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逐柳天司
何棠雨还想说什么,这时一名水手却急匆匆冒出来说有事禀报,但是看到这对孤男寡女正安好月下的画面时,嘴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什么事。”傅时朗恰好有了台阶,立马就迈开步子走向了来人。
水手往后看了一眼,很是机灵的先闭了嘴。
傅时朗听完对方禀报的要事后,先是再确认了一遍,然后才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着水手来到了底层的货舱。
“老板,您看这……”
几名清洁工打扮的员工分立站在左右两侧,他们看到傅时朗来了,一同将目光放到了后面的货物堆上。
傅时朗立在原地,他同货物堆上的男孩对视两秒钟后,只能先遣散了周边人。
楚丛月盘腿坐在装着面粉的粗布袋堆上,黑色的长裤为此都粘上了白色的粉尘,他被对方盯得有点心虚,但也没有任何不自在,还一副“我来都来了,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你怎么到这来的。”傅时朗此时心情不是一般的沉重,因为这会儿距离他离岛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这就意味着楚丛月也离岛两天了。
楚丛月把腿放下来在半空中晃了晃,他抹了抹脸上的粉尘,小声嘀咕说:“我……就是,跟上来的。”
“一直躲在这里?”
“没有躲,我只是在在这里睡觉。”
傅时朗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偷跑出来的,不过他当然不会谴责对方如何我行我素,因为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和身份。
“一个人?”傅时朗走近对方。
这货舱里只有一枚悬在半空中黄色灯泡,男人高大的身形走近,货舱内大半的灯光就被分割去了一半,处于暗面的楚丛月莫名感到了一点压迫感,他点点头小声回答:“……只有我自己。”
傅时朗在大脑里快速筛选了一下处理方法,然后向对方伸出了一只胳膊,“下来吧。”
“叔叔你是……要送我回去吗。”楚丛月不敢妄动道。
“还不确定,先下来。”傅时朗面色终于有了少许的凝重,“听话。”
楚丛月抱住对方的胳膊,然后从货堆上轻松一跃而下,他这一跳不仅带来了一片粉尘躁动,也把自己跳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傅时朗立马与对方拉开了适当的距离,“先出去。”
“哦。”楚丛月乖巧点头,尽管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傅时朗抓着对方的胳膊,将人带出了气味混杂又昏暗的地下货舱。
他把人带到顶层的休息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庄园那边打电话,执事似乎在等这通电话等很久了。
“夫人还没有回岛?”傅时朗意外问。
“是的,夫人改了返程时间,大概下周才到,以及少爷那边……”
“小虫这边……很好,夫人那边我过后就会去请示的。”
紧接着傅时朗又拨了好几个电话,打了半天那边才接通,随后他又对电话那头说楚丛月在他身边,过后他会带人过去一并会面等等。
楚丛月在一旁听着,听出傅时朗没有把他送回去的意思,还得知了楚禾并不知道他跑出来的事,他暗暗松了心。
“我们是要去见我妈妈吗。”楚丛月窝在沙发上,还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嗯。”傅时朗这下脸色轻松多了。
“那她在哪里。”
“在我家。”
楚丛月耷拉在膝盖上的头立马抬了起来,“我们现在是去叔叔家?”
“对。”
傅时朗说完转身出了休息间,但他很快就折返回来了,此时他手上多了一件浴衣,“先去洗洗吧,身上都是灰。”
楚丛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不仅自己脏兮兮的,还把这具皮质沙发弄得灰扑扑的。
傅时朗等了小半天,他正准备让人把饭菜拿下去重新热一热时,浴室门开了,楚丛月从门缝里探了颗湿漉漉的头出来叫他说:“叔叔。”
“怎么了?”
