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第118章

作者:一叶苇 标签: 强强 近代现代

  事实证明,老人家看人很准,柳长兴这么多年来一直用他微薄的工资在照顾一大家人,而不是只顾着他那一个小家,但他的优点却又不仅仅是这一点,三太爷是看准了柳长兴身上某些和柳长青非常相似的品质。

  而关二平的父亲关麦囤 ,在看透人心这件事上,也有和柳家太爷一样的眼光。

  柳长兴说:“七哥,我就想听你一句话哩,我跟二平俺俩都没敢跟别人说过这个心思,怕人家说俺一个合同工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长青说:“他们凭啥说您?别说是您矿上哩一个正式工,全中国哩人往上边数三代五代,有几个祖辈不是种地哩?

  城里人乡里人,也不过是解放后国家那几年情况特殊,没办法了才实行了那么一个政策,弄了个户口这东西,限制得人动不了,这才硬是把人给分成三六九等了。

  往根儿上说,都是人,谁比谁高贵到哪儿了,谁又比谁低贱到哪儿了?

  好好干吧长兴,现在这个年头,有本事,踏实,心又平和直正哩人,不管搁哪儿,早晚都能干出个模样来。”

  柳长兴说:“我知道。”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堂屋才接着说:“咱柳茂也不是窝囊废,能写能算还踏实,可就是他那个媳妇……,唉……”

  柳钰忍不住问:“那个膈应人哩腌€€娘儿们又胡折腾了?”

  柳长兴点点头:“前儿跟柳茂他们副站长媳妇骂了大半天,就因为登科跟人家哩孩儿耍哩时候腿上磕了一下,我今儿去柳茂那儿哩时候看见了,就指甲盖儿大一片,蹭破了点皮,她就骂人家孩儿,说她早就看出来人家打小就不是啥好东西,咒人家早晚不得好死,人家孩儿就比登科大一岁,也才两岁多点,她骂人家孩儿,人家妈听见了能愿意?

  最后就对骂起来了,恁多人围着看热闹,没一个人评她有理,她可能觉出来全站人都在看她哩笑话,柳茂听说她跟人骂架回来劝她哩时候,她就对着咱柳茂撒泼,还是那老一套,说都是柳茂没本事,她才会被人欺负,说全站哩人都欺负她啥哩。

  我跟二平觉得柳茂那日子难熬,平素常会时不时过去坐一会儿,想跟他说说话。

  可每次俺一去,刘冬菊就开始跟俺说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哩事,都是咱家哩人咋对不住她,柳茂咋对不住她,柳茂咋没本事咋窝囊,她咋为这个家操心受累,要不是俺了解她啥样,光凭她那一张嘴,俺肯定会以为她嫁给柳茂后咱家哩人咋刻薄她、柳茂天天都虐待她哩。

  就连柳茂下了班先抱娜娜,没先抱登科,她都能跟柳茂闹一场,拉扯成是咱家哩人怂着柳茂,故意让他嫌弃登科,是想让咱……”柳长兴看了看大栎树那边,压低了点声音:“想让咱猫儿以后接柳茂哩班,吃商品粮哩。

  唉,她就没消停过一天,我跟二平俺俩说过不止一回,就是想不明白,她长哩不丑,又念过高中,不该是知书达理才对吗?她咋就……唉,真是……真是没法说,我一个大老爷们,真不想说一个女人哩长短,可这马上就该优化组合了,她又去惹个这事,叫咱柳茂咋弄啊?”

  柳葳在一边听的生气,愤怒地骂到:“这个鳖儿孬孙女哩,还当过老师哩,咋狗屁不通啊?

  她不管俺二爷就算了,咱家有这么些孩儿哩,俺不用她管,俺养活俺二爷,她对俺二叔好点也算数啊,她现在还成天这样祸害俺二叔,太杂碎羔子了吧?”

