萧眠:“……”
陈近洲:“……”
方远默转过来问:“学长,你背我了?”
陈近洲:“……没有。”
“得嘞,白费劲。”闻萧眠起身,拍拍陈近洲肩膀,“你现在的德行,跟舔狗挺像。”
闻萧眠掏手机,联系管家准备晚餐。
方远默的手机震起来。
J:「?」
「干嘛?」
J:「睁眼说瞎话的技能,什么时候掌握的?」
「避嫌。」
J:「你把他当傻子?」
「但他不是信了?」
陈近洲:“……”
「为了彼此好,还请学长保持避嫌。」
晚餐丰盛,除了方远默,其余三人多少喝了点酒。但酒量都不算好,闻萧眠尤为出众,晕得站不稳,硬拉着陈近洲继续打电游。
方远默则在旁边和边渡聊官司。
庭审临近,方远默越来越焦虑,他只想尽快结束。问边渡:“案子当庭能宣判吗?”
“依我的经验,法官极有可能建议调解。”
方远默:“怎么调解?”
“念及亲情,双方各让一步。”
这个情况,方远默不是没想过:“学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不让。”
声音是从客厅地毯上传来的。
“靠靠靠,你不让个鬼啊!”闻萧眠酒劲未消,对着手柄出气,“打打打!弄死他。”
选择对方远默来说很难:“边学长,那你呢?”
边渡翻着厚厚一摞证据和材料清单,握紧方远默提供的录音笔:“我的东西,任何人别想拿走分毫。”
某个瞬间,边渡的表情极为陌生,内心好像藏着个阴暗野兽。但迅速调回温和,轻推眼镜和他说:“这种事,萧眠更有经验,不妨询问他。”
输了游戏,闻萧眠正愁没地方撒气,他拎着酒瓶,晃悠悠过来:“怎么了?”
得到方远默的默许,边渡说:“如果你的亲戚抢走了你父母的遗产,你是否念及亲情,分他们一部分。”
“当然,前提是,这位亲戚对你……”
“打住,不用前提。”闻萧眠晃晃手指,“在我们烂商人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方远默无法感同身受:“是不是太绝情了?”
“你懂个屁。”闻萧眠视线转着周围,“靠着你口中的绝情,我能请你来我家山庄度假,吃住全免。而你亲戚占霸你的遗产,你得到什么了?”
方远默反驳不了。
他连三千生活费都争取不到。
“你有十个果子,掏出五个送人,和他抢了你十个果子,拿出五个还给你,这是两码事。”闻萧眠醉着,口气却极为认真,“明白?”
“嗯,我明白了。”
“这就对了嘛!”闻萧眠指着方远默的腿,“脚怎么样?用不用找个医生?”
“不用,谢谢学长。”本身也不是很严重,敷了一下午冰,消肿不少。
山上只有一间药房,这时候找医生,岂不是得让人家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