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陶西右咬着大拇指,喉间涌起细碎的暖意。没过多久,裴鹤京穿着浴袍走出来,手里拿着块毛巾正在擦头发。
视线从浴袍领口飞快划过,陶西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想要去拿吹风机,却被裴鹤京制止。
“坐好。”
裴鹤京的声音轻而冷,尾音迅速收束。陶西右立刻像被点了穴,坐下不动了。
裴鹤京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到那头发根已经冒出一小截黑色的头上,低声问:“刚才怎么想的?”
完了,陶西右心底一惊,刚才光顾着感动去了,都忘了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我,”陶西右抬头,目光刚对上裴鹤京的眼,又心虚地快速低下去,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一时冲动,对不起,我给你惹祸了……”
“我是问。”裴鹤京突然上前一步,腿几乎碰到陶西右的膝盖,“为什么他骂你,你能忍。说我,你却忍不了。”
陶西右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一噎,头更低了一点,打算当缩头乌龟。
“说话。”裴鹤京声音突然高了一点,带着点质问的意味。
陶西右吓得肩膀一抖,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索性豁了出去,“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喜欢你,所以见不得他戳你的伤心事!”
说了,居然说出来了!
陶西右原本狂飙的脉搏突然慢了半拍,像狂奔后猛地刹住的脚步,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裴鹤京缓缓皱起了眉,这似乎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于是重复道:“喜欢我?”
说都说了不管那么多了!
陶西右索性也站了起来,微微仰视着裴鹤京的脸,一脸认真,“我知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并不稀有,太常见了,但是这东西也不是由我能控制的,对吧?
我的心不听话就是对着你扑通扑通狂跳。只是我不敢轻易说出口,怕说了你就要把我赶走,毕竟你当初就警告过我,不准动不该动的心思,但是我还是私自动心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想舔你的人太多,多我一只小狗又会怎么样?”
陶西右越说越大胆,“你要是现在没感觉也没事,你不用来,我往往往就是了,我乐意的!”
“反正就是喜欢你!”
情话说了一堆,结果裴鹤京没给任何反应。
之前的恋爱都是对方先提在一起,这还是陶西右人生第一次正式表白,除了忐忑就是觉得非常的抠脚,情况紧急赶鸭子上架一点都不正式。
“算了!”陶西右胡乱抹了把脸,勇气开始泄露,他觉得有点尴尬,把头低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会,“我我我,我那个,我去次卧睡吧……”
说罢,陶西右往旁边侧跨了一步就打算溜之大吉,不再敢看裴鹤京的脸。
谁料刚转过身,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脑袋,裴鹤京微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要去哪儿?小狗。”
第21章
陶西右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像被扔进热水里的虾,从脖颈到发根都泛起细密的战栗,他僵在原地,有点摸不清裴鹤京这话的意思,脑袋一抽试探性地“汪?”了一声。
叫完陶西右整张脸直接爆红了,他听见身后的人很短促地闷笑一声,头顶的手揉了揉,“小狗如果乖,就不会被赶出去。”
说完,陶西右感觉头顶的重量消失,几乎下一秒,门被敲响,是郑伯送来晚餐。
哦,还没吃饭呢。
裴鹤京的胃好像真的不舒服,郑伯送来的饭菜很是清淡,陶西右因为心情大起大落的吃不太下,裴鹤京也没吃多少就让人撤了下去。
佣人来收拾时顺便带了话,说是裴瑄让裴鹤京过去说话。
这让陶西右立马紧张起来,瞳孔一缩,“说什么?他不会要收拾你吧?”
裴鹤京像是早有预料,换了黑色衣服,“没事,你玩游戏。”
怎么可能有心思玩游戏,陶西右坐立难安,想到裴鹤京的胃,又跑去找张玉准备拿点药回来泡水给他喝。
“怎么有空来我这?”张玉对于陶西右的到来似乎有些诧异,一边拉开柜子拿药,一边说:“我以为今天你会跟他出去玩呢?”
