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骨疯缠 第87章

作者:绝世一根葱a 标签: 近代现代

不死不休。

如果不是老刀及时出现……

江余差点遂了时降停的愿,就再也爬不出罪恶之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谜团解开的那一刻,江余眼底的迷雾骤然消散。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痛楚让他无比清醒。

他不会死。

也不愿死。

倘若非要在他与时降停之间做出抉择,答案依旧不会改变——哪怕要踩着对方的魂魄走出地狱。

祖师爷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若有机会,你会让时降停魂飞魄散吗?

会……

答案本来已经在齿间辗转了,可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会吗?

不等江余给个回答,祖师爷似已经看透了,摆摆手,便颤巍巍起身,走到他身边。

枯瘦如竹节的手指搭上他后颈,霎时冰火交织。

阳气如熔岩灌入经脉,与缠绕的阴气碰撞出嘶嘶白雾。仅一息之间,那如附骨之疽的阴气标记便烟消云散。

江余顿觉浑身轻快,暖流在经脉中奔涌,连神思都清明了几分,不等他开口道谢。

乌木拐杖重重戳中心口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空洞的回响。

“老前辈,我的心……”

回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老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能让祖师爷亲自驱邪,你小子走大运了。”

此后,江余便在这闭关修习玄术。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内肯定能入门。

这天,老刀带着江余去挑选武器。面前摆放着一堆冷兵器,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当然也想用热武器啊,可是违法啊。

江余当即奔着剑去了,毕竟——帅!

可上手一试,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使剑。

老刀也不留情面,直言:“你这耍剑的样子,就跟娃娃耍大葱似的。”

江余只好换一样,选了长枪。

同理,帅啊!

可结果还是不行,练急了,枪还甩出去了。

老刀说他:“你还是去当国家运动员练投枪吧,可以吃国家饭了,别在这练玄学,这里不招生。”

江余一阵无语,心里暗自怀疑自己,明明平时学习成绩都是第一,怎么一到这就不行了呢?

哦对,自己体育课成绩也向来不咋地。

宋铮阳在一旁叼着烟,抱胸提议:“要不试试鞭子?我看你身子骨挺软,柔韧性不错,鞭子应该适合你。”

江余听劝,上手试了试。

“嘭!”这一击精准无比,直接打碎了远处的核桃。

老刀震惊不已:“你练鞭子还挺有天赋,就选这个武器了!”

江余沉默着把鞭子绕在手上,手腕上留下一串红痕。

他心里其实不太喜欢鞭子,毕竟在梦境里,时降停总爱用又长又软的东西禁锢他。

可既然自己练鞭子有天赋,也只能用它了。

原本那根鞭子粗糙,黑棕色毫不起眼,老刀给他换了一把更贵的。

“就它了。”老刀掀开檀木箱,取出一条月色下流转着星辉的长鞭。六尺鞭身如银河垂落,黑白流苏间暗藏鳞纹,尾端的三角银镖刻着镇魂咒文,甩动起来锋利又叮啷作响。

当江余握住缠着朱砂线的鞭柄时,闻到一缕熟悉的檀香——正是祖师爷袖口常染的香气。

“此鞭名唤‘断冥’。”老刀指尖抚过鞭身某处凸起,“按这里,你瞧。”

“唰!”本柔软的鞭子,突然布满锋利刀片。

宋铮阳在旁边咧嘴一笑,“正好治你那个爱玩捆绑的老相好。”

听老刀说,这个鞭子是祖师爷亲手做的,威力十足。

专门打鬼。

江余要了。

这一次,轮到他把别人捆起来了。

第110章 “不是你想见我吗?”

时光如指尖流沙,转眼已过一月。

这深山老林里的日子过得极简,仿佛一脚踏回了上个世纪。自耕自食,连电灯都是奢望——更别提玩什么电子设备了。

可越是这样的环境,反倒让江余的心沉静下来。没了手机消息的轰炸,没了社交媒体的干扰,他竟渐渐在这“玄学专业课”里找到了专注的节奏。

老刀最初还等着看这个城里来的少爷抱怨,天天走山路好累!没有手机玩好痛!吃穿都愁命苦!

没想到江余半点也没有怨言,在驱鬼术上的天赋甚至让他大跌眼镜。

现在教起来,倒是真有了几分师徒的模样。

说起穷——这行当是真的烧钱。

那些真正管用的法器符箓,材料都得是实打实的珍品。更讽刺的是,世人越把这门学问当封建迷信,真东西就越难找,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今夜月色清冷。

江余随手扎起略长的头发,几缕碎发被山风撩起,在他眼前晃悠。他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符箓——这是玄门最基础的功课,也是最难的。

废弃的黄符纸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江余眼睛发酸,却死死盯着笔下这张即将完成的符。朱砂绘制的纹路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笔尖下的红芒若隐若现……

“就差最后一笔……”

越是紧张,手越是不听使唤。

笔锋一歪,原本连贯的红纹突然断裂,整张符瞬间黯淡。

“操!”

江余一把咬住笔杆,泄愤似的用牙齿碾磨,我啃啃啃!

最后“啪”地把笔往后一甩,抓起符纸撕得粉碎。他瘫在竹椅上,任由纸屑如雪片般落在脸上。

窗外,竹海在月光下泛起银波。江余望着那轮孤月,突然意识到——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到时降停了。

那个总是强行把他拽入梦境的家伙,居然真的信守承诺?

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手指无意识地啃咬着,江余眉头紧锁。

再过两个月就要进山了,老刀肯定会带着一众前辈去挖骨除鬼。而自己……真的要带路吗?

如果……他临阵脱逃呢?

那可真是够不讲信用。

江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指腹能清晰感受到眼球在发烫。这一个月画符画得他视力直线下降,看什么都像蒙了层毛玻璃。

下山采购时,他特意拐去了眼科医院。

在玄门黑市挥霍两百万买黄纸的阔少,此刻正乖乖坐在诊室里接受检查。

“最近用眼过度?”白大褂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

“画符。”江余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改口道:“练书法。”

医生笑得很奇怪,嘴角弧度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标准。

开出的眼药水装在纯白瓶子里,液体呈现出诡异的乳白色。

江余拿着药,结账离开了,离开时没看见——诊室里的医生突然像断线木偶般栽倒在桌上,黑雾从七窍中渗出。

等他再抬头时,只困惑地嘟囔:“奇怪,怎么突然睡着了……诶?怎么没有约号了?”

山间木屋里,江余对着裂了道缝的镜子滴药水。冰凉的液体滑入眼眶的瞬间,灼烧感立刻消退。镜中人眼尾泛红,像是刚哭过一场。

确实效果奇佳,此后每天早晚各一次,直到药瓶见底。

又过去了许久,距离入山只剩七十二小时。

这天,傍晚五点整,江余阴沉着脸踏下山路,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沙沙作响。他咬着后槽牙想——时降停怎么真不来找自己了?

难道,是山上有祖师爷坐镇,他不敢来了?

江余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独自下了山。

山脚不远处,废弃公园的铁门早已锈蚀,他抬脚踹开时,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残阳如血,将整个游乐区浸泡在猩红的光晕里。唯一完好的秋千架上,铁链随着山风轻轻摇晃,像是无声的邀请。

江余一屁股坐上去,生锈的轴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盯着自己晃动的鞋尖,直到夕阳把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

也不玩,也不荡,也不说话。

静静坐了许久。

“我到底在等什么……”江余闭上眼睛,放弃了,微微起身打算离开。

话音未落,秋千突然自己荡了起来。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无形的力量从背后推来。江余的刘海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