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沃
不远处,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砰砰,砰砰,血流的声音在耳边泵动,一下一下地砸着太阳穴。
他们咬紧牙关,空气中的氛围几乎变得令人无法忍受。
“哒。”
干瘪瘪的声音响起。
……谢天谢地。
是空弹。
明明下半场开始不过短短数分钟,氛围已经紧张到令人窒息。
由于第一发是空弹。
于是,第二次开枪的枪权由梅斯维斯转让给了温简言。
梅斯维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筹码,抬起眼,冷淡地注视着温简言将左轮拿走。
由于这一轮他没有出千,所以,这把就真的变成了单纯的运气游戏。
第一发击中对方的概率有二分之一,这已经很高了,而就算真的开出空弹导致枪权转让,他也不会因此丧失所有胜算——这样总体算下来,他第一发直接瞄准温简言的话,胜率是要远高于二分之一这个数字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的策略。
那么你呢?
梅斯维斯缓缓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坐在赌桌对面的温简言。
这一次,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策略呢?
或者……
如何作弊呢?
梅斯维斯都眼睛一眨不眨,本就远超常人大小的瞳仁像是鹰隼,又好像是高精密度的相机,将对方牢牢捕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尖锐的牙齿抵住下唇,露出饥饿而贪婪的微笑。
他不放过温简言的任何细微举动、以及可能从中泄露出来的任何蛛丝马迹。
赌桌对面,面色苍白的青年垂下眼,抬手拿起桌上的左轮——沉重的枪械令现在的他有些不堪重负,手指被压得稍稍下沉了一下,几乎险些被重新拽回桌面上。
但他掂了下手中的左轮,很快重新适应了它的重量。
是想通过摇晃枪支来听子弹在弹匣的位置?还是想通过枪身微弱的重量改变,来判断子弹的方向?
梅斯维斯眯起双眼。
很可惜,二者都是不可能的。
这把左轮从构造上虽然是普通的左轮,但却能杜绝其他所有人用任何手段窥其内部。
规则是不允许作弊行为存在,所以,正如同不能有人看清子弹上膛时的内部结构一样,也不会有任何一方能感受到枪支中子弹上膛与否的区别。
这对梅斯维斯反而不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在赌场里浸淫这么长时间,且作为已经脱离寻常身份的“管理者”,他的所有感官都远胜于人类,没有人比梅斯维斯更清楚左轮的重量、更能听清里面子弹在摇晃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如果枪支本身不是在规则上无法作弊的话,没有人能从他的对面活过一局。
赌桌对面,青年适应了枪支的重量,他抬起手,漆黑的枪口直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倒也正常。
毕竟,梅斯维斯所按入弹匣的三枚子弹是连着的,所以,在第一发确认是空弹之后,第二发也是空弹的概率要比实弹高——高一点,但不多。
梅斯维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坐在赌桌对面的温简言,等待着。
“哒。”
空弹。
梅斯维斯有些遗憾。
这一发空弹对温简言的影响似乎不大。
他的动作没变,眼睫半垂着,表情平静如潭水。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并未移开,反而开始再次施力——
【诚信至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快要疯掉了。
“啊啊啊啊!你等等你等等你又在干什么啊!!”
“不是,不是,这一把一共就三发空弹匣吧?而且已经击发了两次了,我应该是没记错的吧?”
“哥,哥!我喊你哥了,我求你你别发疯啊啊啊啊!”
“剩下的几乎全都是实弹了,大哥你清醒一点,怎么可能一连三发全是空弹啊!”
队伍中的众人也都站不住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安辛在原地踱步,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的赌桌上,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焦躁,“自杀吗?”
陈澄没说话,只是无声垂下手掌。
“冷静。”
闻雅单手抱着胳膊,声音虽然仍然保持平稳,但手指已经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似乎在遏制着自己的某种冲动。
“相信队长,等他的指令。”
所有人全都死死盯着温简言的动作,额角因压力而渗出了冷汗,他们和温简言合作的时间足够长,他们清楚对方不会在赴死局毫无准备,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因此提心吊胆。
温简言抬起眼。
落在扳机上的手指毫不犹豫地下压。
“!!!”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温简言的背影上,呼吸在他手指下压的一瞬间齐齐陷入停滞。
“——哒。”
空弹。
居然又是空弹。
“……”
在第三发空弹落实的瞬间,梅斯维斯的瞳孔紧缩了一瞬。
什么?!
他的上半身前倾,就连刚刚一直在把玩着筹码的手指都停下了,双眼死死地、几乎难以置信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温简言,目光尖锐到几乎能将他整个穿透。
如何做到的?
怎么可能?
身为赌场的负责人,梅斯维斯对自己的眼力有足够的自信,不会有人在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还能逃过法眼。
可是……他完全没找到对方作弊的任何迹象。
温简言抬起眼,直直看向对面神情阴沉的梅斯维斯,他轻笑了下,嗓音一如既往的虚弱:
“哎呀。”
“真是抱歉。”
【诚信至上】直播间:
“……赢了?”
“……啊?我没看错吧?真的赢了?”
“好不真实……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主播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霉比吗……怕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吧?”
别说观众,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
诚然,这两局的结果在概率上都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问题是,只要和温简言一起下过本的,都清楚他平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运气。
别说是这样极限的、和实力无关的运气局了,就算只是下难度最普通的副本,在各种小概率事件的叠加下,他们也总能会被逼到最困难的境地中。
而这次……他居然真的开始接连走运?还是这种搏命级别的运气?
这简直难以置信。
赌桌上,赌局仍在继续。
温简言抬起枪口,漆黑的枪口纹丝不动,指向坐在赌桌对面的梅斯维斯。
他笑了下:“承让了。”
梅斯维斯没说话,脸色却阴沉得像是能拧出水来,他直视着对着自己的枪口,目光冰冷。
“砰!!!”
枪声响彻整个赌场二层,震耳欲聋。
桌面上,梅斯维斯那边的血色筹码开始缓缓消解,最终只剩下了最后一枚。
枪声的余震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所有人都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下意识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温简言。
青年纹丝不动。
他的脊背挺直,并不回头,在无法控制的疯狂激流之中,如同那唯一屹立不动的礁石。
“咳咳。”
有谁咳嗽了两声。
现在,温简言仅剩一枚筹码,梅斯维斯也同样。
在其中一方大大落后于另一方的情况下,在场的局势被莫名其妙地重新扳平。
此时距离下半场开始也不过仅仅去了几分钟罢了。
而现在,所有人却都像是从地狱之中走了一遭,身上的肌肉因过度的紧绷而发热,脊背上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将衣服牢牢黏在皮肤上,十分不舒服。
“还剩最后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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