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虽然不太想带陆鸣延回这个压抑的家,可他也不能放着受伤的陆鸣延不管。
闹了这么一通,到江宅时,已经要将近凌晨一点。
陆鸣延看着奢华壮观的庄园,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的妈呀,你这家也太大了吧,真的不会迷路吗……”
“开始会,”陈淮一本正经地回答,“后面就好一点了。”
如果从庄园正门进去,必然会被值夜的佣人知道,陈淮带着陆鸣延偷偷从花园后门溜了进去,里面没人,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盏聊胜于无的小灯。
客厅里有药箱,陈淮让陆鸣延先在花园里等他,拿了药箱出来,才偷偷摸摸地开了壁灯,为陆鸣延上药。
壁灯的光并不亮,陈淮有些看不清,凑得近了些,听见陆鸣延吃痛地叫,又小声安抚:“我轻一点。”
棉签在伤口上轻轻触碰,陈淮忽地开口向他道歉:“抱歉,今天是我的错,不该那么冲动,害你受伤。”
“怎么是你的错,明明是我先动的手,你是为了保护我。”
听见他的话,陆鸣延急急地辩解:“再说了,贺澜那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本来就该打,没打死他就不错了——哎哟,轻一点!”
陆鸣延正说得起兴,无意间牵动伤口,又呲着大牙开始叫,表情十分滑稽。
陈淮被他逗笑,陆鸣延见他笑,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陈淮抬起手,刚准备继续为他上药,忽然感觉头顶亮起一片刺目的光。
陈淮的动作停了下,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他抬起头,看见男人就站在他们初见时的那个位置,低着头,冷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陈淮手里的棉签蓦地掉在了地上,沿着斜坡滚落进了花丛里。
第9章 伤口
或许是曾经被多次灌输三楼是禁地,是他离得越远越好的地方,所以当陈淮迈入这个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时,他仍旧不可避免地感觉到胆怯。
书房柔和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带着些微的暖意,他却始终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唇角的伤口已经凝结,隐隐地发着痛,陈淮不确定面前的男人有没有看见,只能掩耳盗铃般地低着头。
“哥,是他们先动的手!”
江寻易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他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哥,上次惹他生气的可怕后果还历历在目,他立刻先发制人地将罪责全部推到陈淮身上。
“我只是去劝架,”江寻易瞥了身边的陈淮一眼,十分委屈地抹了下自己脸上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红痕,“结果就被他们拉进去一起打,差点毁容了。”
江寻易叛变之快让陈淮有些措手不及,他顿了下,但很快恢复神色,没有着急反驳江寻易的话,只等待着江停时的反应。
面对弟弟的诉苦,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在江寻易的脸上扫视一圈,很轻地笑了一声,带了点嘲讽。
江寻易不太明白他哥这是什么意思,但看起来总归不是相信他的样子,又急急地伸手推了陈淮一下:“你哑巴了吗,你说这次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
陈淮下意识抿了下唇,难得有些心虚。
之前他也并没指望着江寻易守口如瓶,就算江寻易真告诉了江恒,他也早想好了办法应对。
可他没想到如今要面对的不是江恒,而是江停时。
那些早想好的圆滑措辞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淮握紧手心,大脑一片空白。
江停时依旧沉默着,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陈淮才答:“是我先动的手。”
江寻易确实没说错,虽然是贺澜挑衅在先,可终究是他和陆鸣延先动的手,他没办法辩解。
听到他的回答,江寻易哼笑了一声,或许是为了报今晚陈淮威胁他的仇,又把陆鸣延摆了出来:“我们陈少爷也够仗义的,又帮打架又帮隐瞒,自己打成那样还不忘给人家上药,”
“还真是好兄弟,好羡慕啊——”
江寻易阴阳怪气地嘲讽他,故意拖着尾音,只是还没等说完,男人忽然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了桌上。
力道不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却格外有压迫感,吓得江寻易很快闭了嘴。
陈淮悄悄地抬起头,果然看见男人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墨色的眼里全是浓重的不耐,看起来是对这场过家家似的闹剧毫无耐心了。
“江寻易,”江停时冷眼看着他,语气平静,“我听说你最近急着要给爸领个孙子回来,怎么,要我给他老人家报喜么?”
江寻易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脸很快青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哥,我没有,是贺澜他们非要领来的,我总不能扫了人家的面子,但我只是喝了几杯酒,什么都没干,不信你可以去问贺澜他们!”