楚丛月看了看房间,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后,他从门后走出来,微微提起浴衣的下摆,又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两只膝盖说:“我的肉和裤子粘在一起了,我刚刚脱裤子,扯到就流血了,上面有沙子,我刚刚用水洗了,但是现在又流血了……”
在处理伤口的间隙,傅时朗追问了两次受伤原因,楚丛月始终闭口不谈自己是因为爬上船受的伤,只说是自己白天偷溜出货舱时看不见路摔的。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傅时朗于是没有再多问了,而楚丛月担心中的责问和批评也没有发生。
不知道是因为船上没有医生还是因为什么,傅时朗是亲自给他处理伤口的,他半跪在沙发前,宽厚的手掌握住楚丛月的整只关节肘,药水与伤口产生剧烈的刺痛时,傅时朗就会把他的腿抓稳抓牢,不让他乱踢乱蹬,用棉球吸完血后,他还会轻轻的吹一吹,楚丛月很快就感觉好受多了。
“傅叔叔,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楚丛月并不觉得愧疚的说,因为他只是想找话而已。
“没有。”傅时朗当然也不是违心而论,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事态还在自己的可控范围,没有发酵到不能挽救的地步那就不算麻烦。
两只膝盖都缠上厚重的纱布后,傅时朗又把他扶到了桌子前,让他安心吃饭。
“尽量避免用那颗后臼牙咀嚼,要是这些都吃不了,再告诉叔叔。”傅时朗提醒对方说。
“嗯。”楚丛月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这会儿还挺安分的,一连吃了两顿饭的量。
傅时朗这期间则一直在一旁整理他的东西,还接了几个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和谁闹矛盾了,不过他自始自终都是用一副极其冷静的口吻说着讥讽人的话,以至于楚丛月一开始都没听出来傅时朗其实已经很生气了。
楚丛月觉得傅时朗生气的样子有点意思,因为罕见。
吃完东西后,傅时朗就把他带去内卧躺下了,不过睡前他不忘叮嘱说明天船就靠岸了,让他不要乱跑种种。
楚丛月睡不着,他再度偷偷溜出了卧室,结果发现傅时朗就在外面坐着,不过因为对方在打电话,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傅时朗仍是在跟电话那头吵架,楚丛月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大概能听出个信息大概:有人希望傅时朗去接手他哥哥的那一份遗产,但是他已经把他哥哥的妻儿一起带回去了,他不会做霸财敛钱之事。
楚丛月猫在门后一直听到电话挂断,接着傅时朗也去洗了个澡,他围着张浴巾就出来时,楚丛月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里是傅时朗的房间。
不过傅时朗也没有出去找个地方休息的意思,他换了身衣服后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楚丛月在门缝里看着对方保持一个动作半小时不变后,他猜测对方是睡着了的。
楚丛月脱了鞋,光着脚漫步到沙发边上,他蹲在沙发靠背后,几次冒出头来偷看了好几眼,终于确定男人已经是熟睡状态了。
傅时朗的睡相并不详和,甚至比平时里还要严肃,眉头是紧锁的,唇缝是紧闭的,呼吸是疲惫的,看来是带着坏心情入梦的。
楚丛月蹑手蹑脚过去摆弄了一下茶几上的座机,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弄清楚刚刚和傅时朗通话,让对方不高兴的人是谁。
他心里也正烦躁着,没想到这会儿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楚丛月惊慌失措的捂紧抱起整个座机就往内卧跑,他一股脑把这个可怕的通讯器捂进被窝里,又用自己的身体压死这个叮铃叮铃不断的声音,直到那边取消了通话。
整个空间变回静悄悄的状态后,楚丛月抹了抹脸上紧张的汗,他悄无声息的把座机又放回原处,好在傅时朗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这些动静。
他蹲在沙发边上盯着人看了又看,在艰难抉择中,他选择在对方的衣袖上亲了浅浅一口,看到男人眉目稍稍一动,他立马落荒而逃跑回了内卧去。
楚丛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连喘两口大气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内卧门关上了。
就在他揣着侥幸心理想下床去关门时,人刚刚从被窝里坐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门框里的傅时朗。
外卧的灯光挤进内卧门框里,把傅时朗的身形剪出了一个凌厉的黑色剪影。
“我睡不着。”楚丛月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在紧张喘大气。
傅时朗抬了手,但最终也没按下门边上的灯开关,他不知在想什么,隔着老远楚丛月也听到了男人轻微的叹息声。
“因为是晚上,我晚上睡不着,要白天才睡得着。”楚丛月又强调解释说。
傅时朗没听到一般,他步调不太轻盈的走到床边,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
在仅有的一点光亮时,楚丛月看到男人的侧脸上有些许不好言说的沉重。
傅时朗头微微垂着,目光涣散的盯着地板看,他从肺里卷出一口疲惫的困气后,叫了对方一声:“小虫。”
“什么。”
“我。”傅时朗嘴唇动了动,但是过了很久才继续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你可能听得懂,也可能听不懂,但是……有些事情不要继续做了可以吗,因为你的所作为为可能和叔叔想的不一样,别人看到了也会想得不一样,这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不要让叔叔为难好吗。”
“我没做什么,我没有……”楚丛月抓着被子的手禁不住用力,他牙关也跟着颤抖,“我没有……”
“小虫,表达喜爱的方式有很多,但这是表达方式也有阶段之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叔叔也比较……”傅时朗卡壳了一下,“比较年长了,这种肢体接触就不太合适了,你听得明白吗?”
