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赢ly
“哦对了,”
把车钥匙塞到沉熠手里,傅眠伸手轻轻摩挲对方的酒窝,声音听着也很柔和,就是不知为何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带着迫切他说,
“本来说下个月去瑞士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好想滑雪,我们下个星期去好吗?”
“行啊,还有这不是——”轻不轻的问题...
沉熠话还没完,这人就突然凑上来捧着他的脸再次吸吮他的舌,唾液交换中那些未完的话语随着津液一齐再次吞入胃中。
腕间手表悄然转动几圈,窗外如火的夕阳已然黯淡。
轻吐口气,傅眠侧头微微后撤,但还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闷在喉咙里轻笑,他用拇指腹揩掉银丝,彼此呼吸交融,声音低哑:
“你看,这不是很轻吗?”
*
“别生气啦。”沉熠站在楼梯口摁下电梯钮,讨好地捏捏书精的翅膀根,用指尖去摩挲它的书脊,
“你都生气好几天了,我知道错了,你看这几天我不都一直给你放电影吗?而且你多勇敢呀,你现在都可以自己睡了。”
说到这个沉熠的嘴好像就更麻了,因为傅眠随时随地凑上来亲的行为让他搞得没办法,只好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给《商业至尊》在书房里放电影,生怕它突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吓到晕厥。
虽然按傅眠的说法好兄弟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但沉熠面对书精时还是会莫名心虚。
“哼!”小东西哼唧两声,但是被沉熠摸得通体舒泰也生不起来气,落在男人肩膀上,翅膀一弯像叉腰一样,
“那好吧,原谅你了。不过....”它挪得离沉熠脸蛋近一点,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也想和龙傲天一起睡。
“啊?”沉熠一愣,迟疑着答应,“行...行叭。”
你别吓晕就行。
他想着,随便一抬眼却瞧见光滑的电梯表面映着自己模糊的倒影。
啧,只瞟了一眼,他的视线就移到一边不再去看。
明明倒影那么模糊,嘴唇却红的如此刺眼,浮在锃亮的电梯门表层,好似在银镜镜面上印出一枚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印。
沉熠嘟囔一声,心说都亲成这样了,让你找个女朋友还不乐意。
难不成真要逮着自己啃一辈子啊?
*
抵达杜氏楼下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
浓重夜色里沉熠仰头看着这栋直插云霄的建筑楼,楼栋的外立面使用玻璃幕墙,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整座城市的喧嚣浮华。
可恍惚间有人只觉这是一根定海神针,定住凡尘脊梁也定住昔年情谊,随楼层一起增高的只有无尽欲望。
他抿抿嘴,寒风中将下半张脸埋进领口里,抬脚走进大楼。
一路直达顶层,笑容可掬的秘书替他扣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女秘书纤细的手指扣在厚实木门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砸在人心上莫名发沉。
随着一道不再熟悉的男声传出来,沉熠没等秘书推门径直走进去——
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坐在一张红木桌后,听见响动抬头,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少的模样,只是神韵不再相似。
他放下文件示意秘书出去,随后起身冲沉熠张开胳膊做出拥抱的姿态,笑容和煦:
“沉哥,好久不见。”
沉熠沉默地望着他,看他挂在脸上并不真切的笑容,良久,还是伸手做出回应的拥抱:
“叫什么沉哥?以前不都是直呼其名吗?”
胳膊搭着肩,一触即分开。
饶是这种情境下沉熠还是忍不住跑了一下神,看来只有傅眠的拥抱不太一样,其他人都是这样这样斜抱就松手了,没有抱腰揽脖子的。
“小时候不懂事,提那些干什么。”杜净远挥挥手,他这些年瘦回正常体型,看着算是直率俊朗那一挂的帅哥,说话也直白。
“沉哥你这次过来想问什么我心里清楚,”他慢慢走到窗户处,抬手打开一半,凛冽寒风涌进来。
“我当时还在想你回国后不会来找我问这事吧,那也太幼稚了,”
杜净远耸耸肩,“没想到真就这么幼稚。”
“你说谁幼稚呢!你个大坏蛋!”