江停时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来到底信不信,但似乎也并不在意。
酒杯中的冰块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正巧过年贺家要来,”江停时说,“那我顺便向贺伯母道喜。”
江寻易彻底憋红了脸,他哥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人后悔刚才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哥,我错了,”江寻易有气无力地将头耷拉下去,“我再也不和贺澜他们在外面鬼混了,求求你别告到爸那儿去,他真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就把你那些破事儿藏好,”江停时看了眼他脸上不甚明显的痕迹,“别再捅到我面前来。”
江寻易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江停时此时心情不好,他也没再敢缠着让江停时为打架的事替他做主,只能闷闷地把这口气咽了下来。
想到这儿,他愤恨地瞪了一眼身边始终沉默站着的人,男生依旧低着头,面容沉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事对他没有造成一点影响。
这个该死的陈淮总是和他妈一样爱装可怜和柔弱,现在竟然哄骗的江停时都着上了他的道,不替他出气!
江停时见他还站在原地,烦躁地揉了下眉心,“杵那儿做什么,赶紧滚。”
“哦。”
江寻易心里万般不满也不敢在他哥面前表现出来,走之前故意撞了下陈淮,将人撞得身子一歪,又恶劣道:“没听见我哥说话吗,和柱子一样在这儿干什么?”
“抱歉,”陈淮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和江寻易的距离,话却是对着江停时说的,“大哥,那我先走了。”
江停时没有说话。
陈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本该庆幸江停时没和他计较今晚的事,可又懊恼自己为什么如此懦弱,在江停时询问的时候只能缄口不言,哪怕能让江停时的目光多留在他身上片刻也是好的。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转过身,跟在江寻易的身后,准备离开。
“你留下。”
门被打开,一股带着冷意的气息从走廊外进来,陈淮听见钟表摆动的声音,又沉又闷,回荡在偌大的空间内。
他和前面的江寻易同时停了步子,陈淮回过头,看见江停时正盯着他,耳钉泛着的色彩像是他眼底映照的光。
陈淮的心跳忽地加快,几乎能听见胸腔碰撞的声音。
“哼,”江寻易幸灾乐祸地在他耳边笑,“你惨了,我哥要收拾你了。”
——看来他哥没被陈淮这副无辜样子迷了心智,还是很向着他的。
这么想着,江寻易十分得意地走出了书房,故意冲他摆了摆手:“哥哥,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啊。”
随即将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江寻易一离开,书房重归寂静,陈淮面上不显,可指尖却在不可抑制地轻颤。
他能感觉到男人审视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也很清楚江停时为何会将他单独留下来。
江停时和江寻易才是亲兄弟,没有弟弟受了欺负,哥哥还不替他出气的道理,更何况陈淮已经承认了是他动的手,江停时一定会对他有所不满。
所以无论江停时怎么罚他,陈淮都觉得理所应当——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陈淮很擅长沉默,可和江停时的对峙无疑是煎熬而难捱的,男人只需要静静地看着他,就足够让他溃不成军。
片刻后,他哑着嗓子,轻声道歉:“对不起,大哥,今晚是我的错。”
江停时没有回他,迎接他的是熟悉的冷漠和忽略。
所以会怎么罚他呢?
陈淮低着头,视线却无所依地在地面上徘徊,脑子里做着很多假设。
最大的可能就是告诉江恒,然后让他们母子俩卷铺盖滚出江家。
母亲一定会很生气,她千叮咛万嘱咐了那么久,陈淮却还是犯了错,让人抓到了把柄。
陷入混乱的思绪中,陈淮没注意到身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灯光被挡了大半,视线似乎都变得昏暗起来。
下巴上传来些微的痒意,陈淮下意识抬起头,而触碰的指尖则顺着他的动作,慢慢抚上了他的唇角。
像是他急不可耐的主动一样。
冰一样冷冽的触感落在他的脸上,陈淮的呼吸开始变乱,他的手支撑在身后的墙上,才不至于脱力。
陈淮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察觉到他乱得太过明显的气息,像大脑缺氧似的,一片昏沉中,他看见男人垂着眼,睫毛落下一片阴影,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终于想起自己嘴边的伤口,应该已经不流血了,但没处理过,不知道看起来会不会很难看。
“你先动的手,”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为什么?”
肌肤上的触感太难忽略,陈淮的下巴被他攥着,话说不太清晰,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道:“发生了点口角,不太愉快,就动手了。”
“口角?”
不知是不是故意,指尖猝不及防地落在伤口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
陈淮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眉头轻蹙,有些吃痛。
男人低声问:“他说了什么?”
“……”
说什么?
陈淮回想起贺澜说过的那些话,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又很快收回。
他说不出口,更没必要让那些恶心的话落进江停时的耳朵里。
陈淮无意识地偏了下头,“没什么的,大哥,只是当时我们都喝醉了,脾气不太好,是我的问题。”
“是吗。”
江停时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陈淮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相信,也看不出来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社交距离,陈淮已经没办法再冷静地思考。
“我怎么不知道,”江停时看着他,“你还有酒后斗殴的癖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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