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沃
可是,当列车真的进入这里之后,梦魇却再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了。
肖像的位置并非实时的变动,否则的话,它完全可以被挪出拍卖会场,而肖像在烈火的挣扎和反击,也是它自主的选择,在这一过程中,梦魇的存在几近于无。
为什么?
难道是失去了所有的底牌,所以就干脆放弃了抵抗?一切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随着四周的摇晃越发剧烈,他心中的不安随之扩大。
倏地,巫烛抬起头,他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等等,不对。”
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块足足有数人多高的石头砸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达数米的大坑,发出轰然的巨响,但却无法盖住他冰冷紧绷的嗓音。
“它没有走。”
哗啦啦。
头顶的天花板彻底垮塌。
一阵冰冷的、裹挟着阴冷腥气的海风从上方送了过来。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缓缓地、几乎是迟钝抬起头。
上方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已经被彻底破坏,上方被压着的所有的层数似乎都随之消失了,再向上,就是冰冷无垠的夜空——不过,和记忆中的黑暗无光不同的是,这一次,天空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红色。
它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彻底撕裂了。
无数硕大的、庞然的眼珠在天空中转动,有的小如手掌,有的大若高楼,它们彼此挤压,几乎占领了整个天空,无尽的红光从上方俯视下来,像是血色的帘幕,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温简言仰头望着那些熟悉的眼珠,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忽然明白了。
天空这红色的、宛如伤痕般的裂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来着?
对了。
是在列车上。
他从初始之地中被德叔送上列车,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上时,透过车窗,他第一次看到了空中血红色的伤痕。
裂口之中,眼球转动。
随着温简言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梦魇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再安全,于是,从那时开始,它就开始做两手准备。
其一,——也是梦魇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做的——就是阻止破坏温简言的一切计划:无论是阻止他回到游轮,还是登上列车,只要温简言试图做些什么,它都千方百计地试图阻止。
其二,则更为隐蔽,也更为核心。
梦魇知道,一旦它和这个世界的连接点被破坏,它将被彻底排斥出这个世界,它在这里付出的所有努力、设下的所有布局,都将前功尽弃,付诸东流。
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一劳永逸:
彻彻底底地进入这个世界。
使它和这个世界的关联,不再只有那一纸契约,深深扎根于这个世界之内,犹如牢牢长入肌理的脓创,哪怕锚点被破坏,也无法将它从中驱赶出去。
随着时间推移,那道裂缝被扯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眼珠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占据着越来越多的天空。
它操纵张云生干扰列车的进度,利用丹朱毁灭着游轮上的有生力量。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
那便是……
彻底入侵。
第720章 终局(六)
骨碌碌。
大大小小的、反复转动着眼珠统治了天空。
拍卖会内,天花板已经彻底消失,四周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鲜血。
梦魇入侵,现实沦陷。
漆黑的海洋被染成了红色,血浪无风自动,如沸腾般翻滚,漂浮在其中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眼,灰白阴冷的双眼注视着上方,遥远冰冷的土地中,原本平静的土层开始自下而上地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从坟冢中爬出——埋葬于世界深层的灵异力量都被唤醒,开始暴动。
必须——必须——
温简言听到自己急促的、紊乱的心跳,源于本能的恐慌在头脑中叫嚣。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他的脚下却像是生根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
在上方眼珠的注视之下,衣物像是不复存在,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肌肉,每一根神经都被剥离暴露,无所遁形。
血红色的空气好像有万钧般的重压,将他们每个人都死死碾入地面,明明身体已经进入了战或逃的应激状态,但却硬生生连一根指头都无法移开。
疼。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疼,从头到脚,从牙齿到头发丝,从肉体到灵魂……他们被那火红色的注视灼烧着,折磨似乎永无止境,哪怕一切都被焚烧殆尽,都不会停止。
所有人都是如此。
在这压倒性的恐怖之下,他们无法行动,无法呼吸,无法逃跑。
头顶的眼珠似乎在无限制地坠落、放大、逼近——直到将他们侵吞入那大大小小的瞳孔深处。
“闭眼!”
忽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脱离了那令人丧失神智的恐怖注视,温简言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向下栽去,在倒地前,一只冰冷的、铁箍般的手接住了他。
“抓紧我!”
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在混乱疯狂的漩涡之中,以无可拒绝的方式灌入耳中。
“——”
几乎来不及思考,温简言死死抓住那近在咫尺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身边唯一的浮木。
风声呼啸。
时间的概念陡然模糊。
一秒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但这一切又好像是在呼吸间发生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是一秒两秒,也可能是五分钟、十分钟——
终于,挡在眼前的手掌移开了。
温简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刀割般的疼痛感。
大脑仍然混沌着,几乎无法处理任何信息。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四周十分模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层雾,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
“……”
温简言摇摇头,用力闭了闭眼,视线终于一点点清晰。
他环顾四周,愣了下。
——等等,他记得这里。
这里是拍卖会的“后台”。
上一次幸运游轮开放的时候,他曾跟着费加洛来过这个地方……虽然并未彻底远离危险,但是无论如何,都至少不会被暴露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凝视”之下了。
忽然,身边传来闻雅焦急的声音。
“季观……季观!”
温简言一惊,收回视线,猛地扭头看去。
半步之遥的地方,季观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已经将头发彻底打湿,完全失声。
灵媒的体质如同诅咒,在梦魇彻底降临的瞬间就夺走了他的行动能力,似乎觉察到了宿主的虚弱,脖颈上的刺青厉鬼睁开双眼,青黑色的眼珠阴冷转动着,季观的皮肤被高高顶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有什么正在试图从下方挣脱出来。
一旁,橘子糖歪着头,注视着眼前无法理解的场景,一张稚嫩的小脸上,神情在迷茫和清醒中反复交替。
“让开。”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
巫烛径直上前一步,他垂下眼,探出手。
他的指尖冰冷而苍白,上面还沾染着金色的鲜血,就这样直直地,在季观的脖颈之上轻轻一碰。
“——!”
下一秒,季观尖锐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双眼,脖颈上青筋暴起,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在被鲜血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厉鬼似乎立刻感受到了某种压制,那青黑色的眼里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它一点点向后退去,原本高高顶起、反复鼓动的位置平了下去,再一次恢复了原状。
看季观的状态恢复稳定,众人都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但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促成这一切的人身上时,刚刚防线的心又不由得再一次提了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肤如碎瓷,不规则的裂痕自侧脸延伸入脖颈之下,深处隐约能看到金色的鲜血在汩汩流淌。
“我说过,”
他抬起头,一双浓烈如金的眼里像是要淬出血来。
“你们不会死在这里。”
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的伤痕上,温简言上前一步,声音不受控地发紧:
“你……”
话没说完,他抿住唇,直接了当地递出手腕:“要血吗,快——”
“……不。”
巫烛控他的手腕,没像往常一样咬上去。
他垂下眼看着温简言,顿了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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