沉熠还没出声,飞在一旁的书精先气哼哼地叫起来,它扑扇翅膀就想撞过去,被男人一把抓在手里。
“幼稚什么?”沉熠并不生气,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掀起眼皮看杜净远,
“不问清楚,不了解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这么草率的就处理掉,那最终只会什么也没处理掉。”
这样的道理他在十九岁时摔了很大一个跟头,跌得头破血流才明白。
他望着对方,夜灯从远处投进来,将人影拖在地上拉长扭曲,徒留一片漆黑。
“杜净远,我来本有很多事想问你,但现在没有了。”
沉熠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谁说话,他人生里的一切被父母,被傅眠,被所有爱他的人裹上一层柔软的海绵垫,会摔倒,会疼痛,但不会致命。
“只有两个问题,这么多年朋友情谊,你认真回答我。”
他安抚性地抚摸着《商业至尊》的翅膀羽毛,但下垂睫羽不断颤动,显出内心情绪的波动:
“从小到大,我妈教我做事看结果,我爸告诉我做事论迹不论心,”
“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论,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告诉我,和叶明然联手那件事你有没有苦衷?有没有难言之隐?”
爱很珍贵,每一滴都值得珍惜。
哪怕是很多人都告诉沉熠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就只是一场成年人剧本里司空见惯的背叛,但他做不到就这样舍弃一个朋友。
这样的割席与多年前那样轻浮的帮助苏成蝶有什么区别?
人不能在一个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
“沉熠,”站在窗边的男人笑起来,
“你这样问让我显得很低劣。我们今年都多大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有那么多苦衷和不得已,不过是那样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
“可惜啊,赌输了。”他摊开手臂耸耸肩,动作轻松,不甘却在脸上一闪而过,
“叶明然果然就是个蠢货,那种局面都赢不了。还有傅眠,我们傅总,”杜净远伸出手去触摸窗户上映出灯影,
“他也真够心狠的,直接踩着叶家给晨睿当血包,怕是叶家老爷子泉下有知估计得气活过来。”
沉熠没说话,冰冷干燥的空气从窗户缝隙一股一股的涌进来,可他却觉得空气稀薄,难以呼吸。
他摸了摸口袋试图找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却只摸到一块坚硬的物体,他掏出来,发现是一只烟盒。
再低头,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傅眠的外套,烟也是傅眠的烟,这几天住在一起衣服都是混着穿的。
杜净远的办公室内熏香的味道很重,混着中央空调供出的热气把人弄得脑袋昏沉。
沉熠垂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上。
淡蓝色的烟雾飘渺而上遮掩他的面容与神情,浅淡的薄荷香压下内心的烦闷,他望着这一缕蓝烟,不再回头去看杜净远:
“那第二个问题,这三年我陆陆续续借给你多少你心里有数。”
“我问你,”沉熠顿了顿,嘴唇颤了颤,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当初你是不是用的这笔钱去收购的股份?”
是不是用的这笔钱去捅的傅眠一刀?
第44章
蓝色烟雾盘旋而上,飞至三尺之上的空中,集聚成一片浓色乌云,自半空俯瞰着尘世众生相。
杜净远视线落在沈熠指间夹的烟, 明灭的橘火映在眼底掩住所有情绪, 顷刻, 他扭头眼神重新投到窗户玻璃上,只说:
“我会还你。”
轰隆——
像一声震天雷响,沉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摩擦响动。
烟雾聚成的乌云被上升的气流冲散,四处流窜间像是急坠的冷雨。
“杜净远...杜净远...”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指尖颤抖烟灰簌簌落下, 沉熠闭了闭眼, 到最后只是面色颓唐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净远伸手去摸在这扇通透玻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通到眉眼:
“沉熠, 人都是会变的。”
他将张开的手掌缓缓合拢,好像要攥住窗外浮华的灯火,
“之前是你的跟班,后来是傅眠的小弟,有机会走到你们前面我为什么不去做?”
“你不也是一样?”从窗户浮现的倒影,他再次望着那一豆橘火,意有所指,
“以前不吸烟吧?现在还不是为了那片刻的享受去染上都说不好的东西。”
“欲望无休止,金钱,地位,我又不像你,一出生什么都有了,我想要就要去争去抢,不变怎么办?”
灯影从玻璃镀到他面容上,并没有照亮眉眼,只是染上一层昏暗的彩晕。
“ ...你是这样想的吗?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是我的跟班。”沉熠深吸口气,强忍着那荒唐悲凉的笑意,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这么看你自己的。”
杜净远并未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行...”沉熠扯了下嘴角,郁气在体内冲撞,指尖火星灼烫,他抬手将人生中第一支烟送进口中。
烟线迅速燃烧后退,薄荷香夹杂着烟草气挫伤喉头,忍住咳意,沉熠长指夹住烟杆,淡薄蓝烟模糊了眼角呛出的红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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