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白逸有所耳闻,圈内一匹黑马,其幕后控股人非常神秘,并没有在网上公开露过面。就这样一家成立不满一年的小公司,硬是从环亚手里咬下一块肉。
在自己手里还是走下坡路了。
无论心里如何想,白逸都没有表现在面上,好似这些明争暗斗与他无关。
“Astray的合作方还没定呢,各位莫要太抬举白某了,不然这失望一攒,可叫人难受。”
钱靳打圆场:“自然是公平竞争,不然兰迪先生怎么会千里迢迢亲自来华国呢。”
得了“保证”,某些心思蠢蠢欲动起来。不少人敬兰迪,连带着“最大竞争对手”白逸,也被“关照”了不少。
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他的脑子也开始陷入迟钝。
白逸解开了一颗领口的扣子,用领带结稍作遮掩。
好像……有点难受。
这酒会不会浓度太高了些?
兰迪这接风宴只请了一些旧友,大家都没带助理,全靠自己硬喝,机会难得,大家都卯足了劲,大有种不把这个金毛喝趴下签字不罢休的趋势。
兰迪酒量很好,喝趴下了一圈人,蓝眼睛中浪潮濡湿沙漠:“华国人,还喝么?”
“再喝就要囫囵吞枣、浪费好酒了。”
“不醉不归嘛!楼下就是钱氏的酒店!”
“不行不行,让我歇几杯。”
倘若此刻有一面镜子,白逸便能瞧见自己眼尾惊人的红晕,像两尾缠绵的红鲤,随着鸦睫扑扇游弋,拨动眼底波光。
古板之人的醉态更为惹人注意,只是一个领带结落在咽喉处,不像是遮挡,反而更像是某种欲拒还迎。
钱靳喉结一滚:“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加些别的。”
白逸懒抬眼,好奇地追问:“钱总想什么?”
他带着些鼻音,一如情人耳语。
钱靳招来推着小推车的侍从:“白总不陪兰迪先生喝个尽兴,我们可不能放你走。”
小推车上除了酒,还有一副牌。
“很简单,抽到鬼牌的人指定两位喝酒,咱们凭本事把兰迪先生喝倒,换Astray的优先选择权,如何?”
他没有明说,但话中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钱氏和Astray联合组局,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兰迪。不管能不能拿下这一轮合作,但如果真做到了把兰迪和趴下,Astray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小公司吃饱了。
可真是一块肥肉吊在恶犬面前。
“钱总加规则,那奖励加不加呢?”
“加啊,谁要是赢了,钱氏带他联合开发城西的商圈。”
场中一寂,接着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钱总大手笔,我敬您一杯!”
钱靳二指推开:“游戏开始前可别灌我了。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要是真有谁喝倒了兰迪先生,这和Astray的合作,还劳烦给钱氏分一杯羹。诸位,玩不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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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ray的小公子、钱氏二公子要拼酒”一事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场,钱氏的酒店底下有酒窖,钱靳直接让人去里面抬,小巧的高脚杯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色如丝绸的液体轻晃,晕开晨曦般的光泽。
“为了避免场内的状况泄露,给诸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还请愿意参加的人交出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
酒窖的酒种类很杂,白逸运气尚可,开头几轮都没有被选中,被抽中的几人挨个开酒,因为是接龙,难免碰上瓶底酒。钱靳特意让人换了包装,在开到之前,没人知道下一瓶酒的属性,若是不幸碰上两种酒混在一处,几口下去,脑子就能炸出一团蘑菇云。
肚子里没菜垫着,喝酒醉得快;肚子里用菜垫着,肚皮又胀得慌。
阿青负责倒酒,他刻意打扮的像个学生,低眉顺眼的样子被揩了些油,脸上难免挂不住,但钱靳没有阻止,他也不能贸然影响场内氛围。
台上的兔子面具继续弹着钢琴,他这次选了首慷慨激昂的曲子,恢宏的曲意无意间煽动人内心好斗的因子,一张一弛,牢牢攥紧“赌徒”的心理。
在场不少人两眼通红较着劲,随着游戏一轮一轮推进,眼底凶光毕露。
忽然,一阵小范围骚动传来。
“呕——”
“苏老板没事吧?快快快侍应生!”
“苏老板”捂着肚子,脸色难看盯着狼藉,抓过一杯酒漱了个口,婉拒了侍应生的搀扶:“让大家见笑了,我还是继续。”
钱靳屈起指节轻叩桌面:“不行哦,之前说了,不能催吐。”
“我不是催……”
“苏老板,可不要玩不起。”
“苏老板”脸色骤然变得颓败,被侍应生架着胳膊扶下桌,浑浑噩噩地离开会场。他留下的痕迹很快被钱氏的人打扫干净,直接撤了桌布酒菜,完全换成酒席。
“有没有人喝不下了,想推出?要是闹成苏老板这般当众失态,可就扫兴了。”
比起合作,在熟人面前丢脸还不讨好显然影响了不少人的决断,很快,有不少人选择退出,但更多人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选择了继续。
白逸手掌在小腹比了比,好在有硬挺的西装勒着,不至于让体态变形。
说实话,这两个合作他都很心动。
“我也……继续。”
下一轮,鬼牌落在了钱靳手里,他眉梢上扬,笑容里也带上了醉态:“草花A和方块7……让我看看,这一瓶底,是哪个幸运儿?”