“出去玩?”陶西右抬了下眉毛,肩膀一耸很是泄气,“能去哪里玩,刚才在饭桌上还跟他二叔差点干起来。”
张玉动作一停,眼神惊讶,陶西右便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通。
“总之就是这样了,现在他爷爷把他叫去了,指不定怎么批评呢?他们家不是最讲究长幼尊卑么,他刚才的行为可是大不敬呢。”
“应该没多大事,老爷子最疼他的。”张玉也叹了口气,“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呢。”
“害谁知道呢……”陶西右反应慢了半拍,突然蹦跶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今天是裴鹤京生日?!他生日不是之前才过吗?”
“那是假的,真正的生日在今天。”张玉道:“不过他从小时候那件事过后就不过生日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会特意提起这个事的。”
冬夜的风呼啸着穿过庭院,陶西右紧了紧自己的羽绒外套,把手里的药揣进兜里,低头匆匆地走着,十二月十号,原来今天才是裴鹤京的生日啊……
裴宁志说不定就是故意在今天来找茬的,真是可恶。
泡了药拿保温杯装着上楼,卧室一片黑暗,裴鹤京还没有回来。
陶西右玩了会手机,本来想找向彭彭打游戏的,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神出鬼没的,发消息也没回,估计在哪春宵一刻呢。
快十点裴鹤京才回来,陶西右把保温杯刚拿起来,想了想又放回桌上,小声地问:“没事吧?”
裴鹤京看起来面色如常,但周身气压很低,想来心情不大好。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陶西右看了几秒,偷偷离开了房间。
他悄声下楼去了厨房,做饭的阿姨以为他饿了,立马贴心询问起来,要做东西给他吃,陶西右好说歹说总算是让阿姨允许他开火。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陶西右抓一把面条撒进去,细长的面身瞬间被热水裹住沉到锅底,又慢慢舒展开来,他拿筷子搅了搅,又放下两根青菜。
十点半,陶西右两手捧着碗回到卧室,面香随着热气飘散,裴鹤京抬眼看向他。
“咳咳咳!”陶西右走过去把面放在桌上,掌心有点烫,于是便贴了贴自己的脸降温,“那个,我去张玉那儿给你拿了点药,然后……就是也觉得你刚才没吃多少饭,吃点面再喝药比较好。”
裴鹤京的视线便落到了桌上,青花瓷碗盛满琥珀色高汤,蜿蜒的面条和葱花浸在其中,圆圆的泛着金灿灿油光的荷包蛋静静卧在上面,绿油油的青菜旁边是歪歪扭扭的用胡萝卜削出来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生日……
裴鹤京眼睫微动,竟一时有些恍惚。他的生日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人提起,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啊,那个……”陶西右绞着手指,飞速地说:“生日快乐。”
他说完很仔细地观察着裴鹤京的神色,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端起面碗就砸他,这碗面他可是下了功夫的,要真砸也太可惜了,他可以张大嘴巴从空中接一嘴吃吃。
但裴鹤京默了片刻,坐到了桌前,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漆黑瞳孔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暗潮。
就在陶西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裴鹤京突然问他,“还有呢?”
“嗯?”陶西右疑惑,“什么?”
“你不是积极和家里佣人们处好关系,”裴鹤京拿起筷子,将煎蛋往下压了压,云淡风轻地问,“关于我,还知道了些什么?”
“我……”陶西右噎了一下,实在是觉得在裴鹤京面前真的什么都瞒不住,于是便实话实说了,“我还能知道些什么呀?你今天生日还是张玉不小心告诉我的,之前为了讨好你是去问过很多人,可是他们跟保密局出来的一样,嘴巴死紧死紧了,我根本什么都问不到啊!”
裴鹤京不语,只一味盯着陶西右的眉心。
“好吧,就知道了一点……你12岁的时候闹自杀的事,真没了。”陶西右耸着肩膀,竖起两根手指作发誓状,“真的!”
