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金狐
宁小胖道:“不会吧?真不过来啊?我跟你说,有个事,你还记得你以前住过的那房子不?”
杜修然半天才点头道:“嗯……”
宁小胖说道:“听说那地方要拆了建学校,我这边图纸都下来了。”
听罢杜修然一怔,反应过来后,心里阵阵钝痛,他失态的喃喃道:“要拆了?怎么会……?”
宁小胖:“是啊,我听说后还开车去看了那地方,诶?才发现这不是你住过的吗?所以特地告诉你一声,嘿嘿,有没有觉得很怀念啊?趁这个机会,咱们聚聚吧,也好久没见面了。”
杜修然呆呆的拿着电话,半天才回复道:“到时候再说过吧。”
宁小胖道:“你这个人就是没劲,一有个聚会啥的就这样……”宁小胖在电话里又说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杜修然也缓缓的把手机放到桌上,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隐隐的难受,才几年时间,那里就要拆了?难道,连最后一个可以怀念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杜修然坐了一会,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点点的灯光,只觉得心在缓缓的下沉,他抬手摸了摸冰冷的窗户,半天才收回手失神道:拆了也罢,拆了也罢……
那么多年了,即使再重要,也应该放得下了。
***
B市夜幕刚落,一辆白色宝马飞驰而至,缓缓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后杜修然下了车。
“修然。”车窗摇下,钱远扬道:“你哥让我在B市接你兜兜风,可没让我把你送这里来,你要丢了,我回去怎么跟他交待?”
杜修然笑了笑说道:“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钱远扬想了想,下了车,一身笔直的铁灰色西装外套,称得整个人帅气而挺拔,他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这样吧,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当一回你的贴身护卫怎么样?”
杜修然急忙摆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钱哥,我以前就住在这儿,对这里很熟悉,这不是要拆迁了吗?所以想过来看两眼,而且我跟那边房子的大姨还认识,挺想进去坐坐,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你今天特意来接我已经很感谢了。”
钱远扬见状,看了看周围,说道:“这地方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刚下火车天都黑了,还是要大老远的过来看?诶,算了算了,尊重你的想法,看就看吧,不过两个小时后你得在这里等我,我回来接你。”说话间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
杜修然笑道:“接什么啊?我直接打车就回去了,你忙吧。”
这时钱远扬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意示杜修然等等,便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后挂掉,看了两眼杜修然,道:“我还真是天天有忙不完的事……”
杜修然忙道:“没关系,B市我很熟悉,再说我一个男人怕什么,你还是别管我了,我随便逛逛也自在些。”
钱远扬想了想道:“那今晚就这样,等我把事情全部处理好,明天,一定带出去好好逛逛,怎么样?”
杜修然随即敷衍的点头:“行啊。”
钱远扬说完话帮杜修然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道:“有什么事打电话,不用打给你哥,直接打给我就行,我绝对第一时间到。”
杜修然忙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勉强笑说:“好……”
钱远扬这才放心的上了车,冲杜修然挥了挥手后滑入车道,快速离去。
目送钱远扬的车离开,杜修然缓缓转过身,延着没有路灯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看着还依然是老样子斑驳的旧墙壁,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记得,以前,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那小鬼都会骑着二手自行车载着他去打工,那时候的小鬼还小,自己打两个小时的短工,他也不回家就在自己工作地方的门外,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等他两个小时,直到他下班,然后再载着自己往回骑,风雨不误。
那个时候没有钱,他经常只吃个半饱,省下米饭给小鬼吃,身上的衣服也穿不暖,但心里却比什么都踏实,可是现在,什么都有了,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杜修然觉得眼睛有些湿,他急忙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天空,直到恢复了,才继续慢慢的往前走。
院子的大门还依旧是那个样子,铁锈长厉害,轻轻推开后,还会发出尖锐的“吱嘎吱嘎”的响声。
大姨的房间灯是关着的,大概知道要搬迁了,已经把屋里的重要的东西移到了别处,其它房间也都黑乎乎的关着灯,是了,要搬迁了,本来在租的人也要另寻地方住了。
杜修然移了下脚步,朝着他住过的那间房子走过去,那房子最靠北,冬天暖气不热,夏天又潮,但是房租比别的房间便宜五十块钱,就因为少那五十块钱,杜修然才租得起。
那间房子也依然没有开灯,大概早已搬空了吧?
