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郑伯脸上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和彻底的疯狂,“对,少爷啊,这是报应!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你自诩高贵,看不起小珍的出身,觉得她会拖累我,会玷污你裴家的‘纯净’。可你的孙子,身上流着我这个‘仆人’和我那‘低贱’爱人的血,你的裴家王朝,差点就要由我们的血脉来继承!只可惜了……”
他狠狠看向裴鹤京,“只可惜我小看了你!”
“可惜了。”裴鹤京面对他的眼神依旧淡然冷漠,“你最好的时机,是在我出国后,先做掉我爷爷。”
的确,那时裴鹤京年龄尚小,先将裴瑄做掉,裴宁德那大老粗处理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是……”郑伯认可地点头,“我犹豫了好久,最后也没能下得了手。”
几十年过去了,他和裴瑄相伴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父母,即便心生背叛之意,却又不争气地优柔寡断。
就让裴瑄走完这一生吧,郑伯想,他的少爷应该寿终正寝才是。
裴瑄再没了声音,盯着郑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整个人向后倒在沙发上,气息只进不出了,裴鹤京叫来医生,将他抬走。
“我知道今天以后,裴家由你说了算。”郑伯依旧笔直地站着,甚至笑了下,他静静地看着裴鹤京,“鹤京少爷,我女儿,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一切,请你……请你放她一条生路。”
“有罪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无罪的人不会受到牵连。”裴鹤京抬起手示意保镖将郑伯带下去。
于是,这一场横跨几十年,牵扯人命、家产、兄弟反目,主仆背叛……各种阴谋诡计结合的家族内战彻底落下帷幕。
众人退去,裴鹤京立在客厅中央,他浑身湿透,只披着件外套,直到这时才面露疲惫,隐隐咳嗽两声。
“裴总。”小高上前来:“去洗个热水澡吧?”
裴鹤京转过头来,扫视一周,突然问:“右右呢?”
第63章
陶西右早跑了。
在郑伯快讲完故事的时候,他默默后退,回到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找到守着他的小陈,一脸的严肃:“快!带我出去,裴鹤京安排我拿一个关键性的‘证据’,他一会儿有用!”
小陈面露疑惑,他没接到通知啊。
陶西右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抱着手臂又问:“裴鹤京没跟你下过指令,要听我的?”
有的。
在很早之前裴鹤京派小陈去保护陶西右时是有这么说过的:以他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其他的都听他安排。
小陈有着非常魁梧的身材,和与之不大匹配的智商,他只听老板的话,老板没有新的命令,那就执行曾经的命令。
于是,小陈开着车带着陶西右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裴家。
在市中心一个商场边上,陶西右下车,冲小陈友好地笑笑:“你回去吧,我拿到东西会发给裴鹤京。”
小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陶西右已经消失于人海之中,他突然打了个冷颤,惊觉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
坏了,把人带了出来,却没有再带回去!
当你感觉自己闯祸时,那就真的是闯祸了,下一秒电话就打到了小陈的手机上。
听完小高有些急躁的问话,小陈一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我……我马上去找!”
“不必了。”裴鹤京停顿一秒,说:“先让他回家吧。”
几个月不见,小喜又胖了不少,肥嘟嘟的小脸吹弹可破,小嘴砸巴着发出啊啊啊的音节,还会盯着人笑,陶西右心都要萌化了,抱着她在客厅里“喔喔喔”逗个不停。
倒是一旁的陶家旺急得很,“你怎么就跑回来了?事都弄完了?”
看两父子有话要说,郑佳慧上前来把小喜抱走去吃奶了。
“完了啊。”陶西右顺势倒在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靠,豪门的水是真的深啊……”
陶家旺又问怎么回事,陶西右摇摇头,没敢多说,只答:“反正就是挺复杂的,不过事儿已经处理完了,裴鹤京记忆……也恢复了,我的任务完成,自然就回来喽~”
“这么说你是偷跑回来的?”陶家旺瞪大了眼,“你没经过裴家的同意?”
“为什么要经过他们的同意?他们自己的事儿都够得忙了。”陶西右毫不在意,“我一个外人待在那儿干嘛,当初他们把我找去就是为了帮助裴鹤京恢复记忆,事了了,我自然就功成身退了呗。”
“那……”陶家旺犹犹豫豫地问:“万一裴少爷,他还眼瞎呢?”
陶家旺不好意思说得太明:万一他还喜欢你呢?
陶西右冷笑一声,非常不屑地抱起手臂,“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向彭彭倒吸一口凉气,“那你俩当初分手肯定就是有原因的,他根本都不喜欢那个张玉,你这什么都没搞清楚自己就跑了,他能轻易放过你啊?”
“我和他后来是p友啊,”陶西右理所应当地说:“谁说的p友离开也得体面?”
“微信呢?”向彭彭问:“他就没给你发个信息什么的吗?”
“删了。”陶西右嘿嘿笑,甚至觉得有点自豪,“坤元太子爷,我删两次,如何呢?”
