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空调被调低,白逸去洗了个澡。
秦晟向他寻求意见了,他就很好奇卓深能在楼下等多久。
打印机上摆了打印好的文件,他穿戴整齐,冲睡眼惺忪的秦晟招手。
秦晟也喝了酒,但明显精力没有他好,靠在沙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现在看文件?你不累吗?”
“今天钱老爷子松口要投资你,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从他那里捞一笔启动资金。”
秦晟勉强坐直身子:“这是你准备的?”
“原本打算自己投的,但是你这边空手套白狼更快。”
“你是真信任我……”
白逸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后,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从投钱到代理,完全把他放在了信任之人的位置上,他这份不设防,也时常让跟他呆久了的秦晟有种被委以重任的责任感,久而久之,比白逸还操心起他的“形象”来。
他确实想看白逸翻车,但平心而论白逸是个非常体贴、还阔绰的朋友,没人有必要无缘无故和这种善意和实打实的金钱作对。
“我教你看,明天你就去忽悠钱老爷子投钱。”
——撤回刚刚的想法,还是熟悉的工作狂。
考虑到秦晟自己不上手做这些,白逸给他看的已经是摘要版,卡着他的理解能力上限讲解,让秦晟听完都觉得自己上自己也行了,等他把完整版的电子档发过来时,才眼前一黑。
只要心态好,这怎么不算让白月光主动给自己打工呢?
“行,我回去找人来和你对接。”
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秦家是做医疗的,也涉及对外投资,找父母就很方便,但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他们对钱老爷子做可以被包容,扯上父母那边,就有些贪图蝇头小利了。
他玩了这么多年,秦家知道管不住他,干脆放他舒舒服服在外面潇洒。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家帮忙,实在是有钱就犯懒,加上年纪越大,越不敢轻易尝试——
“你是想,让我做吗?”
如果白逸是想扶他本人,那就说的通了。
半夜给自己讲项目,连拉投资的事都看好了,只要落地不太荒谬,基本上都够秦晟体验一把,做的好,他也能有点战绩傍身,免得走哪都被当米虫;做不好,他们在钱氏的地盘上算计钱氏,说出去还能当个乐子调侃一下,能降低他的心里压力。
白逸这种人,不适合当伴侣,但当个工作伙伴,绝对非常优秀。
“嗯?你不是老说给卓深砸钱,沉没成本高了?”
秦晟恍然大悟,要是卓深真有心,自己完全可以找他薅一笔羊毛回来,要是他没有,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他郑重道谢:“你下次别这么委婉了。”
“我要分红的。”
秦晟一秒变脸:“黑心。”
——“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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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晟汗毛倒竖,或许是他总站在白逸的角度看事情,忽略了贺乘逍本身的秉性,现在看他突然出现在房间内,惊出了一身冷汗。
客厅和大门之间有隔断,他有钥匙,进来完全不用惊动里面的人。
出于某种直觉,秦晟迅速保持这个姿势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和白逸的聊天——只是关于合作,他们不知道贺乘逍来了多久,但很有可能他只听到了收尾几句——怪不得白逸大半夜要给他讲项目,但凡换点什么消遣活动,他们俩可就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了!
又被白逸找到了刁钻的道德制高点。
白逸揉了一下眼睛,仿佛在看见贺乘逍的时候,眼中多了点折光:“你怎么来了?”
“家里有客人,我来帮忙。”贺乘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语气和缓了不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聊工作?”
白逸说的冠冕堂皇:“晚上的宴会上,拉到了钱老爷子的投资,我和秦哥打算尽快落实。”
贺乘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忙完了吗?”
“差不多。”白逸打了个小哈欠,“家里有客房,秦哥明天再走吧。”
他今天想好了要把秦晟留下来,司机都放走了——卓深没看见是因为白逸让司机开了别的车出去,糊弄了他一把。
“还……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秦哥住下吧,你们都喝了酒,晚上不休息好,白天会不舒服的。”
秦晟搓着鸡皮疙瘩逃也似的进了客房,把空间留给黏糊的小情侣。
白逸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醒酒药,身上残留的酒精味很少了。
他酒量很好,贺乘逍知道。
“胃会难受么?”