白逸亮出牌面无奈应声:“是我,还请钱总手下留情。”
兰迪用手指夹着牌,轻轻一转:“另一张是我。Bunny,我记得你酒量不算好。”
“舍命陪君子。”白逸说着话,眼底也多了几分认真。Astray和张德兴都想开拓国内市场,和他们合作对于国内企业来说又是个走向世界的机会。至于钱氏那块地,里头最有价值的是一座古刹,和政府合作开发商圈一事算是板上钉钉。
前一个瓶底是香槟,兰迪出乎意料地认真,金黄色的卷毛用发胶梳的服帖,收敛了顽色,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质。杯子在手中托成一朵微醺的郁金香,随曲摇曳。
下一瓶……
清辣的雾气从瓶口冒出,浅绿的液体倾泻而下。
“还有这么烈的啊……”
第9章 接风宴(三)
“白总要是醉了,可就把机会让给大家了。”
“那可不能,都喝到现在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逸不好再拖延,大大方方举杯相碰,仰头饮下。
原先有些失水的唇瓣再次被酒水沾湿,诱人采撷。
他们二人的仪态都好,喝的斯文,不像拼酒,倒像在出席某个高端品酒会。白逸的手指上戴着的钻戒泠泠反光,多切面璀璨夺目。
侧台上的琴音乱了一拍,很快就被激昂的乐章掩饰过去。
一杯下肚,白逸倒转杯口向下,眼底再生了些雾气,却还是彬彬有礼地重新坐下,并没有被这一杯灌倒。
前几年喝坏了胃,白逸平时只偶尔喝些甜酒助眠,这一杯像个引子,在小腹中灼烧起来,一阵一阵如刀,在肚子里来回切割。
一层冷汗悄无声息地在他额角凝聚,但现场的焦点很快被引向了另一个“幸运儿”。
纸牌被传了数轮,一些细小的标记逃不过他的眼睛。看来是在场有人打算合作,刻意灌兰迪了。
要喝倒兰迪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让兰迪喝酒,另一个才是把兰迪喝倒。比起完成这个条件,直接排除其他人显然更容易。
不过,真能早些把兰迪灌倒,对他也并非坏事。
“怎么又是你,吴哥,手下留情啊。”
“横竖都是这一杯,干了!”“吴哥”捏着鬼牌,环视在场一圈,白逸不动声色地用食指横在牌后,目光中带上一分警告。
没办法,要真任由他们来,自己肯定首当其冲。
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吴哥”有些不甘地移向旁处:“那红桃2和草花6。”
红桃2是钱靳。
白逸看见了那张牌的标记,猜他要点自己,所以故意用手指迷惑了对方。钱靳果然面露不悦,显然是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并没有阻止。
场上的人太多了,借他们之手淘汰一部分人也好。
钱靳招招手,阿青连忙抱着酒瓶回到他身边,被钱靳搂过腰接了个吻。分开时,他的眼神还有些懵懂和委屈,钱靳在他腰间拍了拍:“去吧,倒酒。”
白逸毫不怀疑阿青的嘴里藏了解酒药。
啧。
玩不起,钱靳居然玩不起。
阿青直起身,去推车上拿酒。钱靳接过酒杯,这回痛快地干了。
“还继续么?”
“继续继续,这不还没出结果嘛。”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他们的手脚,“小团体”不再迂回,直接把目标对准兰迪,兰迪被连着灌了三轮,顿时有些握不住筷子,夹偏了几次配菜,阿青连忙递上准备许久的刀叉。
钱靳的眉头舒展开不少。
“怎么又是我?”兰迪用叉子把黑松露拨到骨盘里,嘟囔了一句,“要是我投资也能这么准就好了。”
他的醉话引了一小阵欢笑。
白逸在桌下又悄悄松了松皮带,他今天喝的可太多了,钱靳这规则也不让去洗手间,原本修身的衣服,三杯两杯后,着实勒的慌。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和贺乘逍说了晚上会早点回去,结果自己留下来拼酒,还把手机交了,他肯定要找自己的。
小腹的疼痛因为忍得太久,慢慢被适应,像钝刀子般慢慢磨,他用手按着腰侧,避免自己因痛佝偻下身子,那样也太难看了。
“白总?白总?你脸色不太好?”
白逸回神,惊觉自己又被点中了。小团体没敢针对他,但参与的人数降下来了,只是随机抽取,他的概率也上去了。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毛病,坐在位置上没动,尽力维持着原本的仪态,等阿青给他递酒。
这一瓶是波尔多,钱靳口中能“回本”的酒此刻喝来还不如一瓶普通白水让人舒服,无疑给本就不适的肚子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