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枝
刑文飞想让秦素回家去床上躺着,但他知道秦素个性之强势之固执己见,恐怕比自己更甚,要是自己一直替他拿主意,即使他嘴上不和自己吵,心里肯定是憋屈的,所以刑文飞就没提这茬了。
刑文飞身边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强势的有极强主见的人,例如他的父母,例如他需要打点的领导,例如他的那些合作对象的老总或者专家教授,甚至他手下的副总或者项目负责技术人员……几乎个个都和秦素这样的强势个性相似,但是,这些所有人,都不会让刑文飞这么纠结,在不断去揣摩他的心思之后,要想法设法地讨好他,在不让他觉得被侵犯领地的情况下,让他遵从自己的意见。其他再难缠的人,要是实在拿不下来,他还有其他人可供选择,但秦素不,就只有一个秦素,他只能死磕在这里了。
刑文飞低头担心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去上卫生间,你先去吧,我收拾完了东西去等你。”
秦素摇了摇头,不少吃阻断药的人的副作用是腹泻,但他没有这种感觉,而是不时想反胃作呕,但因为这种感觉不强烈,所以除了最开始吃药那一次吐出来了,之后根本就没吐出来过。
秦素觉得自己像个填充着棉花的玩偶,从头到脚都是棉絮,那种可以明确确认自我的感觉突然变得很淡。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会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耳鸣,还是因为腹部难受,或者这是吃药后的副作用的另一个表现。
他突然又有点脆弱,但刑文飞在旁边,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这种安心的感觉很奇怪,类似于那种“即使我是个草包,但我也是有主人的草包”的感觉,想到这一点,不知为何,秦素居然笑了笑,生出了一些轻松感。
刑文飞看他露出这种介于淡然和无奈之间的笑,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秦素很瘦,面颊也是消瘦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肉,但他笑起来,会显出有点明显的苹果肌,于是一笑,似乎都带了一些少年的纯真味道。
刑文飞心想他自己肯定从不知道他笑的时候多么好看,就像春天阳光下的新叶那样,不只是明媚鲜活,而是像永远不会老。刑文飞的手指就从他的面颊上摸到他的眼尾。
秦素抬头来看他,刑文飞看着他的柔和的却又带着深意的包容眼神,让他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反而像带上了岁月的深度。秦素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因为这实在不像平常的他。
刑文飞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这时候,生出了强烈的想要守护秦素的情愫,这种情愫和保护欲不是同一种东西,他难以描述,简直是想要为他豁出性命一样决绝,强烈到让刑文飞甚至想去死死抱住秦素,甚至到想要和他一起赴死,例如,两人一起去双人跳伞,如果不能同生那就共死,例如两人一起去潜水,在没有空气濒死的瞬间,浮出水面……
刑文飞有种自己疯了的恐怖感。
他正不知所措,两个女生走上了讲台来,秦素轻轻拨开了刑文飞碰到自己脸的手,看向两个女生:“你们是有什么问题吗,可以发邮件给我,我现在没时间回答你们,抱歉。”
两个女生担忧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将之前藏在身后的一个盒子拿出来,双手递给秦素,说:“秦老师,这是我们所有同学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够接受。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安好无恙。”
秦素愣了一下,刑文飞在看了这两个女生一眼后,就看向了那个盒子。
这两个女生,其中一人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另一位则是年级长。
秦素没有找人来做教学助理,所以这两人都会为他负责一些教学上的班级杂事,秦素对两人都有印象,印象还很好。
但这时候,因为HIV职业暴露,被学生们送礼物,秦素第一时间是感动和尴尬并行,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安慰,而且一直有刑文飞陪着,这种别人的过度关注让他尴尬的感觉就更重了。这种时候,他只希望谁都可以当他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或者只是得了个小感冒,他吃两天药或者多喝一点水,就可以痊愈,根本不值得关注和在意。
秦素自然要拒绝,说:“谢谢你们了,但我没什么事。作为老师,不能收你们这种礼,这是违反学校规定的。”
班长是一位病理生理学的博士,在博士阶段,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做这个班长,因为大家课题压力都很大,来做这个班长,就是在自己的事都忙不完的情况下,还要来为其他同学服务,谁做这份工,那都是在做大好事,愿意担负起这份差事的人,基本上都是爱揽事的人。
她三十来岁近四十岁,是结婚生孩子后再回来读博的,之前的工作是在二级市的某省级三甲医院里做医生,比秦素这种一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的导师有社会经验得多,当即看出了秦素的尴尬心思,就笑了起来,说:“秦老师,学校哪里有这种规定,你别豁我们了。即使真有这种规定,那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这又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怎么就不能收了。这都是我们同学的心意,你看啊,秦老师,你年龄也不比我大呢,要是不是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你看到我了,你叫我一声姐姐,这是应该的吧。姐姐和其他同学想要对你表达一点心意,你就说,你受不受!”
