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白逸记下贺乘逍留的分析结果,向侍应生问路:“我有一份礼物想要当面交给张先生,不知道是否方便?”
第145章 重逢(中)
“请随我来。”
白逸独自上楼, 方时留在楼下社交。
到了房间门口,侍应生退开一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张先生在里面等您。”
白逸抬手轻叩,片刻,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助理打扮的人, 他一眼觉得有些陌生,也许确实是太久没有和张德兴打交道, 对他身边的人算不上熟悉。
白逸迈步进门, 助理去关门, 只听“咔哒”一声响, 他猛地回头, 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反锁了。
自己只是来送礼,锁门做什么?
白逸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 室内很安静, 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别人,只是想把他关住?竞争对手干的?这么低级?
方时和安然都在楼下,只要开场后他没有出现, 肯定会来找的。
他检查了一下手机没有信号, 被人为屏蔽了, 转头给门上加了一道防盗链。
出不去事虽然也大, 但总不能又像上次一样被人闯进来。
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后,大步朝里走, 过了玄关,入目确实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套间。
只是这套间分外眼熟, 记忆一瞬间开闸泄洪,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布局显然是被认为改动过,一些插座出现在不合理的位置……可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房间——确实是按照某一处的真实布局改造的。
……他和贺乘逍第一次滚床单的地方。
-
钱老爷子和张德兴交情好, 这次虽然换了地点,但照旧是两家合资的酒店——不怪他多想,毕竟钱靳有“前科”,就他表现得最不友善。
第一次,他对他疏于防备,以为是在场某个大胆的侍应生,比如阿青对自己下的手,所以后来看他送自己回房间后态度转变,又念及钱靳至少会看在同学或是合作伙伴的份上,大意选择了留宿,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白逸定了定神,走到窗户边。
三层隔音窗户正对着后院,被封死了推不开。
关他的人费尽心思还原这个场景,是想要表达什么?
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这都是他和贺乘逍两个人的事,还原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什么有素质的行为,更像是某种威胁。
房间一样,人一样,少了点什么?
床头柜里放着一片药,白逸脸色的惊愕险些没有藏住,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了角落的小摄像头。
放药在这里的人像通过他的反应判断他有没有用过?有意思。
他拿出药,关上抽屉,也不知道哪个角落还藏了什么东西,作戏作全套,退到桌子边,掏出手机拍照,然后包好放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确保自己看起来像在冷静取证后,白逸才开始借着检查的时间思考。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毁掉他的形象,那毫无疑问是宁惟新。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布局?他见过?
“书”里没写,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当时的宁惟新还是个穷学生,从哪里去了解一件被刻意隐瞒的事?
自己刚回来,就来这一出下马威,不怕打草惊蛇?还是希望,自己向某件事妥协?
结合新河的处境,白逸有了猜测——他这是在向钱靳投诚,而且暴露出来了他现在并没有像“书”写的那么得势——如果是钱靳知道内情,估摸着就不止是留个警告了。
毕竟……
谁能相信,干干净净的白月光,会为了得到一个男人,选择了用药呢。
…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名声绝对一落千丈。
威胁他?
啧。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把事情按下,然后——
找一个人来背锅。
这个人要知情,要愧疚,要对他忠心。
白逸用床单裹手,抄起窗边的椅子,用凳子腿狠狠砸上了玻璃角。
啪——
玻璃崩裂一地,动静终于惊动了楼下的人。
白逸安安静静地等他们来开门,才面无表情地扔了拧成一团的床单,给自己的保镖打电话,让他们上来接手,然后踩着点出现在楼下。
“身体要紧,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年轻的时候使劲消耗,熬夜,通宵,尤其是你们对着电子屏幕的,最伤身了……”
宁惟新脸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回应了张德兴的关系,然后把视线落在白逸身上。
“白哥。”
张德兴回头,惊喜道:“小逸?”
