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的F3突然消失后 第61章

作者:别十七 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爽文 校园 万人迷 忠犬 近代现代

苏缪抱着狗就要跑, 却突然看到老太太烂了口的兜里露出一张卡牌。他也在满潜那里看见过同样的纸牌。

在他工作或是学习时, 满潜经常会抱着电脑到他的房间里陪着, 有时是整理论文的材料, 有时就是发呆。苏缪注意过他发呆时手里拿出把玩的东西,就是这样带着繁复纹路的紫黑色卡牌。

市面上很少见的卡牌,上面印的不是普通的红桃草花之类, 而是一种苏缪没见过的花纹。

老太太刚要说话,苏缪就回来了,说:“您口袋里的钱包掉出来了。”

老太太:“!”

她连忙低头摸去, 钱包还好好的,另一边口袋里的卡牌反而因为这大阵仗撕开了更大的口子,卡牌哗啦啦掉了出来。

苏缪似笑非笑地说:“哎呀,我帮您捡。”

老太太也赶忙去捡,她似乎有些介意这玩意被外行人看见,可惜苏缪手比她更快,没一会就抓了一大把,指尖蹭过上面的纹路,心想:果然是一样的。

他把纸牌收拢好,乖乖还给老太太。

看到这张纸牌的一瞬间,苏缪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试图了解过满潜平时在干什么。他产生了一种近似冲动的好奇,仿佛想要在现在审判未定时身如飘絮的现状中逃避一时片刻,来抓住什么足够稳固的东西,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刻老太太眼里已经有些警惕了,她把纸牌收回她那烂抹布一样的裤兜里,嚷嚷说:“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我也不经常拉人帮忙的。”

意思是被拉去砍价是一件很长脸的事么?苏缪哭笑不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老太太挑着眼瞅他:“什么条件?”

“您教教我这个纸牌怎么玩吧,”苏缪说,“看起来很酷,我想学会了追女孩子用。”

“不好意思,我的技术只传授有信仰的有缘人,你刚刚说你不信,那抱歉了。”老太太道。

苏缪:“那我现在信了,你说我未来事业有成不是么,我觉得您说的对。”

老太太:“不信。”

“……”苏缪点点头,也不介意,将浑然天成的金色头发撩到耳后,把那只可以买下一整个菜市场的翡翠耳坠子露出来,又转了转手上成色极好的戒指,钻石闪的老太太差点没睁开眼。

老太太眼前一亮:“哎哎哎。”

“我突然看到你与我还有机缘,”对上苏缪漂亮的眼目,老太太信口胡诌,“我实在是很少见到你这么特殊的命格,要不然早没耐心走了。明明狭隘十足,却又总能在绝处豁然开朗,上一次见这样的命盘还是个黑头发黑眼珠子的少年,你们俩真该见见。”

苏缪问:“见了会怎么样?”

“烈火烹油,越烧越旺呀!”老太太不怀好意地说,“你知道吗,人的气运是有限的,人和人的相遇,都不可避免会让一个人去消耗另一个人。但像你俩这样命盘格外倒霉的,凑到一起或许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缪笑着说:“那改天您带我见他一面,真好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是人物,是个痴情种子,”老太太轻蔑地冷哼一声,“明明自私一点,利用贵人专心搞好自己的事业就能蒸蒸日上,偏要犟,说什么甘为柴木。如果对方可以自保,他愿意献出自己的气运被吸干变成朽木,如果对方遇难,就要替人家先被地狱之火灼烧。尽是放屁。”

老太太不屑道:“也不问问人家稀罕吗?”

苏缪随口附和道:“这不是自作多情么。”

老太太听不得人损他徒弟,怒道:“自作多情?他为了那人,多年苦心经营,投其所好培养自己的势力,明明自己也算天赋过人,却偏要把才华深埋地下。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要我说,你悄摸做这么多事,人家还不知道,又做它干什么。”

“他贵人小时候……过的挺苦吧好像,都是被别人害的,我徒弟前几个月来找我,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按照大家都希望他走的路去走,却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该怎么办。”

苏缪的微笑挂在脸上,险些维持不住。

他沉默了一会,无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右臂,试探说:“恕我直言,每个人能力有限,我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太过极端了。”

老太太:“谁说不是呢?他那小子,第一眼见我就说他实在太贱,我长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为另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的。”

苏缪:“他去做什么了?”