  柳葳对着柳长青、柳长春说:“爷,叫俺二叔跟她离婚吧,中不中?这种膈应人哩赖渣女人,咱家不要。”

  除了鸟鸣和柳€€、柳雷小勺子碰在小瓯上的声音,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第102章

  柳葳因为愤怒,说话的声音很大,柳侠和猫儿也听到了他的话,他们俩交换了一个略显吃惊茫然的眼神,柳侠看向原本正在吃饭的柳长青,不再用力荡秋千,让它自由地摇摆,慢慢地停下。

  院子里除了柳€€和柳雷以外所有的人,也都看着柳长青。

  柳长兴有点尴尬,他看看柳魁、柳川,又看看柳长春、柳长青,十分不安地说:“这,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起来这事了觉得……,我不是对柳茂哩婚事……,七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柳长兴真的是非常厌恶刘冬菊,但他也非常了解柳长青对孩子们的要求,他平时也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如他所言,作为一个老爷们,他今天会坐在这里说刘冬菊一个女人家的是非长短,真的是因为刘冬菊这次耍泼给柳茂现在的处境带来很大的困难,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些年,柳长兴和关二平是除柳家人以外和柳茂平时接触最多的人,柳长兴又算是柳茂的堂叔,而抛开因为徐小红意外去世后过度的消沉冷淡,柳茂应该说也是一个非常出众的人,他身上保留了柳家男人几乎所有的特质:聪明正直,踏实肯干,为人宽厚;原来的柳茂在罗各庄煤矿,是能够给柳长兴带来自豪和骄傲的人,所以,柳长兴对柳茂,确实有着发自内心的对自家后辈子侄的怜惜。

  但无论出于多么正当真诚的原因,柳长兴都没想到要拆散别人的家,或者说是婚姻,更不会想要把柳长青置于难堪的境地。

  柳茂的两次婚姻都是柳长青跑前跑后、费尽心力才完成的,已经四十出头、本身也经历过许多世事的柳长兴作为旁观者,非常清楚柳长青为柳茂的两次婚姻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财力,他因此对柳长青更加尊敬。

  即便现在的事实证明柳茂的第二次婚姻糟糕透顶,也丝毫无损于他对柳长青的敬意:刘冬菊的蛮横自私,只能表示,即使精明睿智如柳长青,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却不能抹杀他作为长辈为柳茂的幸福所付出的一切。

  柳长兴对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非常尊重,但他很久之前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也能有柳长青这样一个嫡亲长辈,他的人生可能会是什么样。

  所以柳长兴永远也不会做出对柳长青有任何不礼不敬的举动。

  但柳葳那几句话,等于是彻底否定了柳茂的第二次婚姻,柳长兴担心,其他人会觉得那同时也是在间接否定柳长青,否定柳长青这么多年为柳茂所做的一切,而柳葳的话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而起,所以柳长兴会才会感到不安。

  柳长青慢慢地把碗里剩下的两口饭吃了,然后放下碗站了起来,对柳长兴说:“长兴,你不是急着回家吗?走吧,我送你几步,再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柳长兴连忙起身,甚至顾不上和柳魁他们打个招呼,就拿起自己的东西,跟着柳长青往坡口走去。

  看着柳长青和柳长兴的身影走下坡不见了,柳葳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好像有点不合适,他有些忐忑地问柳魁:“伯,我刚才那样说,不会惹俺爷爷生气吧?”

  柳魁看着坡下面说:“不管您爷爷是不是生气,你当着这么多人说长辈哩事都不合适,小葳,我知道你是替您二叔不忿,不过你以后得记着,刘冬菊再不是东西,她现在也是您二婶儿,有您二叔在那儿站着,你就不能对她说那些话,那是打您二叔哩脸哩,知道不?”

  柳葳鼓着腮帮子,不愿意接受柳魁说的话,但也没犟嘴。

  柳魁也没勉强他非得满口答应,他知道柳葳不是个没分寸的孩子,何况,他心里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和柳葳一样的念头了,所以他说到了,柳葳也听到了,也就罢了。

  柳侠看着和他一样好奇但又不能追过去听的柳魁、柳川几个人,在心里猜测柳长青可能会对柳长兴说些什么。

  最后他到底没能忍住好奇心,从秋千上直接抱了猫儿下来,站在坡沿上往下看。

  柳魁故作严肃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样偷窥长辈说话的行为是不对的。

  柳侠回赠大哥一个鬼脸儿,继续伸长脖子看。

  不过他除了看到柳长兴最后临走时那个吃惊的表情,啥也没看出来。

  柳长青送走柳长兴回来,刚一坐下,柳葳就跑过去蹲在他跟前说:“爷爷,我将将那么说,你没生气吧?”

