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层深海鳕鱼堡
“陈淮。”
未说出的话被硬生生堵住,陈淮噤了声,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为何突然会被打断。
“没有人告诉过你,”江停时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冷冷地传入耳中,“和别人说话,要把头抬起来么?”
“……”
陈淮大脑一片空白,几秒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
很淡的烟雾飘在空中,像一层屏障将两人隔绝,陈淮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抱、抱歉,我……”
反应过来的陈淮想要道歉,可江停时似乎不再想听,冷漠地再次打断:“行了。”
“我知道了。”
陈淮再想说些什么,可留给他的,只有男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那是他第一次那样痛恨自己的笨拙和懦弱。
江停时五年前就接手了江恒的大部分产业,独自在外居住,平时很忙,回江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陈淮能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少了。
可这并不妨碍陈淮想他。
哥哥,哥哥。
江停时。
陈淮想,或许他已经无可救药,所以噩梦才会这样,令他永远无法醒来。
第2章 哥哥
果然如江寻易所说,晚餐时间,陈淮听见了来自一楼的动静,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在这个沉闷的家里显得格外明显。
陈淮的手指停在电脑键盘上,从他听到声音开始,文档中的字数就没有再增加过。
所以当门被敲响的下一秒,陈淮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门外却不是按照惯例来通知晚餐的管家,而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母亲。
母亲似乎有些话想和他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才推着陈淮进了房间,将房门掩紧。
“你大哥回来了,”母亲一向是谨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今天心情不好,你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惹了他不高兴。”
陈淮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陈淮想问的是为什么今天江停时心情不好,可母亲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你忘了吗,你江叔叔之前的几任就是因为惹了他不高兴,直接被赶出去了,后面连消息都打听不到。”
“清清,就算是为了妈妈,你再多忍忍,好不好?”母亲恳切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妈妈也不喜欢,可是我们无处可去了。”
宋清念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地传过来,是一股很高级的木质香气,她再也不用往身上喷那些廉价的香水。
陈淮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忍住:“如果您不喜欢这里,我这些年攒的奖学金和打工费,足够我们搬出去住了。”
而如他所料,母亲将他的手放开,显然是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陈淮笑了一声,语气不带温度。
“所以您是真的不喜欢这里吗?”陈淮静静地看着眼前和他面容相似的女人,“还是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博得我的同情,让我帮你做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宋清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
下一秒,预想中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淮!”
两人之间那层薄弱的亲情被轻易地撕开,宋清念的声音变得尖锐又刺耳:“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到这么大,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宋清念的力气并不重,可她指甲上那颗亮眼的钻从陈淮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火辣辣地发痛。
“记住我的话,”宋清念气急败坏地拉开门,却始终不忘压低声音,“别给我惹麻烦。”
啪地一声,门被重重合上,陈淮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陈淮不喜欢房间太亮,所以夜晚也只开着一盏台灯,门缝里隐约能看见外面透进来的明亮灯光,像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许久,他才握住门把,将门打开。
坐电梯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准备下楼的江寻易。
江寻易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差,陈淮不想惹火上身,冲他点了点头,站到了他身后。
或许是还指望着陈淮在江停时面前多夸赞他的学业,江寻易瞪他一眼, 只嘟囔了句:“一天到晚和游魂一样。”
后面便没再多说什么。
陈淮和江寻易一前一后进入餐厅,江恒和母亲已经落座,陈淮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并没在桌上看见江停时的身影。
江寻易四处看了看:“我哥呢?刚不是还看见他回来了。”
陈淮低着头,耳朵却屏气凝神地听着。
今天不知是怎地,这个房子里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心情愉快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恒都板着脸,语气冷硬:“他翅膀硬了,去哪儿我也管不着。”
“哎呀,爸,”江寻易被他爹惯坏了,说话也没什么分寸,“不就是不愿意相亲嘛,我哥那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替他着什么急。”
江恒眉头紧皱,显然要发作:“你又是从哪儿听说的?小孩子家家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就听人在那里瞎说!”