“反正肯定不是坏事,我徒弟这人正的很,不可能做坏事的。我还经常听他说去看望老人,看望留守儿童什么的呢,”老太太自豪地说,“可能是因为他说对方实在太好了,无论怎样做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非得赴汤蹈火才行——嘶,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

苏缪心里升起某种直觉性的不安。

出于某种养孩子当放羊式的心理,苏缪并没有阻止也没有深入了解过满潜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他总觉得孩子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即使隐隐猜到了这事业或许与自己有关,他也没太在意。

毕竟满潜明确表达过他对苏缪的感情,这让苏缪有些无所适从,想阻止也无从下手。

他对家人一向这样,总是含着过分的包容与柔软,如果对方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只要不是太疼,就总觉得还能再忍一忍。

这种不安一直保持到了他替老太太砍完价,耐着性子听对方唠了一堆家长里短,象征性学会一点纸牌玩法,一边在手里翻来翻去,一边走神。

他叹息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等所有的事结束,得找满潜谈谈。

此时,首度州的天阴沉沉的,满潜听完布鲁妮的汇报,脸色阴沉,默默按住了自己的衣襟胸口。

那里的内兜放着一张贺卡,已经因为反复拿出来看而有些泛黄粗糙了,被人贴心地用塑封纸封好。

这是当年苏缪在军校的时候寄过来的。某天过节,身边的人都领了学校发的贺卡给家里写信,苏缪也跟风抽了一张。他没有写什么嘘寒问暖之类的废话,而是给满潜之前跟他报备王妃做小手术,否决了苏缪要回家看看的决定后,他不眠不休陪了好几天床,以此来证明自己靠谱求表扬的回复——奇迹小满,很厉害。

随信附带的钱满潜存进了王妃的账户里,自己偷偷留下这张贺卡,每当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一些就拿出来看看。如今已经两年,看过了三千六百五十遍。

布鲁妮忧心忡忡地拿出了一份文件夹:“这是明天要公开的关于实验室的资料,我想办法先复制了一份过来,你看……”

满潜:“这就是全部了吗?”

“是的,”布鲁妮正色说,“那毒贩子掌握的资料并不完整,苏柒丰有意控制手下人对情报的掌握,不让他们知道太多。”

满潜点点头:“今天有没什么事的人么?请大家辛苦一点,把这份资料整理一下,理出个章程给我,我得找出这个证词上的漏洞,以备不时之需。”

布鲁妮失笑道:“这话说的,我们哪一个人没接受过你的帮助,不都是因为相信殿下不会辜负我们才加入‘方舟’的?好不容易被用上一次,当然都有空。”

布鲁妮这对谁都一副轻佻模样的人,唯独在满潜面前总是更正经一些。

满潜为她倒了一杯茶,问:“你姐姐怎么样了?”

“病已经好全了,很幸运没什么后遗症,你去过之后没两天,她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布鲁妮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说起来,还要多谢殿下之前赶走了那个不接收平民的院长,才能让我姐姐顺利得到治疗。”

满潜笑了笑:“这话你应该当面和我哥说。”

“下次会的,”布鲁妮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每次看着他们那些大人物运筹帷幄,能呼风唤雨似的,就总会想,我居然也配和他们生在同一个世界吗?我们这种小人物,每天脑子被各种垃圾信息和柴米油盐占据,好像分出来一点给自家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事都是罪大恶极。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我成年,直到姐姐的家产被贵族占据,自己也被打成重伤,我才明白,人是不能只看眼前的。”

“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那样强大的权力,是否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布鲁妮抬起脸,目光灼灼,“所以我追随你,追随殿下,只是想试试,试试会不会变成我曾经所厌恶的样子。我想不止我,很多人都这么想过。”

她定定道:“但那天见到殿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和我们不一样,无论富贵或是落魄,他永远都是他自己。小满,明天殿下必然会再次上审判庭,你一定要保住他。”

第65章

最近两段视频流入了弗西公学的论坛里。

开始的镜头很晃, 像是在某栋别墅里,环境阴暗,录像的人似乎生怕看的人不知道这是哪里似的, 对着庭院门上的家纹照了五六秒。

人们认出来了,这是阎家的家纹。

每一个大家族都有不少“狗仔”, 经常会爆料一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家族的丑闻。譬如以“妻管严”自居的伯爵,因被拍到和他的女佣调情而身败名裂, 又譬如联邦名流兰妮, 昙花一现后因为被发现私下里爱人太多而从此再没有出现在任何社交场上。