向彭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陶西右当真没有难过或不舍的情绪,整个人非常轻松自得,好像舍弃这段朝夕相处几个月的时光照样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他容易,裴鹤京可不。
裴瑄接连遭受儿子和自以为多年兄弟背叛的打击,突然一病不起,集团先少了裴宁德父子,接着又去掉了裴宁志父子,一时间事务堆积成山,舆论也乱七八糟。
裴鹤京每天忙到飞起,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又是一次凌晨回到裴家,将外套放置一旁,裴鹤京坐进沙发,闭着眼抬手揉捏着发胀的眉心。
佣人端上来一杯热水,询问是否需要夜宵后静悄悄退下。
脚步声远去、消失。
外头寒风呼啸,屋内吊灯光线落下来也散着冷意,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空旷里撞出回声。
枯坐半个小时,裴鹤京起身往一楼房间走,最角落的那间卧室门没锁,他拧开门把走进去拍开灯。
陶西右的东西没带走,一个小行李箱里几件衣服乱七八糟挤在里头,裴鹤京走过去,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好,放回去。
将行李箱拉链拉好,他起身坐到床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他曾送给陶西右的手串静静地躺在里头。
裴鹤京还记得他将它送给陶西右时,陶西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惊喜和幸福,说会好好珍惜的是陶西右,不要它的也是陶西右。
无论它多贵重,无论它承载着怎样重要的意义,陶西右都不要。
这就是陶西右留给裴鹤京最后的回答。
夜深了,这间卧室的灯一直亮着、一直亮着。
天亮了。
窗帘缝里漏进的光有些不一样,不是往常那种暖黄,倒像揉了层细盐,白得不太自然,陶西右从蓬松的被窝里钻出个脑袋,眼下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他起身走到窗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窗帘,动作突然顿住。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像被裹进一张巨大的绒毛毯子里,雪片还在下,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楼都晕成了模糊的剪影。
陶西右视线缓缓往近处收。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扑在引擎盖上,积起厚厚一层,像给冷硬的金属裹了层绒。
车旁立着个男人,黑色大衣和黑围巾,连鞋子都是沉底的黑。
他微微倚着车门,手里那把黑伞撑得很低,伞沿压过眉骨,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沾着点未曾拂去的雪粒。
风卷着雪扑向伞面,发出簌簌的声响,伞骨被吹得轻颤,他一动不动,在漫天飞雪中凝成了一块沉默的影。
心跳在此刻陡然漏了一瞬,陶西右“唰”一下又把窗帘死死合上。
他快步钻进卫生间,捧起水洗脸。
“卧槽……”开成冷水了,冻得脸疼。
心情复杂地洗漱完,刚出来门铃就响了。
不用去看他都知道来人是谁。
陶西右立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解了门禁。
整理整理自己的毛衣和发型,陶西右站到门后等着。
很快,门就被敲响。
裴鹤京裹着一身冷意,拎着早餐站在门口,“右右。”
陶西右瞥了眼他肩头未化的几粒雪,将门又拉开一些,“进来吧。”
估计裴鹤京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给人送早餐,他动作算不得娴熟地将东西摆上桌,有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和小菜,还有在笼屉里排得整整齐齐,薄透的皮儿被馅撑得发亮的蒸饺。
没人能在冬日拒绝这么一顿温热美味的早餐,陶西右更是。
他不客气地拉开椅子,还不忘招呼裴鹤京,“你也坐吧,咱俩一起吃。”
裴鹤京明显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个蒸饺就停了筷,陶西右没管他,自顾自吃到饱。
“嗝——”
吃得肚皮微微鼓起来,陶西右这才满足地擦着嘴看向对面的人,还是那张英俊又冷漠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睛。
“找我什么事?裴总。”
陶西右态度算得上温和,还隐隐带着笑着,像普通朋友的调侃。
裴鹤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解释道:“最近有些忙,所以现在才来。”
何止有些忙?就连不怎么关注商圈的陶西右都不止一次听说坤元内部发生巨变的事。外界传言纷纷,裴瑄又倒下了,沉重的担子全都压在裴鹤京一人的肩上,这才过去十来天呢,陶西右原本以为裴鹤京得忙三个月才能空下来。
“害。”陶西右摆摆手,客气而疏离,“好好忙你的事嘛,何必亲自跑来找我一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别这样,右右。”裴鹤京有些无奈,“我不是有意瞒你。”
“你先说说吧,我听听。”陶西右公事公办地说。
裴鹤京便解释起当初的原委。
当初出柜和选陶西右进门,都是裴鹤京为了转移裴瑄视线故意而为,从他出国,裴瑄就习惯安排许多人跟踪保护他,年少时不觉得,成年后裴鹤京逐渐厌烦。
尤其是回国之后,裴鹤京要彻查父母的车祸,裴瑄的人一直全方位跟踪他,令他很不方便,爷孙俩谈过几次都不欢而散。
“他派人跟着,掌握我的行踪,一是担心我的安全,二是试图探查我的感情生活。”
裴瑄从裴鹤京二十岁开始就操心起他的子嗣问题,多年来把裴鹤京扰得烦不胜烦,于是有一次他干脆随口说了句自己喜欢男人。
随后裴瑄为了让他尝新鲜好早点腻味,这才有了那场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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