杜修然停在房间门口,望着那房门有些发呆,站了一会,直到感觉到冷,才动了下,缓缓伸出手握住门把,然后停了下,一用力,门被拉开了,并发出了一声响声,闷闷的,带着年代已久的沉重。
里面黑洞洞的,杜修然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进了屋子,他习惯性的伸手打开墙壁旁边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杜修然舒了口气,还好,没有坏……
随着狭窄的过道,他脚步轻轻的慢慢的往里走,过了厨房就是客厅,他记有张木桌,是他教吴擎苍功课和吃饭用的,很旧的木桌,还好,还好,它还在,还是那个老样子。
他的视线移到桌子上的纸垃圾盒上,是他用吴擎苍拾来的扑克牌叠的,叠了一下午的成品,此时正完好无损的放在桌子上。
杜修然的目光扫过房子,一样的木床,及一块打地铺的草席,跟他走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动过,他脚步慢慢的移动着,手轻轻的略过床柱,然后看了看手,想来大姨经常打扫上面并没有灰尘,屋里东西简单的让人想落泪,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还有一个放衣服的木箱,再无其它,墙角还放着几个空饮料瓶,他记得是吴擎苍以前拣回来说是留着卖钱的,后来被他扔在了墙角,没想到一直留到了现在……
在屋子里慢慢转了一圈后,他看向窗帘突然发现帘子不知何时被挡上了,是大姨吗?杜修然犹豫着,然后目光扫向桌子,以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扑克牌叠的垃圾盒里有一只吸了半截的烟,没有彻底摁灭,走近了看,还在微微飘着几缕烟雾。
杜修然心猛然一抽动,倒退了一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冷意。
他来之前这里似乎也有人来过,而且还吸了半支烟,这个人肯定不是大姨,因为她根本不会吸烟,那到底是谁会在这个快要搬迁的黑乎乎的屋子里,默默的吸了半支烟后离开的?
杜修然心里突然冒出了骇然的想法,他急忙摇了摇头,否认了,不对,那个小鬼他……不会吸烟,这支烟……可能是路人走累了进来抽的,或者是以前住在这里的房客,也像他一样过来看看,顺便抽的……
就在杜修然不断的找着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时。
门突然“咔嚓”一声被关上了。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门后,很高大,很黑,很冷漠,也很熟悉……
杜修然一瞬间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人,挤出了第一句话,他颤颤的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吴擎苍在墙壁的暗影里一直看着他,却沉默着。
杜修然紧张的握了握手,眼底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过也许有一天两人会再次见面,但却没想到会是现在。
“吃过饭了吗?”杜修然又问了一句。
吴擎苍还是没有说话。
杜修然突然觉得难受的要命,眼睛又酸又痛,他强忍着,低头匆匆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喃喃说:“天色不早,那我,先走……”话音还未落下,握上门把的手便被一只手掌钳住。
那人手的力道特别大,似乎要把杜修然的手腕给生生捏碎,杜修然当即脸色苍白的痛“哼”一声。
闻音,吴擎苍仿佛受惊一般,又急忙抽回手向后退了两步,他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任何话来,眼神里仿佛不敢置信,却又充满了极端的惧怕和胆怯,即使如此,他的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杜修然,不舍得眨一下。
杜修然见到吴擎苍这个样子,心里一痛,低头看了下已经变乌了的手腕,忙揣进了风衣兜里。
他当初离开吴擎苍,并不是要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应该变得更坚强更成熟才对,而不是像这样带着绝望而惊恐的眸子,有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也太决绝。
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碰触吴擎苍,他哑着声音说:“小鬼,这么多年了,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变了没有。”
32、Chapter 32 ...
吴擎苍突然一把挡开杜修然的手,视线移向别处,半天才说道:“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回来?”
杜修然尴尬的收回手:“嗯,正好顺道有事要办,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大姨,可是大姨好像不在……”
吴擎苍打断他道:“这里要拆迁了……”
杜修然沉默了下,点头说道:“我听说了……刚才看了下,一点都没变,真要是拆了挺不舍得的……”
吴擎苍的拳头突然紧紧的握了起来,他盯着杜修然的侧脸问道:“你就只对房子有感情吗?人呢?人就可以忘的一干二净吗?”
杜修然一愣,他忙转身看向吴擎苍,他知道当初自己突然离开的这件事早晚都得要摊开来说,可是,现在的这个时间地点,似乎又都让他说不出来也解释不了。
杜修然有点不自在的笑了下,他移开话题道:“部队里不忙了吗?这次回来放几天假?”
吴擎苍看着面前依然白暂削瘦的杜修然,缓缓说道:“不知道……”
杜修然顿了下,想了想说道:“没吃饭吧?我请客,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顿饭,好不好?”
吴擎苍冷声道:“不必了,我不想吃。”
杜修然忙走近一步说道:“不吃对身体不好,走吧,我揣了钱,保证管你饱。”说完杜修然就要去拉吴擎苍的手臂。
在两只手碰触的那一刻,吴擎苍突然像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似的,瞬间大力的把杜修然摁到了门边的墙壁上,杜修然的肩膀一不小心的撞到墙壁的开关上,灯突然灭了。
杜修然被吴擎苍的力道和墙壁震的胸口隐隐发疼,他喘息着用手抵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杜修然只能模糊的看着吴擎苍脸上的轮廓,及那双在黑暗里看起来通红的眼睛,此时正如一只野兽一样紧紧的盯着他。
吴擎苍死死的抵着他,他的手臂狠狠的握着杜修然瘦的全是骨头的的肩膀,再难忍受心中的愤怒,他低声的咆哮着,他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要带我去吃饭?我就是饿死了,也不用你来管,从你离开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懂不懂?你是人,而我是个恶心的怪物,你完全不必要理我管我,要放弃就放弃的彻底些,不要再像这样假惺惺的问我吃没吃饭,饿不饿之类的,你一定以为这些年我忘不了你,还记得你是吗?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记得你了,如果今天你不是出现在这里,我根本连你这个人都想不起来,像你这种自私的人,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丝回报,我不想再看见你,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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