秦素被她这话说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刑文飞看到这位大姐一副社会大姐头的习气,一时间都有点想笑。
班长又说:“秦老师,我们不耽误你时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去休息。咱们班,有四个是做HIV研究的,咱们在这个圈子里,想要资源,总比其他人便利,你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你自己不便做的,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一个人做不好,难道全班还做不好吗,必定给你做得巴巴适适的。咱们来上学,也不会有几个老师给我们上课,又遇到一个让我们喜欢佩服、情投意合的,这可是很不容易啊。感情呢,都是交流着会越来越好,我们都盼着以后还得你指导,你不收这个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在你下班后还打扰你,问你问题,你说是吧。再说,这也不是给你探病的东西,只是大家都对这事能感同身受,以后,我们遇到这种事,谁心里不盼着别人能够理解和关爱呢。只有自己人,才更明白,是不是?”
秦素被她说到了心坎里,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秦素只好收了东西,又说:“那让你们破费了。”
班长失笑:“破费什么啊,根本不是值钱的东西,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平摊,能有多少钱。秦老师,你就是太客气了。你不知道,我们当然是尊敬你,才送这份心意。难道对你的尊敬,还不值这点东西。”
班长和年级长下去了,其他学生其实都没有走,但大家估计也不想浪费秦素时间,就没有到讲台上找他说话。
刑文飞为他收拾好了东西,提上包,又要为秦素拿那个礼物盒子,秦素没有给他,站起身来后,忍着不适,对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们说:“谢谢你们了。”
学生说:“会没事的。秦老师,你别担心。要是真有事,我们这些人,以后就都去研究HIV去。总能想到办法的。今年是HIV研究和治疗出成果的一年,出了不少新药,还有不少治愈的案例,以后,成果只会更多,情况会更好,秦老师,你放宽心,回家去休息吧。”
秦素突然就鼻子发酸,他是一个不能受感动的人,一感动就容易泪点低。
他眨了眨眼,匆匆走了,生怕自己过分失态,会在教室里流出眼泪。
刑文飞走到教室门口,回头看了看留在教室里的人,班里的学生,年龄跨越很大,从二十几岁到四五十岁,他们或者一直在学校里,或者已经在职场上工作过很多年,有些人甚至已经是副高,或者是部门负责人;他们有的比秦素年龄小,有的和他同龄,有的比他年龄还大不少;他们有的人还带着稚气,有的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得圆滑老练……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这个领域里,真正有本事的人,大家都能看得出,心中自然会产生敬服,在对方遭遇苦难的时候,不只是感同身受地难过和物伤其类地同情,还会想真真切切为对方做些什么。
刑文飞心中生出了很多情绪,最强烈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带着责任感的动容,他想,秦素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秦素,他是他自己,也是这些人的老师和同盟。
自己在秦素这个年龄,能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地佩服和关爱自己吗?
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由知识带来的凝聚力和满足感,和财富带来的凝聚力和满足感,是不一样的。
刑文飞跑出去追上了秦素,他没找秦素说话,一直到下了楼,他怕秦素冷到了,才问他:“你冷不冷?”
秦素摇了摇头。
刑文飞突然说:“秦素,我很爱你,愿意将一切都给你。”
刑文飞一向是甜言蜜语脱口而出,但这种话,他以前却也没有说过,而且也说不出口,这时候突然讲这一句,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受秦素的学生们感染而起,激情告白。
秦素讲了两个多小时课,在刚才又深受感动大脑运行过度,正是脑子缺氧无法思考的时候,一听刑文飞这句话,他愣了愣才明白他讲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眼睛因为起了血丝而显得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刑文飞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种不好意思,完全来自于他脑筋总是转太快,他一边想以后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样的誓言,一边又想要是办不到怎么办?
秦素看他转开脸,刚才的木楞退去了,脑子活泛了一些,说:“我刚才忘记录音了。”
刑文飞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开玩笑了,就回头看他,说:“那我再讲一遍,你录音吧。”
秦素不应,快步向前走,刑文飞追上他:“录音吧,快拿手机。”
秦素回头瞪他一眼,“这种话,当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手机知道算什么?如果是要靠手机知道,那是不是只是一个任务?”
