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他靠着拿来的东西享了七八年的盛名,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脱身。
…
白家老宅和裴家比邻, 白逸和裴知意一路同行, 自然知道对方此刻在焦灼什么。
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尽管白逸说了不用他帮忙, 可他都可以想象, 要是自己帮上这个忙, 能把贺乘逍衬托得多么不堪。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有些晚了……”
裴知意道:“先前银柏和乘方合作的项目, 你想不想看看进度?”
他们都知道白逸对工作上心, 这是裴知意原先为了补偿他才递来的橄榄枝,虽然后来不是他在跟进, 但好歹是挂在他名下。
白逸犹豫地望了眼天色:“好。”
…
裴家人大多已经迁居国外, 偌大的宅子只有一些守家的佣人。
白逸跟在裴知意的身后,视线掠过一些熟悉的景致。
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要说不怀念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分怀念有利有弊, 需得拿捏好度。
白逸让视线在那些地方刻意多停留了几秒, 很快就被裴知意发现了,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阿逸……”
“嗯?”
他看着白逸出神:“对不起, 是我惹的祸患,我会解决。”
“不怪你。”白逸摇头, “你说过,你准备的不是那幅画。”
裴知意被点醒了,是啊, 他想画什么画什么,不该露出来的完全可以私下里藏住,要不是宁惟新拿错,又怎么会捅破窗户纸!
他本来是有机会,至少以亲人的身份和他相处的,被迫保持距离了三年,不敢寸进,怕把人推远。
“你如果难过,不想让伯父看见,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
白逸跟着走上台阶:“我来是对我的工作负责。”
他堂堂正正说“工作”,身处狭长的玄关,他们在被迫靠得这么近的狭窄空间内也毫无暧昧,让裴知意甚至有些心虚,烦躁地扯了一把身上的挂坠。
这些链条是引人注目的,走在聚光灯下,和那些板正的老古董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他自认对家中不妥协的象征,可白逸是标准的好孩子,身上的配饰从来不会喧宾夺主——又或是那张脸,也没有什么能够喧宾夺主。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曾经他对宁惟新产生过些许兴趣,可再像的替身也比不过从未染指的正品。
或许是婚姻,白逸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而是更倾向于一种良好教养带来的克制理性,这是一层让人想要窥探的外壳。
冰山是寒凉的,无味的,但他不是,他是软心的冰淇淋,让人觉得可以咬一口,透过霜衣可以窥到内里的柔软。
如果一直得不到,他们会把他放在天边。可白逸总给他们一种可以得到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就能被他认可自己的真心。
“离开他吧,他不值得。”
“是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完美交付了。”
“那就好。”
裴知意更烦躁了,他甚至觉得白逸愿意重新踏足这里是为了给他的丈夫收拾烂摊子,而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年少的交情。
“我哪里不好吗?”
“你很好。”白逸坦然,“只是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
他知道,他不说破,他该死的高尚的道德感。
裴知意一瞬间轻易坠入大网:“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不值得。”
“我可以偷偷的,不告诉他。”
“我就在你隔壁,我们还是合作伙伴、青梅竹马,我们有无数相处的理由。”
…
白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好。”他说,“你不要这样想了,如果是乘逍哪里得罪了你,我就——”
叮咚——
裴知意的手机先一步响起,他退开一步,接通了电话。
“什么?”