白逸款款走来,方才还有些冷淡的神色被浅笑取代:“张老,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张德兴从头到尾打量他一遍,“你爹也是狠心,才刚醒,就把你送去那么远的地方。”
看得出来,他确实比三年前更怀旧一些,白逸也乐于装作乖巧:“那我可就找您的助理约时间了。您可得来我家坐坐,好不容易大家都在呢。”
张德兴果然高兴:“好啊,前面他不在,后面你不在,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替你说道说道他。”
白逸打开带来的小盒子:“这个是求来的无事牌,祝您平安顺遂。”
张德兴乐呵呵地接过,神色微妙地变了变,又放回盒子里,抬手按住,言语多了几分好奇:“怎么你们年轻人一个个都求神拜佛起来了?”
他态度突变,立刻引起了白逸的警惕。结合他话中的提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还有人送了这类物件,张德兴不方便两件一同拿着!
是谁?哪个“年轻人”?
不用他分析,宁惟新已经开口笑道:“张老先生福泽深厚,所得皆所愿,晚辈思前想后,讨了个巧,不曾想和白先生撞了款,献丑啦。”
白逸心一沉,别人可能是巧合,但宁惟新绝对是故意的。
刚见面,就连着给自己来两个不太周全的下马威——可见他急了。
他为什么着急?
急着讨好钱靳、贬低自己?
身为“主角”,自己给他让了三年位置保命,怎么他还没有掌握自己的话语权?还是说——他离不开这几个人的帮助?
不论如何,他抢在自己之前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礼物,都太隔应人了。
“惟新这黄鹤材质确实不错,我这块青玉确实献丑了。”
“黄鹤?”
昔人黄鹤?张德兴语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手里盘着玉牌,神色中轻微的忌讳一闪而过。
黄玉白鹤,本来是个寻常搭配,但白逸故意曲解他的含义,果然引起张德兴的不喜。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路,没有明说,转而拿起白逸拿一块:“你们俩孩子长的也像,心意也像,都有心了,我瞧放在一起,正好赏心悦目呢。”
他竟是把宁惟新那块放下,拿起了白逸那块。
在他看来,宁惟新家境不好,在寓意上出点纰漏确实正常,白逸却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孩子,绝不会有什么坏心。
白逸补充:“这是我自己雕的,技艺不精,漏拙了。”
张德兴兴趣上来了,款式相同不要紧,以他的身家,一小块玉石不足为奇,但白逸有这份心亲自雕琢,心意让人动容。
松绿鹤白,白逸故意雕琢得圆润可爱。
“好,好啊,返璞归真,你有心了。”
张德兴眉心这才松开。
玉牌和项链是分开的,白逸直接把绳结在指间叠圈,替他系在手腕上,张德兴抬手就能摸到,眼神愈发慈爱。
-
张德兴去准备致辞,留下白逸和宁惟新比肩而立。
宁惟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感叹:“白哥一回来就来这边,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白逸慢悠悠地接话:“尽力而为。都是环亚的自己人,惟新,你会帮我的对吧?”
“自然。”
白逸冷不丁突袭:“对于呈德,你有什么看法?”
“张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可惜没有直接合作过,其他的我不太了解。”
这是套话,暴露出来是宁惟新对呈德确实了解不深,又怕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的局促心理。
他到底自卑在哪里?旁人要是有他的成就,不说趾高气昂,在专业领域基本的底气绝对还是有的,哪里会像他这样从一而终的自卑?一年两年就算了,事不过三,再保持下去可就是反常了。
“可惜了新河,原来发展势头那么好,没想过后劲没跟上。”
宁惟新神色自然地附和,仿佛也在真情实感地惋惜:“是啊。”
他们没有多聊,主持人上台开场,紧跟着就是张德兴的致辞。
方时悄无声息地靠近,附在他耳边汇报:“白先生,方才关您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您看,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主办方?”
“嗯。”
送上门的道德制高点,不用白不用。
“我呢,也不卖关子了——”
台上,张德兴的发言也到了收尾,他停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重点,无数目光落在同处。
“——我想要在你们之中,找到一个可靠的合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