刑文飞笑了起来,说:“啊,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秋后算账,记性真好嘛。什么都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做下解释,班长说的是四川话。其中有几句是全土话。
巴巴适适:成都话,指妥帖。
受不受:上对下的一种接收的意思。
别豁我们:别骗我们。
全篇用四川话读就对了。
具体包含了成都周边方言,不是大四川范围内不好懂的方言,应该看得懂的吧。要是不行,我后文就全文改改好了。主要是为了和美食记和微检行文风格统一,才用四川话写的,但感觉写得不好,笑果没人可以体会,其他问题却一大堆。我会好好反省的。
第42章
刑文飞要秦素回家去休息, 秦素拒绝了他, “今天是上班时间, 我要去办公室。”
刑文飞已经不想和他争执,因为争执的过程一定伴随吵架,最后不管是自己顺从秦素, 还是秦素顺从自己,两人心里肯定都不高兴。
刑文飞是善于依靠撒娇耍赖的方式来化解不高兴和尴尬的,但这种方式, 在用在秦素身上之前, 只用在他的母亲王女士身上过。
刑文飞当然非常了解这种方式化解矛盾和不快的优劣之处,优势不用讲了, 无论秦素之前多么生气,最后都会妥协, 但劣势也同样明显,那就是自己在秦素心里的形象, 肯定高大不起来,会影响自己的话语对秦素的影响,他肯定会把自己的话越来越不当回事。
刑文飞只好跟着秦素一起去办公室, 他说:“秦素, 你有没有觉得我特别像你的助理。”
秦素疑惑地看向他:“我怎么用得上你这样好的助理。”
刑文飞为秦素提着所有东西,“那我不是你助理,我是你什么?”
秦素眼里带着一点笑意:“不是我男朋友吗?”
刑文飞瞬间就心花怒放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秦素的心里越来越没权威,也不在意秦素越来越不把自己的话当真, 他唇角翘着,“对。”
到了办公室,秦素把学生们送给他的盒子打开看了,刑文飞站在他旁边,打量盒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个白色的精巧的像充电宝一样的盒子,还有好几瓶药,刑文飞把整盒东西拿在手里感受了一下重量,发现这些东西很重,他刚才看秦素一直抱着这个盒子,还以为盒子很轻,没想到居然这么重,秦素这人真是闷骚到极点了,非要自己拿这个东西,刚才给自己拿着,难道他那些学生就会怀疑他对他们好意的看重程度?
秦素自己看了一遍那几瓶药,发现是增强免疫力的虫草灵芝孢子粉胶囊,还有蛋白粉胶囊,以及几种临床证明效果还行的保肝药……
秦素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刑文飞也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秦素的这些学生不愧是医学生,送的都是实用的东西。
他从这个大盒子里拿出那个小盒子,完全不懂这个小盒子的是什么,秦素将这个小盒子接过去,就打开了上面的盖子,说:“这是一个电子药盒,可以设定提醒服药时间,让病人不会忘记服药。”
刑文飞:“……”
“你这些学生,真的很有心了,这么短时间,给你把要吃的药都准备齐了,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电子药盒。”
秦素也忍俊不禁,说:“这下我自己不用买了,省了我的事。而且他们有些本来就是临床的医生,对这些药比我懂,吃他们准备的东西,比我自己去买放心,对吧。”
刑文飞:“……这些医生,实用得都没浪漫细胞了。我本来以为这个盒子,会装一根领带或者一条围巾。”
秦素说:“做医学方向,本来就要提供最便利和最适合对方的服务,谁会送领带或者围巾?”