因此一开始, 论坛里的人都没理解这段视频表达的内容, 直到三十分钟后,那个匿名账号再次上传了一段视频。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这段视频里的两个主人公是阎旻煜与阎夫人, 他们在书房里对峙, 拍摄者跟随着其他仆人围拢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阎旻煜在家中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的乖巧模样, 还是头一次敢这样大声地和阎夫人说话:“您早知道?您就任由他们那样对待一个与您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阎夫人冷冷说:“我们阎家在这件事中并没有参与太多,作为一个合格的中立者, 明面上我对他们的做法并没有发表意见, 但从伦理道德的角度, 我曾制止过。”

“我不相信凭您当时在议会上的地位, 他们在被制止后依然敢那样猖狂, ”阎旻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视频里的收音收不太进去了,过了很久, 拍摄者才大着胆子跟着人稍微往前走了走,听见阎旻煜最后道,“我得出去见他, 夫人,您让我出去。”

阎夫人最听不得他这样用平平板板的语气疏离地叫自己“夫人”,脸色微变,似乎有些生气了。

但极高的涵养还是让她很快定下神:“阿煜,你听着,我不反对你在外面跟谁玩跟谁搞,甚至领回家来,当着家里人的面说对方是你所谓的一生挚爱我都不理会。但唯独这个人,绝对不行。”

阎旻煜深深皱起眉,语气勉强还保持着平静:“为什么?”

“不为什么,”阎夫人不容置疑地打断他,“我不想知道你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从今天起,你所有的电子设备没收,其他仆人每日不得与你交流超过三句,不能和你谈除这座别墅以外发生的任何人任何事,等你彻底想通了再离开。如果你还要坚持你那可笑的绝食,尽管饿死自己。”

“……”

气氛沉到了冰点。

阎旻煜忽然上前一步,猛地一掌拍在门上,“轰”的一声,他拔高嗓音道:“您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迟早会出去的!”

“你敢?”

“我当然敢!母亲,我已经不是曾经能被你随心所欲操控的孩子了。”

阎夫人的脸色难看的要命,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都替阎旻煜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视频里的拍摄者,也因为这强大气场而微微一抖。

阎夫人注意到凑过去的佣仆,镇定了一些,朝镜头的方向摆摆手:“你们出去。”

有人似乎想说点什么,就听阎夫人重复了一遍:“出去,我和我儿子说说家常。”

闻言,阎旻煜似乎嗤笑了一声。

视频的最后,镜头最后看了一眼阎旻煜。他因为长时间的绝食瘦了很多,穿着短袖长裤,在肩膀上可以看到嶙峋的骨头凸起的形状,苍白而有力的手撑着门。

阎夫人的声音随着镜头的离开渐渐听不见了:“你要听我说一个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理。那人不是你我这种小角色能随意染指的角色,他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王室的代言人或是一段罪责的承受者。如果他愚蠢一些,甘心做个替罪羊,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惜他不是。一旦招惹上他,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其实你心知肚明,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他,也没资格去寻求他的庇护,又有什么必要自讨苦吃……”

学校里的人吃了一惊,视频在此刻戛然而止,然而它所带来的讨论并未结束,人们出于震惊且不嫌事大的心理把视频传到了论坛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所有的相关贴都成了hot。

然而,没过多久,论坛里的视频突然在转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弗西公学中的贵族像是集体被封了闭口禅,突然只字不提刚刚才热烈讨论过的话题,其他特招生们不明所以,还想继续发帖,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学生会的警告。

警告程度非常严重,甚至与联邦法律扯上了关系,声称再发表相关不实言论,就要做好被判刑的准备。

大家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阎家联合几大家族给自己禁言,后来,有一条消息传来,将所有忐忑不安的学生炸了个外焦里嫩。

苏缪要以“反人类罪”被判刑了。

啊?

苏缪手里抓着两张纸牌,在指缝间灵活转动,被告席上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家主都推出了早已准备的替罪羊,只有他无权无势,又不能把早已死去的前家主从坟里刨出来——虽然他的确这样想过——因此孤零零站在桌后,对着记者和审判官轻轻颔首。

他连个礼都不愿意行,狂,狂妄至极!

观众席上愤愤不平的人很多,但终究掀不起大风浪,被面容肃然的骆殷轻轻一瞥,就立马噤声下去。

审判官轻咳一声:“被告,不要在审判席上做小动作。”

苏缪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扶了一下话筒,开口道:“好的阿sir。”

审判官:“……”

好死不死,他就是当年那位审判王室倒台的审判者,当年苏缪在席上发疯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导致他现在看见这位金发的小殿下就怵得慌。

苏缪体贴道:“该我陈述了么?”

好嘛,他比自己更熟悉流程了。

审判官绷着脸点点头,就听苏缪说:“如果我妈妈还活着,她陪着我一起,或许我现在就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他低了低头:“好在她死了。”

观众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