“养了这么久,不过量没事的。”
“怎么买这么多花?”
“银柏要做花鸟主题展,我想借一借东风。”
“……又要去找裴知意?”
“啊……”白逸像是无所察觉,“不可以吗?”
“可以。”
只是为了工作,买花也是,把秦晟约回家也是,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看转头一样的文件,两人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半点越界。
他应该报以信任的。
——怎么可能忍得住。
又不是木头做的,有七情六欲,会胡思乱想情理之中。
“你会和他更进一步么?”
他没有指名是谁,或许是想不出谁才是头号敌人,又不愿意都说一遍,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
白逸听得出来,大方给他安全感:“不会,都不会。”
“小白,你说过让我考虑,让我来做决定,对吗?”
“嗯。”
“不离,我要继续和你做夫夫。”贺乘逍反省自己,“我以前不好,总是让你迁就我,要你扶我,还要你等我,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怎么办?”
“要我帮你想一个吗?”
“可以吗?”贺乘逍小心眼地做了个比较,“就像你帮秦晟创业一样。”
白逸和他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无肢体接触地坐着,坐姿慵懒,语调也放轻柔缓慢,像耳边呢喃夜话:“可以啊。”
“环亚沿用了你的设计,乘方也在赚钱,你带来了很多的利益。”
“不够。”
明明做选择的是白逸,他却在手把手教答题者揣测自己的心,教他挖掘本身的价值,像个临考前开闸泄洪的老师,一定要把这个不太聪明的学生捞上及格线。
贺乘逍觉得不够,这些别人也能做,他和别人还是一样的,不足以赢得一点偏爱。
白逸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送了上去,和他额头相抵。
“那怎么办,要因为我喜欢你吗?”
第187章 郁金香(下)
贺乘逍觉得今天的白逸很不一样。
那双桃花眼本该是天生就藏着多情, 只是他平日里太正经了,太冰冷了,叫人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在自己来之前,他也是这样看着秦晟吗?
在宴会上, 他也会这样看过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吗?
他只要稍微不小心, 内里柔软的一面就会完全地暴露出来,这太让人着迷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吴富曾经说的, 他们都想灌醉他。
他们都想看他醉态, 他还不在乎。
白逸的身体陡然悬空了, 贺乘逍双手把他抱在臂弯里往房间走, 他就用那种带着些鼓励的蛊惑的眼神看着他。
门开了, 纯白的郁金香几乎插满了每个缝隙,如同洁白的鸟羽在狭窄的牢笼内翩飞。
郁金香, 白色的郁金香。
贺乘逍站在门口, 脚下如同生了根。
给谁的?
买给谁的?
他自己买过,提前了一个多月才订到的一束花,白逸买了一房间。
他见过这花的运输, 甚至到了他手中才剪枝, 还配了小冰箱用于保存……它是很娇嫩的, 否则也不会被炒作的如此昂贵——它现在被赤裸裸地摆放在室内, 很难撑到第二天,可白逸还告诉自己他在老宅住!是卓深让自己过来的——所以小白留花以待的对象不是自己, 那会是谁?
是谁!
是秦晟?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爱太珍贵了,落在谁身上都是一种赏赐。
贺乘逍从来不觉得白衬衣穿在白逸身上会有多单调, 他只觉得白逸和这花一样,生长盛开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区别是花被折下很快就会枯萎,而白逸不需要依靠更多的东西, 让人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吸引他的停留。
价格是花的价值,却是白逸的敲门砖,给他一块敲门砖,他就能走进任意一扇门。
他沉默着关上门,然后把白逸放下,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揽着腰和他换了个位置,用手帮他垫着头的把人抵在门板上,空出来的手关了灯。
“你做什么?”
“把我当成你今晚想见的人吧。”
黑暗中,白逸环住了他的脖子,牙关被撬开,唇齿相依,像是在献吻。
他在想谁?他不回答,是默认吗?
他的心里住着谁?这才是他提出离婚的原因吗?
贺乘逍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眼前的温度是真实的。
关灯的手放下,环住白逸的腰,带着他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