刑文飞耸了耸肩,表示的确是思维方式不一样。
这时候,实验室管理员李老师敲了门,刑文飞过去开门,两人对上,李老师看到刑文飞愣了好几秒,虽然实验室的学生早说过秦素出事后,他家的一个亲戚过来在照看他,而且那个亲戚还长得很帅,但李老师把这个“帅”字理解为一般人的帅,所以这时候看刑文飞帅得很精致和优雅,不由很愣,总觉得刑文飞和这个实验楼完全不搭配,他应该去那些商业大厦才对。
而刑文飞也对进来的这个女人有一点警惕,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短发,头发很显然仔细打理过了,化着精致的妆,穿低领的黑色连衣裙,配了一件小夹克皮衣,高跟靴子,这个样子,很像是要勾引秦素,完全和实验室里的朴素的工作人员相差巨大。
秦素看到门口来人,就对着李老师笑着颔首:“李老师。”
李老师对着刑文飞含笑点头示意,然后就绕过了他,走到秦素的办公桌前去,将手里准备好的资料都递给他看:“主任,您看看吧。今天早上,学校保卫处已经过来了解过情况了,他们倒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整改,以后不允许让所有没资质的人来实验室,让楼下的保安加强安保,还让每个实验室都通知到位,全校和医院这边所有实验室都要严查安保问题,还通知让我们派管理员去开会学习,学习时间是这周五,您看,是我去,还是小陈去。”
秦素看了保卫处留的整改文件,签了字,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便说:“你去吧。这件事会影响重点学科评审和实验室的复评审吗?”
李老师说:“这个,按照之前的评审内容,重点学科我觉得不会影响,但实验室的复评审,估计要影响吧。”
秦素就知道这件事影响会很大,叹了口气,说:“先不担心这事,医院这边没有来查吗?”
李老师说:“院感科那边都写了文件上去了,我们出了这么大的生物安全问题,恐怕是要通报批评。姜主任因为这事很恼火,已经去找检验中心主任了,我看……”李老师停顿了几秒,才压低声音对秦素说:“他们都不和我们通气,直接就把这件事上报,是不是因为想拿捏姜主任呀。”
李老师虽然在实验上的专业技术水平几乎没有,但为人处世上的敏感性比起另一个管理员小陈要强多了,秦素说:“他们让我们整改就怎么整改,把材料都整理齐全就行了,其他事,我去处理。”
李老师说:“因为我们这事,医务处要再组织一次生物安全培训,已经在系统里通知了,让检验中心的所有编内编外的工作人员以及进修人员还有实习生、学生都参加,还要考试。”
秦素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问:“时间定了吗?”
李老师说:“这周六上午早上九点开始,在公卫的大礼堂里办。”
秦素:“哦,那你通知所有学生都去吧。”
李老师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说:“医务处的老师过来特别交代,说管理岗位的所有领导也要参加,而且让你一定要去。还拿了一份材料过来,你要签字。”
秦素:“……”
在心里长叹一声后,秦素保持了镇定和淡定的表情,说:“好,我明白了。”周六加班去做培训,到时候不知道该有多少同事和学生不能淡定。
李老师这时候才问:“主任,你身体怎么样?”
秦素说:“别担心,没问题。”
李老师将文件里夹的一份材料翻给秦素看,说:“你看这份材料,生物安全管理制度里说,要是你在医学观察期内出现问题,只能让你调岗了。这是文件,让你签字来着。”
李老师一脸难受,很显然是觉得这事才发生,医务处就把这些材料都送来了,实在是太冷血了。
秦素拿着笔在那份文件里签了字,也就是答应了要是到时候HIV转阳就调岗。但他一个研究人员,一个导师,调岗的话,能调去做什么?还不如就辞职回家算了!
骄傲让秦素只能在面上表现镇定,但他心里却很难受。
李老师说:“医务处真是没人情味。”
秦素很难受,却要安慰她,说:“医务处算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了,他们也是按规章办事而已,经常还要受临床嫌弃。这种得罪人的事,不是没办法,谁想做?你也不要难过,我觉得我不会有事。”
李老师勉强笑了笑,说:“最近实验室也没什么事,再说,您本来就打了周二到周五出差的单子,现在不去出差了,您就回去休息吧。周六参加安全培训就行。那个培训,每年讲的都差不多,您不听,也考得过的,不用担心。实验室的事,要是我没办法拿主意的,还可以找姜主任顶着。您一年到头也休息不到几天,这下就好好休息一阵,您觉得呢?”
秦素很喜欢李敏慧,她自从来了这里做管理员,替秦素分走了大部分杂务,秦素也知道有些学生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因为要严苛地管理实验室的各种杂事,自然是要得罪人的,不然,实验室都没人遵守章程了。秦素一直是站在她一边,对她绝对信任,但想到刑文飞之前说管理员和学生之间的矛盾,他不能一味偏袒管理员,他想了想,想对李老师提点几句,最后又什么都没讲。女人都是很敏感的,有时候,仅仅是一句伤对方的心的话,她就会记很久,久到可能是一辈子,秦素的妈就是这样。秦素觉得至少现在,不该提出李老师和学生们之间的矛盾。
“李老师,真的辛苦你了。”秦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