-
“抱歉,小白,我知道那幅画的去向了。”裴知意的脸色微愠,方才的试探与亲近已经一扫而空,“我现在就去处理,你等等我。”
“是谁?我可以出钱买回来——”
“不用。”裴知意太想在他面前表现了,向他保证,“我会拿回来的。”
…
“他联系我了。”
白逸是独自回了老宅不假,但贺乘逍长了腿,可以跟过来啊。此时舒服地和老婆贴贴,跟他汇报今天的成果:“Astray,银柏,两头施压,宁惟新有些着急了,本来拿了个项目在问我,半路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联想了一下宁惟新此刻可能面对的水深火热,白逸一点同情心都没分给他。要不是他想捆绑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走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他送画给弗兰德,想要换那个合作,可见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利益大到足够冒险的项目;既然他的反应已经指好了路,白逸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往上面走。
不管和哪一方合作,出力的都是贺乘逍,只是一个是剧情中的,一个是现实中的;现实中的这个被他拿的稳稳的,还成功卡在宁惟新和Astray签约的关键时刻完成了系统的迭代,值得表扬。
他一直不动宁惟新,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确定宁惟新会做到什么程度。
“贺”手里是有环亚的项目的,所以“宁”很有可能也见过。他见过,就可能动手脚,白逸深知堵不如疏,于是从选择向乘方转型开始,就一直在思考革新环亚底层逻辑的念头。
只不过工程量太大,他和贺乘逍也需要这三年的缓冲期。
并且,结果很好。
宁惟新改不出来的。
他曾经拿来替换乘方的半成品被贺乘逍摸透了,白逸只有一个要求,要和那个不兼容。
“先前Astray数据泄漏我就有担心,虽然泄露的是他们的数据,但因为量太大,其中必然还混了我们的东西。环亚的系统太老了,我要新的。”
把人气走了,就这么点纽带牵着,相似的时间点,相似的心境,却给了他不同的灵感。
他要避开宁惟新的东西,还要避开新河的东西,所以必须完全的从零起步,组装一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没有想过,新河对环亚的依赖程度会有那么高。”贺乘逍有些吃醋,毕竟在他看来,新河的董事是陈允绉,而陈允绉曾经为白家打过工,和白逸有很深的交情,现在复出还一直抱着环亚吸血,指不定心里还在觊觎环亚。
“他们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退回三年前没有环亚插手的版本,可这同样意味着,这三年他们都白做了。”
白逸不说话,他现在应该对陈允绉表示关心的,可是他不太想关心宁惟新,果断继续装高冷,让贺乘逍自己猜。
贺乘逍确实在继续往下猜:“如果他们向你求助,你不准帮他们!”
白逸为难:“可是小宁也想……”
“他都那样对你了!”贺乘逍都急了,他今天眼睁睁看着白逸衣服被弄脏,却不能维护他,还要给宁惟新“留退路”,避免逼太紧狗急跳墙——他本来想助推一把的,要不是白逸态度坚决说还想给他一个机会,连这点体面他都不愿多给。
有人出头,白逸就可以安安稳稳当小白花:“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忧思难掩,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身为受害者还替加害者说话,却并不是因为没有发觉,而是总想寻求两全其美的结果。
“他就是故意的!他今天还说你想搞走新河的合作是针对他!”
白逸佯装惊讶:“怎么会呢?”
“他觉得你一回来就针对他,把他做了三年的项目一锅端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白逸眼圈微红,抓着贺乘逍领口的手指发白,被他心疼地握在掌心:“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再怎么做都感化不了他!他对你已经有偏见了,不是你对他好就能化解的!”
“是啊……”白逸好像听进去了,“可你骗我你去见客户,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么?”
这下轮到贺乘逍紧张了:“是,我怕你犹豫……我想让你看清他,对不起,我就擅自答应了他的邀约。”
白逸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白逸不说,继续让贺乘逍猜。
他知道贺乘逍要去哪,要见谁,约裴知意过去都是故意的,哪里有什么可以误会的东西。但比起他来说,贺乘逍自己脑补的显然更有理有据前后连贯——训练好的老攻是这样的,会自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贺乘逍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觉得白逸越看越委屈,忍不住道:“你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我好怕你因为他们伤心。”
第158章 画像(中)
尽管白逸有自信画像不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好。”
…
“为什么把项目给新河?”
白逸次日直接把宁惟新叫来了办公室,将文件推到他面前:“写一份书面说明。”
宁惟新觉得他在滥用职权:“白哥您忘了?三年前兰迪先生就放话说不和乘方合作,所以我就选择了新的合作方。”
“没有书面说明就是可以争取。”
横竖都要争取,他凭什么帮乘方?
“我争取了, 是弗兰德先生选择的乘方。”
“会议室有录像。”白逸十指在桌面上交握, “你的组员在推荐时弗兰德的态度有明显的动摇,是有争取的可能的, 而你误判了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