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山
他忍不住凑近,湿润的鼻尖碰了碰钟悬的,猫嘴张张合合,又开始说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了。
“你看不出来吗?我这么爱你,这么需要你,该担心你跑掉的不应该是我吗?”
“钟悬,不要害怕,只要你不总想躲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两句话的真心程度有待考证,只有需要他大概是真的,没有自己,晏尔只会是一只不知道往哪儿飘的孤魂野鬼。
钟悬屈指往小猫的额头弹了一下,看着他捂着额头倒在床上,恼怒地翻身起来问:“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欺负猫呢你?!”
钟悬戳了戳小猫脑袋,对着他说:“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晏尔又生气了,背过身去没有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钟悬的声音:“我们也去明川吧?方便及时搞清楚那边的情况。”
晏尔思索片刻,转回身说:“好啊,你去请假。”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爪子扒住钟悬的手臂,大声喵道,“去可以,我要有自己的座位,不跟你挤也绝对不走宠物托运!”
第58章
五月中旬,明川博物馆有场三源文化文物特展,来自全国各地的一百多件文物会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集体亮相,其中就包括向平临博物馆借出的、肃灵皇帝石椁里的一卷金片竹书。
晏尔划拉平板,灵活地用猫爪检索更多关于这卷金片的消息。可是除了宣传图里一张清晰度不是很高的照片,就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内容了。
他问钟悬:“这东西真的是那只鬼想去看的吗?除了是金子做的上面写了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不是裴序说它很在意这个吗?有文字信息的随葬品应该挺特别的。”钟悬在翻阅资料的间隙抬起头,随口说,“万一是皇帝的日记本呢。”
他在看的东西是今早刚刚发布的,肃灵皇帝石椁内另一座木棺的官方发现。
木棺内的尸骨属于男性,从骨龄判断不满十六周岁,身份不详,死因是慢性汞中毒。
除此之外,有一个很诡异的、引起广泛讨论的发现:石椁内同样的温湿度环境,这名少年的骨殖腐败程度远比肃灵帝严重得多。
专家解释说可能是地质变化引发的内部气温的改变,但这个解释并没有得到普遍认同。
毕竟帝王的少年情人,一椁双棺,天命同享听起来比所谓的生同衾死同穴还要深情,还要引人遐想。
什么地质变化就太死板太没意思了,少年那么年轻,死得又那么早,人们更希望看到的还是竹马之交,有情却不能共白首,于是皇帝变疯批,刚登基就滥杀,差点被兄弟整下台,在位的大半光阴都在研究鬼神之说,期望能召回少年的鬼魂,为此执着几十年,直到死前都不放过人家,要挖他的坟和自己埋进一个石椁里……
钟悬翻完评论区的猜想,感觉脑子里被塞进一百本关巧巧爱看的狗血烂俗小说。
晏尔查不出东西,丢开平板,小跑过来找钟悬,把他的长腿当成了猫爬架,灵巧地攀越到钟悬的肩膀上,趴在那里和他一起看。
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时不时地擦过钟悬冰凉的后颈,钟悬侧眸看他一眼,猫却没有察觉,凑近问:“这个无名少年就是那只鬼吗?”
“我觉得是。”钟悬说,“他和肃灵帝关系很暧昧。”
晏尔却有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他已经和喜欢的人合葬一处了,为什么还执着于让我表哥跟他冥婚?说不通吧。”
钟悬说:“有可能它不知道这件事,有些鬼的记忆是残缺的,所以它想亲眼去看那卷竹书,找到自己过去的经历。”
晏尔有些好奇:“你的记忆是完整的吗?”