“我哪有瞎说,您现在不就是因为这事生气吗——”
砰地一声,筷子被用了点力气,砸在桌上。
江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表情更冷,显然是被江寻易惹怒了。
见状不对,宋清念忙搂上江恒的手臂,很轻地拍了几下:“寻易还是小孩子嘛,你别和他计较呀。”
“而且寻易说得也有道理,”看见江恒的面色缓和下来,宋清念松了口气,柔声劝,“停时各方面都是拔尖的,还怕他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吗?我们做长辈的,也别太急了。”
江恒叹了口气,倒没再多说什么。
宋清念冲江寻易温柔地笑了笑,对方却似乎不太领情,冷哼一声,评价了句:“装。”
“……”
宋清念也不恼,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在除了陈淮以外的任何人面前,她脾气一直都很好。
而这场被陈淮期待了整整一天的晚餐,以江停时的缺席告终。
精心制作的饭菜在陈淮嘴里也味同嚼蜡,他强撑着结束这场漫长的晚餐,心里还期待着江停时没有走。
可离开餐厅时,陈淮也并没有在家里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许是这样久都没有见到儿子下来冲自己打声招呼,江恒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在两个佣人端着水果准备送上三楼时爆发了。
“他在房间里待着做什么?”江恒冷声道,“让他立刻给我滚下来!”
这次宋清念没有再上前劝慰,她很聪明,知道这次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劝得动的,也没必要再去惹火烧身。
况且和江停时有关的,她实在不愿多插手。
明明比她年纪小很多,可仅仅见过的两面,只是一个眼神,宋清念都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危险性。
让人不想再多靠近一步。
原本想上楼的陈淮听见这句话,忽然停下步子。
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要给自己多找麻烦,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的,呆呆地立在原地。
母亲注意到停在楼梯边的陈淮,用眼神默默地催促他,让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陈淮,”像是注意到一边处境尴尬的陈淮,江恒开了口,“你留下来,和停时讲讲江寻易最近的学习情况。”
听见这话,意料之中地,江寻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江恒冷哼一声:“我管不了你,那就让你哥来管你。”
有了正当理由留下来,陈淮假装没看到江寻易威胁的目光,坐到了一旁沙发的角落里,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等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些许动静,陈淮下意识抬起头,看见男人高挑的身影从楼梯上缓慢地走下来。
陈淮起初只敢用余光去看,可江停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所以愈加贪婪的,他忍不住将视线完全移过去,落在他的身上。
——他今天换了耳钉。
依旧是很小一颗,不太显眼,在吊灯刺眼的光下发出细微的冷色光芒。
江停时坐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陈淮坐在阴暗的角落,而光却毫不吝啬地落在江停时身上,让人挪不开眼睛。
好漂亮。
好喜欢。
陈淮几乎已经听不到对面在说些什么,他的眼中除了江停时,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他看见江停时侧过的脸忽然向他转过来,看向他的位置。
男人漆黑而深邃的眼冷漠地望向他,陈淮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他的视线。
耳边出现了江寻易的声音:“凭什么给他?这块表也是我拜托了哥很久才买来的,他又什么都没说,哥为什么要给他?”
江恒怒斥道:“陈淮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半个弟弟,只给一个人买,说出去以为我们江家破产了!”
“他不过是住在我们家而已,也配当我哥的弟弟吗,爸,你有点太偏心了吧,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用给他的,”宋清念站出来当和事佬,“这么贵的表,陈淮才上大学,给他也是浪费。”
陈淮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众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这场争执的主角,不知何时变成了他。
江寻易气得脸都憋红了,他当时费了老大劲才让江停时同意给自己买这块他到处问了半天都买不到的表,现在他爸轻飘飘一句两个弟弟应该一视同仁,就让江停时也给陈淮买一块和他一样的,凭什么?
他恳求地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大哥,江寻易知道,虽然江停时平时冷漠又不近人情,可对他这个唯一的亲弟弟还是很纵容的,不会任由陈淮踩到他的头上。
江寻易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道:“哥——”
江停时不轻不重地将被他扯住的袖子夺回,忽然站起身来,向陈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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