很奇怪的一股感觉在楚丛月心底爬出来,好像他做了什么得心应手的事突然失手被抓包了一样慌张,随之他又感觉到猛烈的眩晕感和头痛感。
“我要睡了,我要睡了……”楚丛月呼吸急促而语无伦次,他哆嗦着身体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后还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傅时朗当然能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因为这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他伸手进被窝摸了摸楚丛月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但是起了一层冷汗。
傅时朗随即开了灯,看到被窝里的人一脸铁青不禁担心:“哪里不舒服?”
楚丛月没觉得自己不舒服,但是他一直在喘气,他茫然的摇摇头,两只灰暗的眼睛溜着亮堂的水光,“我,没有不舒服……”
傅时朗深感不妙,他让对方继续躺着,自己出去叫医生了。
船医一遭问诊后,他也没判断出楚丛月有什么问题,他又只能从傅时朗这里问前因后果。
傅时朗觉得这件事不太好明着说,思虑过后他再三嘱咐对方要保密。
船医感觉隐情估计不小,立马皱眉点头保证会守口如瓶。
傅时朗这才把前面那通事复述了出来,并且总结:“他是近亲基因,常规思维上有一点理解障碍应该是,这个是他母亲自己说,我没有考究真假过,大概就是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常规的概念认识,也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做事动机一般也比较随性……”
船医听明白了,他返回内卧里和病患交流了近五分钟,再出来时他已换上一张无事的轻松脸告诉傅时朗:“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伤心了而已。”
“伤心?”
“是啊,他可能有情绪理解障碍吧,他不知道那是伤心啊,”船医说,“小问题,哄哄就好了。”
傅时朗这就放心了,他心里有了解决方法后就来到了楚丛月的身边,他拿起对方的小臂,同样在对方的袖口亲了一口,接着胡编解释说亲袖口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感谢方式,但是不能偷偷的亲,那样就会被视为不礼貌的举动,所以傅时朗才对他说了那些话。
“真的?”楚丛月半信半疑。
“嗯,但是这种感谢方式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到了外面就不可以这么做了。”傅时朗说得一本正经,并且嘱咐对方下次想表达感谢喜爱可以直接口头传达就行。
楚丛月心里平静了下去,头疼也没有了,他点点头说明白了。
“那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吗。”傅时朗问。
“可以了。”楚丛月颜色寡淡的两只眼睛里全是真挚的烂漫流露,“谢谢叔叔,我喜欢叔叔。”
傅时朗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被抡了一榔头,“小虫,口头表达不是这样用的。”
楚丛月脸上闪过愕然,紧接着又浮起跃跃欲试的自信,他凑脸过去在男人的唇上印下一吻,又问:“那这样可以吗。”
第7章 :廉耻问题
“不可以。”
傅时朗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尽管他能够像往时一样不计较楚丛月的越界之举,但他也没有再表现出极强的平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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