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骨疯缠 第62章

作者:绝世一根葱a 标签: 近代现代

“都是业内顶尖的大师。”江余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预约信息,“总该跟老刀有几分本……”

话音戛然而止。

在他心中神圣不容侵犯的地方,分明是个景区啊!

彩旗招展的景区大门前,二十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正挥舞着收款码。

“扫码入园!代请开光法器!”某个道士的蓝牙耳机还在闪烁蓝光。

很快就有人瞧见了江余的车子。

“福生无量天尊。”窗口突然怼进来一张塑封二维码,“含香火钱,每位388。”

江余的睫毛剧烈颤了颤:“我虽然很少来这种地方祈福,但也不是傻子好吗?你们要抢钱啊?”

“施主有所不知。”道士把收款码又推进半寸,“上周祖师爷托梦说要涨费,不然他老人家就不乐意了,不乐意了就不护佑世界了,不护佑世界了我们道场就没人来了,没人来了我们就没工资了。所以,每位388,新人打折,给350也成……”

秦择突然猛踩油门。

轮胎擦着道士的道袍碾过,后视镜里传来跳脚的叫骂声。

江余攥紧安全带,看见山门金匾上“子虚道观”四个字正往下掉金粉。

无语啊,这种地方靠谱吗?

秦择将车停稳,侧过半边脸问道:“少爷,还进去吗?”

江余捏着手机,叹了口气:“……等等,我再查查。”

搜索结果明晃晃地刺眼——这地方香火最旺,评价最高,甚至被冠以“灵验无双”的名号。

画面一转。

“滴!”

扫码付款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道士斜眼瞥着他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福生无量天尊,请——”

388一位?傻子才当冤大头。

可惜江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道观比想象中更为恢弘。鎏金飞檐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殿内神像怒目圆睁,香炉中升起的烟雾将空气都染成浑浊的青色。

虔诚的信徒们三步一跪,额头磕在石阶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庄严,肃穆,不容亵渎。

——然后江余买了满满一箱的“开光法器”。

红绳缠满手腕,铜钱挂坠在颈间叮当作响,甚至连发梢都系着所谓的“驱邪符”。

换作从前,他根本不信这些迷信把戏,宁愿相信多喝热水能治百病。

可现在?

被时降停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鬼逼到绝境,他恨不得把整座道观都搬回家。

秦择站在大殿中央,仰头望着元始天尊的塑像。

神像垂眸俯瞰,宝相庄严。

人类在祂脚下,渺小如蝼蚁。

——而他只是挑了挑眉,眼底波澜不惊。

江余在殿宇间穿行,看看还有哪个殿没拜过。目光扫过每一处飞檐翘角,最终停在一座偏殿前。他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虔诚拜三拜!

一拜!

——愿时降停怨念尽散!

二拜!

——愿时降停早日超生!

三拜!

——愿时降停魂飞魄……

腰弯到一半,江余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缓缓直起身,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重新俯身——

三拜!

——愿恩怨两清,永世不相缠!

礼毕,江余额间已沁满冷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病态,起身时双腿发软,险些栽倒。

秦择一把扶住他,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

“少爷还好吗?”

“没事。”江余胡乱抹了把汗,嗓音干涩,“就是有点渴。”

景区小摊前,矿泉水标价二十。

江余盯着价签看了三秒,笑了一声。

——喝,气死;不喝,渴死。

他最终还是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坐在石阶上啃着雪糕吃,冰凉的巧克力在舌尖化开,总算压下几分燥热。

“你不热?”江余抬眼,看向始终为他撑伞的秦择,“去买点喝的。”

秦择垂眸,唇角微扬:“不必。”

伞面倾斜,将阳光严严实实挡在外头。

秦择忽然单膝点地,与他平视:“祈愿已经结束了,少爷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在回家吗?”

江余咬雪糕的动作顿了顿。

“……我要,办一场法事。”他含混道,“别告诉别人。”

秦择眸色骤深。他忽然逼近,声音轻得像耳语:

“为谁?”指尖抚过江余腕间的红绳,“能让少爷这么上心的……一定很特别吧?”

第80章 试探

“特别?”江余捏扁空矿泉水瓶,塑料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特别到我每晚梦见,都想亲手掐死他。”

他声音非常小,常人都听不见。

没看见身后秦择骤然幽深的瞳孔,和唇角那抹近乎愉悦的弧度。

预约时间将至,江余正欲前往偏殿,余光却扫到两道熟悉身影。

宋雪兰一袭素白长裙,正踮着脚尖往古树上系木牌。“事业”、“财运”、“健康”——三块木牌在风中轻晃,像三滴血。

而宋铮阳撇了撇嘴,倚着树干玩手机,百无聊赖地转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脆响里,他忽然抬头,精准锁定了试图退开的江余。

“哟,妹夫也来了。”宋铮阳撞了下妹妹手肘,三两步拦在江余面前。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形割裂,阴影笼住江余苍白的脸。

避无可避。

“真巧啊。”宋铮阳指尖转着的打火机“啪”地合上,“你也来——”

目光扫过江余满身的红绳符咒,突然笑出声,“跳大神?”

宋雪兰款款而来。在多人面前,她总是装得格外温婉,连拂发的手指都透着股柔美劲儿:“江少爷身体好些了吗?求的什么愿?”

江余再避开就显得不礼貌了,只好晃了晃腕间叮当乱响的法器。“平安。”铜钱撞在玉牌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在香火缭绕的道观中,俨然一对璧人。

秦择静立一旁,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喂,兄弟。”宋铮阳突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咧嘴笑道:“咱们识相点,别杵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是吧?给他们一点谈情说爱的空间。”

秦择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墙角,灼热的阳光被屋檐遮挡。秦择“咔嗒”一声收起黑伞。

“来一根?”宋铮阳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递过来。

秦择半眯着眼,视线从烟身上沾染的香灰移到宋铮阳带笑的脸上,沉默地接过。

“啪”的一声,打火机窜出火苗。

“看你这拿烟的姿势,”宋铮阳凑近为他点烟,“平时不怎么抽吧?夹烟手势都不对。”

“工作性质,”秦择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火苗上轻轻一掠,烟头立刻亮起猩红的光。他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深邃的眉眼,“不允许有烟瘾。”

宋铮阳背靠斑驳的墙壁,也点燃一支烟。青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兄弟哪儿人啊?”他随意问道。

“首都人。”

“呦,土生土长的皇城根儿啊?”宋铮阳吐了个烟圈,“一直在这儿混?”

“小时候就被送去国外留学了。”

“那你这学问肯定不小啊,”宋铮阳挑眉,“怎么想起来给人当管家?”

秦择弹了弹烟灰,淡淡道:“薪水高。”

这回答直白得让宋铮阳一时语塞。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始蔓延,只剩下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

宋铮阳突然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一个黄色物件飘然落地,正好落在秦择脚边。

“帮个忙,”宋铮阳懒洋洋地摊手,“懒得弯腰了。”

秦择垂眸,一张黄色符纸静静地躺在地上。

上面的朱砂符文繁复诡谲,与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驱邪符截然不同。

他没有丝毫迟疑,利落地弯腰拾起。修长的手指捏着符纸边缘,直起身时西装裤线依旧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