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白父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怀念:“我的妻子离世的早, 我只有白逸一个孩子。”
“可惜我没有尽完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在引导他走入社会之前, 缺席了。”
“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想来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醒来,我也思考良多。”
白父深吸一口气,眼底隐有愧疚的泪花:“……未来我可能仍会先他一步而去, 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也可以做一些别的决定。”
“比如多给他一个亲人。”
……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是在场宾客, 就连白逸也被这一出砸的晕头转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一个亲人?
他事先不知情, 这是父亲临时起意?还是故意瞒着自己?
“亲人?这是要现场认亲?”
“这孩子于白家有恩啊, 难怪白先生会做这个选择。”
“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别说,这小宁……和白逸当真长得像啊……”
“白先生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啊, 应该不可能吧……但是这么像……”
……
白父应当是猜到了有人会拿他们的样貌做文章,直接当众澄清了这件事:“小宁不是我的孩子, 只是我看他和小逸长得像,又是我资助的,想着也算是结个善缘。”
台下议论, 和他亲口承认,是两回事。
他这话一出,其他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人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白逸和宁惟新相似的容貌上。
“跟双生子似的,还真是巧了。”
“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所以这个亲人……是收为养子吗?”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旁人的附和。
“真的诶,站一块像两兄弟……”
白父接着道:“我呢,之前资助过惟新一段时间,觉得这孩子品行不错,想着要是能带在身边——”
“小宁,你愿意吗?”
无人催促,满座寂静,大家都在等宁惟新的回答。
白逸想说些什么,忽然对上宁惟新的视线。
他问:“我这种出身,也能和白学长成为家人吗?”
-
什么叫,他这种出身?
——“怎么会呢。”
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替所有人做了回答。
“惟新这么优秀,无需为出身自卑。白总选择你,不正是因为你值得资助吗?”
他话中的熟稔立刻引起旁人的探究,好事者追问:“钱二公子知道这位?”
钱靳爽朗一笑:“A大那位下半年受邀去S国参加圆桌会议的青年学者,诸位前段时间还跟我抢人呢,怎么,现在没有印象了?”
“这个宁惟新……就是之前那个宁惟新?”
“真的是发达了,上有国家撑腰,下有白家做后盾,前途不可限量……”
“这这这……这要是认下了,这不仅是宁惟新获益,白家也跟着沾了他的光……”
有眼力见的已经喊了出来:“恭喜白先生!恭喜惟新!这是环亚的大喜事啊!”
“这是双赢啊!我还说会不会给太多了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之前张老爷子在宴会上亲自带着的就是这个孩子吧?这可太优秀了,老白也是,一出手就这么大——”
张德兴自然也在场,他和白父交好,不吝于捧场:“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小宁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自卑。你就大胆答应,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是啊是啊,快答应吧!”
迎着众人的注视,钱靳满意地对台上投以欣赏的目光。
……
白逸站在台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人群似乎在为他们高兴,一张张熟悉的脸上,不管出于真心还是礼节,都扬起了笑容。
就连他自己的父亲,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在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
可白逸身处其中,却遍体生寒。
示敌以弱,道德绑架,用心险恶。
被舆论裹挟,才能体察其中的恶意。
自己若是答应,恰好遂了他的意;若是拒绝,就是变相看不起他同等出身的人。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他依旧是那个有些怯懦的学者,十足优秀,也十足自卑,哪怕明知道自己对白家有恩,也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担忧自己配不上别家的门庭。
惹人怜惜。
他不是要问任何人的意见,他只是要堵住白逸的口。
父亲没有直接宣布,也只不过是给白逸多留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还有钱靳。
上次被钱老爷子警告,非必要他们都会避开共同出席的场合,但今天他代表钱氏,不可避免的要到场。
他的心脏随之狂跳起来,一时气血上涌。他知道这俩人有勾结,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原因和目的,出于某些约束自己的仁义道德,在事情未发生前,不愿以恶意揣测任何人——叫他们躲躲藏藏这么久!怪不得,如果只是一个替身,完全不值得钱靳浪费那么多心思。
可如果他是另一个“白逸”呢?
不仅仅与自己容貌相似,更与自己同样拥有环亚继承权的“白逸”!
甚至说,他拥有的更多,他有属于自己的荣誉、光环,即便没有白家为他做靠山,他也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走到了台前,他是一个更优秀、更值得投资的“白逸”。
事已至此,他才惊觉宁惟新的目的。
宁惟新知道剧情,并且他不甘心守着小小的新河,所以第一步,他想要直接从自己的手里,把环亚拿过去。
书里面的环亚随着“白逸”的身死一同落败,令人唏嘘。可要是除了白逸,它还有别的继承人——
那白逸死了,偌大家产就能顺理成章易主。
如果未来真的如“书”一样,是一本狗血文……
好好一个狗血文,主角觉醒了,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是取决于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爱情,他就追逐爱情。
他想要名和利,他就求取名和利。
他能为了爱情忍辱负重,就能为了前途蛰伏数年。
毫无疑问,宁惟新不想要书里面他逃他追自虐换来的爱情。
他要借助自己已知的内容,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自己一步步疏忽了,被剧情误导了,以为宁惟新的目标充其量是贺乘逍,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个目标。
不是想要得到的目标,而是取而代之的目标。
剧情早就告诉了他们,在“白逸”身死之后,他的追求者转而把与他相似的宁惟新视作“替身”。
书的后期,原本的白月光“白逸”因为人设崩塌,在他们心中烂掉了,但杰出的青年学者宁惟新依旧干净、纯洁,很快就成为了新的追捧的对象。
剧情还暗示过他,从爱情中醒悟的宁惟新,会一路攀登事业的高峰,狠狠打脸当初看不起他的人。
若非他足够优秀,又怎么会让人回头!
他不是前期懵懂无知、相信爱情,就愿意为爱作践自己、委屈求全的宁惟新。
他的怯懦是演出来的,他是知道剧情,怀着对过往的失望,欲望和野心空前膨胀、且看到了自己成功的结局的宁惟新。
所以他和贺乘逍一同参加比赛,出名的只有他;乘方被陷害,他也能置身事外。
他不在乎乘方,不在乎贺乘逍。
——而是复制了自己的来时路——白逸钓着谁,他就接近谁。
白逸可以把自己包装成白月光,他为什么不可以?
聚光灯下,尽管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是白逸表面不能失态。
这是他家的宴会,宁惟新要取代他,他更需要谨慎。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盖棺定论了,他即便心有不愿,也不便当众反驳。可一旦今天认下,他真要捏着鼻子容宁惟新成自己的“亲人”?
自己好像参与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现在也提前知道了某些事的走向,可他反应过来的太晚了。
在他能做防备之前,宁惟新依旧把所有路都走完了。
万事俱备,就等自己“死”了。
-
自己会这样死去吗?
如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会按照宁惟新的“剧本”走向结局吗?
宁惟新没有着急回答白父的问题,尽管台下所有人都已经在向他们道喜。
白逸知道,他在等自己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