也不知裴鹤京信是不信,但好歹是开始低头吃面了,陶西右悄声呼出一长口气,跑到另一个沙发上假装玩手机,实则一直暗暗观察裴鹤京的脸色。
应该是没生气吧?面应该味道还行?
不知裴鹤京是不是饿了,总之一碗面他吃得干净,陶西右高兴起来,把保温杯递给他,“喝点,胃会舒服些。”
“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知道你的事?”裴鹤京仰头喝了一口,食指敲了一下保温杯杯壁。
“啊?”陶西右大脑飞速运转,“我啊,我生日还早呢,二月份呢……”
但显然裴鹤京不是想知道这个,“你怎么回到陶家的?”
话题突然飞远,陶西右愣了一下,接着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裴鹤京开始想了解他的事,是不是也代表……嘿嘿。
佣人收走碗筷,裴鹤京又重新洗漱回来,两人一同躺上床,关了灯,陶西右才开始娓娓道来。
第22章
“我13岁,跟着我妈他们来了宁津市。”陶西右拿枕头垫到后背靠坐着,两只手交叉放在被子上,说起了上次故事的续集。
张意和刘阳来了之后,一个依旧摆摊,一个去送快递,刚开始那半年还算风平浪静。
只是张意的身体一直怀不上孩子,刘阳渐渐地又开始三天两头不回家,他俩和平,陶西右的日子就好过些,至少有饱饭吃。
他俩只要闹矛盾,陶西右时不时就要挨打,导致他下了晚自习有时候都不想回家,沿着路磨磨蹭蹭走个把钟头,等张意睡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开门。
陶西右14岁,刘阳出轨了一个老富婆,彻底抛弃了张意。中年失恋,她撕心裂肺地闹,寻死觅活。
但她已经没有钱,也不再像曾经一样年轻漂亮。她反反复复,一下要拉着陶西右去死,一下又说要重新振作让刘阳后悔。
妈妈的疯魔让陶西右感到可怕,他放学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江,有一天他突然就想着,与其等着被张意哪天弄死,不如自己跳吧,这样清静些。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陶西右一直饿着肚子等到了行人变少后跨上了围栏,将书包一丢,准备跳江。
“谁知道我大哥那天刚好跟朋友骑单车路过,把我强行救了下来。”陶西右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一些,那段回忆像是发生在不久之前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我挣脱他,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我大哥就说要死好歹也要当饱死鬼,请我吃了顿肯德基。”
陶西右从来没吃过肯德基,蛋挞又嫩又脆又甜,鸡腿堡肉又厚又香,他一边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一边稀里哗啦流泪。
太好吃了,所以有点舍不得死。
陶伟说只要他不去死,每个周五都愿意请他吃肯德基。
虽然有张文良这个前车之鉴在,陶西右不太敢轻易相信陶伟。但到底年纪小,遇见一点温暖,最终还是忍不住靠近。
后来张意又跟一个买啤酒的男人谈起了恋爱,一点不管陶西右死活。好在邻居看他可怜,让他有时间就过去自己的小餐馆洗碗,给他工资还包一顿饭,陶伟听说后更是拿出自己的压岁钱借给他读书,陶西右这才顺利长到十五岁。
他和陶伟成了很好的朋友,平常陶伟总开玩笑说“你就是我弟!别跟我见外!”
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后来成了真。
“有一天,我妈突然说偶遇到了当年的那个保洁……”
保洁心虚,被张意和男朋友恐吓两句就说了真相。
当年那个卜家的富二代房间里根本没有避孕套,可是她已经收了张意的钱,这种好事得来轻松哪有退回去的理,这次退回去没准下次张意就找别人了。
再说自己马上就要辞职跟儿子去别的地方打工了,做点小手脚也无所谓,所以她将隔壁房间的避孕套拿给了张意。
反正能住到这个酒店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张意这种人怀谁的孩子不是怀,只要孩子爹有钱就行吧。保洁心里这么想着,找前台小妹看了眼房间客人的信息,准备作为万一被张意发现的后手。
没想到这个后手,到十几年后才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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