钟悬摇头:“我不记得我以前的家人长什么样了,不过不是成鬼的原因……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到他失去他们的时间是与他们在一起时间的两倍长。
奶牛猫用脑袋蹭了蹭他,说:“没关系,你心里还记着他们呢。”
风从狭窄的巷道穿堂而过,掠过斑驳的围墙,披挂在墙上的绿叶簌簌作响,掩盖了猫咪踩在墙头的细微脚步声。
晏尔等了半年,藤本月季终于进入花期,漂亮的水粉色簇拥着攀援在老墙之上。风一吹就微微拂动,一眼望去仿佛流动的花瀑。
奶牛猫突然兴奋起来,在围墙上花叶之间奔跑。
钟悬没有追他,举着手机慢悠悠地录了段猫翘着尾巴撒欢的视频,不紧不慢地跟过去,直到猫自己停下,专注地盯着什么。
他站立起来,前爪勾住高处的一根花枝,用尖牙咬断,叼上自己的战利品往回跑。
一直跑到钟悬跟前,猫往下跳,腾空飞跃到他身上。
钟悬托着猫的腋下,低头看叼在猫嘴里的那支惨兮兮的月季花,故意叫他:“偷花小毛贼。”
猫眨巴几下眼睛,扑腾着把花怼进钟悬胸前的衬衣口袋里,喵了一声,愉悦地说:“你是从犯。”
因为晏尔必须要给猫专座的要求,钟悬原本打算包了一架私人飞机飞去明川,后面才发现就算是包机也需要猫有健康证和疫苗接种记录。
一颗猫头凑了过来,问钟悬:“我没有打过疫苗吗?”
钟悬挠他的下巴,说:“拿出去会吓到别人,怎么打疫苗?而且我也没想过带猫出门会有这么麻烦。”
“应该是文明出行才麻烦。”晏尔躲开他的手,在地板上打了个滚,雪白的肚皮被照进来的阳光晒得闪闪发光。他躺在地上,懒洋洋地说,“你打辆车把猫往包里一揣,拉链拉上谁会知道包里有只猫。”
钟悬垂下眼,伸手捏了捏他的爪子,笑着问:“你乐意被揣进包里吗?”
猫仰头看他,喵了一声:“那不行。”
其实打车也能过去,但是明川是个西部城市,开车走高速要十个小时。
猫最近打喷嚏有点频繁,虽然没有发热的症状,但精神蔫蔫的,钟悬担心他会生病,十个小时的长途对猫来说太辛苦了。
钟悬想主意的时候,奶牛猫溜去餐厅。
餐桌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水红色月季花插在里面,花瓣鲜嫩,仍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猫从椅子跳上餐桌,伸爪从一个纸盒里扒出只被他啃过的蛋挞,又咬了几口酥皮。
被猫偷吃两次,蛋挞只受了点皮外伤。
溜达回去的时候,晏尔提醒钟悬:“其实我姨姨也有私人飞机,自家的飞机就不用健康证了吧?”
于是,钟悬主动联系了裴意浓,裴意浓同意帮忙,但是他也要一起去。
猫噼里啪啦打字,用弄弄你高考在即不能分心为由拒绝了他。
裴意浓云淡风轻地说:“我没跟你说过吗?我不用高考,已经保送了。”
晏尔:“……”
猫伸爪抱住钟悬,把脸埋进他怀里,伤心地嘤咛了几声。
钟悬摸了摸猫圆圆的后脑勺,安慰他:“不哭啊,你也是一只聪明猫。”
裴意浓拧眉问:“他哭什么?不应该恭喜我,为我感到高兴吗?”
“对他不要这么苛刻,”钟悬回答,“笨蛋也是有自尊的。”
裴意浓带来的除了他保送的好消息,还有晏尔闲置的游戏机。
猫在沙发上趴了一下午,在用猫爪和摇杆与按键进行磨合,在游戏机里浴血奋战,钟悬喊了他几次他都听不见。
钟悬走过来,揪他的猫耳朵,问他:“过来洗脸洗爪子,你还睡不睡了?”
猫头也不抬:“马上马上,你等我打完这只——喵嗷!钟悬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钟悬直接拎起他,一手抓住胡乱踢打的猫脚,强制带去浴室给他洗脸刷牙。
猫梗着脖子站在洗漱台上生闷气,眉头耷拉下来,压住一半的眼睛,露出一副委屈相。尾巴圈住前爪,背毛微微炸起,像个凶巴巴的大毛球。
钟悬没有惯着他,拿着根猫用牙刷往他鼻尖敲了一下,说:“张嘴,再不管你你要变成网瘾猫了。”
他都要怀疑裴意浓是不是故意的,阴险狡诈,送游戏机过来离间他和猫之间的感情。
染上网瘾的猫气性格外大,不跟钟悬抢枕头了,一只猫叼着毛毯睡到了床边,怎么叫他都不搭理钟悬。
——没有睡在客厅沙发上是因为有个可恶的男鬼把卧室的门反锁了,非法拘禁猫,限制猫身自由权!
