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 第17章

作者:浪山 标签: 甜文 HE 近代现代

走出去两步,他倏然回身,补充了一句,“也从来不翻垃圾桶的。”

猫感谢他为自己正名,但又不敢探头看裴意浓落寞的身影,一直到钟悬撑起伞离开艺术楼,才催促他:“快快快,手给我。”

钟悬疑惑地伸出手,看到猫往他手心吐了一口猫唾液混血以后脸都黑了,拧着眉头问:“什么脏东西,你咬他一口就是为了恶心我?”

“不是,这是裴意浓的血,有了他的血我们就可以去让你师兄画阵帮我找身体了!”

“那你白咬了。”钟悬一脸冷漠地说,“我早就送出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放他桌上了。”

“你不早说?”猫瞪大眼睛,“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咬裴意浓了!你怎么弄的?不会欺负他了吧?!”

“找人拔他一根头发算欺负吗?”钟悬将手伸出伞外,又在猫背上擦了擦雨水,无视猫的怒目而视,接着问,“而且今早你不是蹬我一脚就离家出走了么?现在离完没?”

晏尔:“……”

猫一直沉默到钟悬走进走廊,将雨伞插进伞架里,又走向卫生间洗第二遍手,猫也想去,钟悬充耳不闻,把他从后门抛进了教室。

讲台前面有老师坐镇,教室鸦雀无声,学生们都埋头写作业。猫悄无声息地往钟悬的座位去,耳尖忽然一抖,听到某处小声的呼唤——

“咪咪。”

“咪咪,过来一下。”

猫转过头,看到刘子堂反身坐在椅子上,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猫踌躇了一下,不想搭理他,又怕他“咪咪”个没完,便走上前,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咦,你过来啦,真聪明。咪咪你看,”刘子堂给他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几个鼓包,又指了指头顶上方一只正在盘旋的蚊子,充满期待地说,“有坏蚊子,乖小咪,你去把它干掉好不好?”

晏尔不太清楚别的猫有没有灭蚊功能,但一只娇生惯养的少爷猫是绝对没有的。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刘子堂几秒,不顾他的殷切呼唤,扭头就走了。

窗台渗进了雨水,不再适合成为猫的卧榻,他踩着椅子钻进钟悬的抽屉,把他的课本作业推到两旁,开辟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猫窝,团起来睡了一觉。

醒时已经放学,猫睁开眼睛,正好撞上钟悬饶有兴趣的目光。

猫钻出来,抬爪挠了挠鼻子,古怪地问:“你看什么?”

钟悬答非所问道:“你睡得很香?”

猫的眼神愈发古怪,又忍不住抓了下鼻子。

“都十一月了怎么还有蚊子,”钟悬忍笑问,“你被叮了都没感觉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拒绝人类的求助竟然会殃及自己,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一只鼻子红肿的可怜小猫,气得一路都在钟悬耳边喵喵叫。

只在听到公交广播时在书包里挣扎起来,插播了一条猫的抗议:“气死我了,钟悬,你今天必须刷两次!”

钟悬烦不胜烦,遵旨刷了第二次,司机奇怪地扫他一眼,提醒道:“多刷不退啊。”

他在最后一排坐下,拉开拉链把猫解放出来,猫踩在他身上,脑袋紧贴车窗,扒在那里窥探被暴雨笼罩的世界。

“耳朵。”钟悬叫他一声。

猫回了一声:“嗯?”

“明两天他应该能把具体的位置给我,周末我带你找过去……然后事情就能结束了。”钟悬的声音压得很低,在雨声与公交车行驶的噪音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果真的是裴意浓,你一点都不怪他?”

猫没有回头,红肿的鼻尖抵着冰凉的窗户,也轻声说:“心里会怪一下吧,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切不断的,我也不想和他疏远。”

钟悬问:“就算他要你死?”

“我要是真死了就没办法了,但只要我能回去,就必须要面对他。”晏尔小声说,“我知道他恨我,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恨另一个人?是我先让他受委屈,让他伤心,对我失望,再变成怨怼和仇恨……你看,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点都没感觉到。”

他无法描述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又酸又痛,像一艘纸折的小船,被瓢泼大雨打得湿漉漉、皱巴巴。

“我在他面前自称是哥哥,但其实一直是他在照顾我、迁就我,别人家肯定没有我这么糟糕的哥哥。”晏尔垂下眼睛,不知在问谁,“你现在告诉我他恨我,可是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出他很爱我,他如果不爱我又怎么会失望到恨我?”

钟悬安静看着雨中飞快流逝的商铺楼房,目光逐渐下移,落在小猫圆圆的后脑勺上,玻璃窗里如实倒映出猫饱浸水光的眼瞳,眼睛一眨,水珠就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猫毛都打湿了几缕。

他怎么这么容易哭?

猫哭得悄无声息,钟悬的凝视也悄无声息,只有外面的雨泼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他心里涌出一股很难形容的感受,手指攥紧又放松,抬起来,轻轻戳了一下猫的后脑勺。

晏尔闷声问:“干嘛?”

钟悬无端迟疑一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不是裴意浓,而是别人害了你,但他也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又怎么样?”猫猛地打断,低头在爪毛上蹭了蹭眼睛,转过身来时,对窗垂泪的小猫登时换了一副嘴脸。

奶牛猫满是怒容,瞳孔竖立,猫嘴微张,露出两颗已然见过血的尖牙,恶声恶气地说,“把我害成这样,我要他血债血偿!”

钟悬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肩膀往后靠在座椅上,轮廓迅速融入一片晦暗的阴影里,叫晏尔根本辨不清他的神色。

他轻声问:“不会有任何例外?”