钟悬穿着睡衣坐在床头,问他:“你真的不过来了?我在你心里还没有一个游戏机重要是吧?”
“这是游戏机的事情吗!”奶牛猫缩在毯子里指责他,气得胡须不停抖动,大声喵喵叫,“你不尊重我!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把我拎起来,我前面没存档,全白打了!你等我几分钟会怎么样?控制狂,我爸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知道了,下次让你存档好吧。”钟悬慢慢地挪过去,手伸进毛毯里偷偷捋猫的尾巴毛,一边观察猫的神色一边说,“可是我下午叫你几次了,早上你自己说要去外面遛弯,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买根冰淇淋,你去了吗?冰淇淋买了吗?我叫你的时候你理我了吗?”
猫没有吱声,只有一根尾巴从毛毯底下钻出去,蹭了蹭钟悬的手心。
钟悬继续给猫顺毛,低声问他:“明天你要玩游戏还是买冰淇淋?”
猫从毛毯里钻了出去,挂在钟悬睡衣上,哼了一声说:“买完冰淇淋再回来玩游戏。”
夜里,晏尔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窸窸窣窣地爬在钟悬脸上。
湿润的鼻尖碰了碰脸颊,猫问:“你睡了吗?”
钟悬侧过身,对上猫在夜里发光的眼睛,伸手抚摸他的背毛:“怎么了?”
“我在想那只厉鬼的事。”晏尔凑近,悄声问,“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和你身上,我意外过世,你在很多年后遇到转世的我,你会怎么做?”
钟悬垂眸看他,还未出声,猫很自觉地呸了两声,“猫言无忌猫言无忌,我身体好着呢才不会早死,这个假设不成立只是随便跟你聊聊。”
钟悬摸了摸猫的脑袋,思索片刻后说:“我不会打扰你。”
猫顶着他的手仰起脑袋:“为什么?”
“不是躲你。”钟悬停顿了几秒,然后说,“我不认为人转世以后还是同一个人,就算是,这一次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不会因为过去的感情擅自打扰你。”
猫夸奖他:“你是只好鬼。”
接着,一团毛往钟悬脸上一扑,奶牛猫伸爪按了按他的脸,低下头亲昵道,“我允许你来打扰我。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我跟你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也会想认识你的。”
“谢谢。”钟悬微微屏气,闷声说,“这个以后再说。你先从我脸上起来,我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第59章
展览会开始第二天,两人一猫坐上前往明川市的私人飞机。
陆续有人把看展时拍的文物照片传到网上,很多人调侃明川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故意搞事情,把肃灵皇帝的随葬品都陈列在一个厅,那个厅的主题叫“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裴意浓点评:“现在同性恋是一点不避讳了是吧?”
团在钟悬怀里的晏尔抖了抖耳朵,扭头看他一眼,无端有种他在指桑骂槐的感觉。
刚落地不久,明川市就下起了小雨,猫踩在商务车的座椅扶手上,透过沾满水珠的车窗看道路两侧的商铺和站在便利店门口躲雨的行人。
裴意浓在联系裴序,钟悬则在给他的三师兄,一个叫管一豹的男人打电话。
据说这个人行事风格比较鲁莽偏激,打起架来顾头不顾尾,听说要收拾的鬼夺舍了人身,还不能伤害人身时他差点撂挑子不干,不知道后面怎么被胡林劝回去了。
幼猫精力有限,车开在路上晏尔就累了,困恹恹趴在他怀里打瞌睡。
钟悬刷房卡开门,猫撒开丫子跑了进去,跳上沙发,四爪摊开,躺成了一块疲惫的小猫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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