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钟悬哑然失笑。

晏尔爬到他身上,仰着脑袋追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想说什么?”

钟悬伸手抚摸猫的背毛,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怀疑,无法确定眼前的人、猫是真的傻到对所有异相都无知无觉,还是伪装至今,对自己戒备至今。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已经得到了答案——不需要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坦白的必要,既然晏尔的诉求是回家,那送他回家就足够了。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够拥有的全部社会关系里,唯独他不配被原谅。

钟悬说:“没什么。”

家门口堆了好几个快递,钟悬不记得自己买过东西,地址没错,收件人填的是……猫。

犯罪嫌疑猫主动跳了出来,兴奋地喵了一声:“我的快递,这么快就到了!”

钟悬把快递拿进去,一样一样地拆开,看看这只饭来张口的少爷猫还有什么额外的需求。

前三件都是小码的T恤连帽衫和毛背心,然后是一堆小夹子,四只玩具雨鞋,最后还拆出一副镶钻的儿童墨镜。

钟悬把猫拎起来,小码T恤放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居然还挺合身。

他问:“你一只猫穿什么衣服?”

猫反驳道:“谁规定了猫不能穿衣服?有的猫就穿啊,我还认识一只穿靴子的猫呢。”

“你是为了效仿它所以才给自己买了雨鞋?”钟悬拿起那副墨镜,观察了一下镜腿上的钻石,“这是真钻还是水钻?这墨镜你也戴不上吧?”

“谁说我戴不上?”猫仰起脸,骄傲地说,“我量过自己的头围,戴它刚刚好。”

“头围刚刚好有什么用?”钟悬捧着猫脸揉了几下,笑起来问,“你的耳朵长哪儿?有地方挂吗?”

猫一愣,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钟悬笑得更过分了。

第二天,小猫整装待发,根据均温10度、小到中雨的天气选了一件红帽衫。他跳上洗漱台,抱着钟悬挤好的猫用牙刷,哼哧哼哧地给自己刷牙。

钟悬今天举止格外奇怪,洗漱全程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透过镜子窥视猫。

猫吐出牙刷,主动拆穿:“你偷看我。”

钟悬与他对视一眼,眸光很暗,毫无征兆地按住猫背,俯身在他双耳之间碰了一下,吓得猫瞳孔都瞪圆了。

猫眨了眨眼睛,看着镜子里钟悬走开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随后突然一顿,气得跳脚:“牙膏沫蹭我头上了!钟悬你神经病啊,有毛巾不用用猫擦脸!”

第20章

钟悬收到师兄发来的地址时,晏尔在捕猎,压低重心,盯准一只打瞌睡的麻雀。

关巧巧坐在步道的石凳上,头顶是那棵正在上演猫抓鸟的法国梧桐。

她指着穿牛仔夹克的奶牛猫问:“你想让它当宠物界网红吗?”

其实不仅是衣服,此猫出门前还拜托钟悬给他脑袋上别了两枚交叉的黑白色小夹子,结合他的毛色,不凑近观察基本发现不了,是猫独具一格的穿搭小巧思。

钟悬说:“个猫爱好,我干涉不了。”

“你的意思是它自己下单了这件猫咪外套自己把爪子往袖筒里伸还给自己扣上了扣子?”

“我说是你信吗?”

关巧巧不信,流露出不认同的神色:“猫都不喜欢穿衣服吧?会觉得身体被束缚了很不舒服的。”

钟悬拿着手机,在地图里搜索地址,随口说:“那你去帮他脱了。”

关巧巧不疑有他,站起来喊“耳朵”“耳朵”,嗓音把麻雀惊醒,它振翅飞走了。

猫透过层层树叶瞥她一眼,不太高兴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钟悬耳边炸开一声猫响,猫一蹦三尺高,从关巧巧怀里跳了出去,躲到钟悬身后。

“我什么都没干!”关巧巧举起双手,一脸困惑地问,“它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钟悬瞥了一眼腿旁心有余悸不停抱怨的奶牛猫,回答道:“他骂你是女流氓。”

关巧巧:“……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因为不得猫的欢心,关巧巧失望离开。钟悬朝猫招招手,告诉他:“你的身体有消息了。”

“真的?”晏尔跳到钟悬腿上,猫头凑近看他手机里的地图,喵了一声问,“静山疗养院?什么地方?”

“一家专门收治轻症精神病患者的康复中心。”钟悬低头问,“你有精神病?”

“没有啊。”晏尔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我的心理健康程度能超过全世界99.9%的人类。”

“我也觉得,”钟悬按了按小猫头,“毕竟笨蛋从不内耗。”

静山疗养院不在平临市,地址在隔壁云水,钟悬订了车票,计划周六过去一趟。

猫不满地喵喵叫:“什么意思?你不带我去?还是你坐高铁我走宠物托运啊?!”

钟悬卡着猫的胳肢窝抱他起来,好笑地问:“你真把自己当猫了?附我身上我带你过去,不然我牵着一只奶牛猫去探望精神病患者算怎么回事?”

猫大声抗议:“奶牛猫怎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奶牛猫?”

钟悬站起身,单手提着猫回教室:“不敢。”

临行的安排被另一件事打断,下午老武带了一份家长会回执单过来,说周六要召开高二年级家长会。

他站在讲台上,严肃表示高二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期,要学生们告知家长,让家长们抽出时间尽量参加,学生也要全员到齐,不能到场的说明理由,第二天一早把回执单收回去。

晏尔发现老武说话的时候瞪了自己好几眼,大概也觉得他是玩物丧志里的那只“物”,毕竟钟悬带着一只猫在学校里招摇过市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偏偏暴脾气的老武什么也没说,像是只要没有闹出更大的影响,他就可以放任钟悬的这点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