  柳长青看了柳葳几秒钟,才带点笑温和地说:“你又没说错啥,爷爷为啥要生气?”

  柳葳开心的趴在柳长青膝盖上笑了起来:“爷爷,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我知道你也心疼二叔,不过爷爷,以后我知道了,我要是再想起来啥事了就去跟你自己说,不会再当着可多人哩面就胡说了。”

  柳长青伸手揉了一把柳葳的头说:“孩儿,你将将那话不是胡说,今儿搁这里哩也都是咱家哩人,没事。”

  柳魁忽然站了起来,过去端起柳长青的碗,说了句:“伯,我再给你盛半碗面条去。”就快步往堂屋那边走了。

  柳侠觉得大哥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正想跟过去问问咋回事,柳川也站了起来,跑了几步追上柳魁,从他手里接过碗,自己送进了堂屋,柳魁则转身往西边厕所的方向走去。

  他们家的厕所挖在远离窑洞、院子最远处的西南角,和宽敞的院子之间由一条碎石子路连接,靠近厕所的地方还有两棵半大的柿树和一棵栎树跟院子象征性的隔了一下。

  柳侠在栎树跟前撵上了柳魁,拽着他一看,柳魁眼睛有点红,有点湿润,柳侠从没见过大哥这样,一时吓的有点说不出话了。

  柳魁又往前边走了几步,柳侠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柳魁最后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山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过了好久才说:“我就是觉得,觉得咱伯他老不容易孩儿。”

  柳侠默然。

  柳魁接着说:“咱伯一辈子没给自己打算过一星半点,一心为了咱家,为了一大家哩孩儿们好。

  可是孩儿,咱伯他再铁,他也不是神仙,他也没长前后眼,他咋会知道小红会难产咧?他咋会知道长哩又好,又有文化哩刘冬菊是个搅家不贤哩泼妇咧?

  咱伯一辈子都没这样过,出了力,磕头捣豆哩去求人给自己侄子说媒,家里欠着账还借着钱给您二哥安置彩礼办婚事,最后却落得一身哩不是,成天价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亏了心,让兄弟家破人亡,让侄子一生不幸……”

  柳侠拉着柳魁的胳膊说:“大哥,咱伯啥样咱知道,二哥他要是认定咱伯亏欠了他,那就叫他随便拗蛋去吧,有本事他就这么拗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世界上谁是对他最好哩人,到时候,看不后悔死他。”

  柳魁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刚才看咱伯跟小葳说话,一下就觉得咱伯老了,好像一下老了可多年,不知道咋了,心里一下子就难受哩不行。

  幺儿,你过去吧,今儿后晌你领着猫儿去随便耍吧,别搁家里,孩儿一看见您二哥就别扭,咱伯每次看见您二哥跟猫儿比过路哩人还不如哩样子,都会心里难受。

  他跟我说过好几次,要是当初他能咬牙再借点钱给您二嫂排排场场办个‘五七’,您二哥心里不结那个疙瘩,可能他就不会这么对猫儿了,要是那样,您二哥可能现在就是不再婚,也能带着猫儿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了,他总觉得是自己当初没给您二嫂办个好‘五七’,才一步一步叫您二哥过成了现在这种日子。”

  柳侠往院子那边看了看,猫儿现在很懂事,知道他不想让其他人特别注意他和柳魁,没跟着他过来,现在正荡着秋千耍花样,逗的柳€€和柳雷在下边跳着脚的叫唤。

  他对柳魁说:“我正好想领着猫儿耍哩,一会儿过去我就领着孩儿去河对面,俺耍到黑该吃饭了再回来。”

  柳魁说:“记着给孩儿带点吃哩,家里啥都有,别叫半晌饿着孩儿。”

  柳茂带回来二斤月饼,五斤大肉,还有三件秋季的厚外套:柳长青夫妇和柳长春一人一件。

  孙嫦娥拿着衣服长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对柳茂说什么。

  这几年,柳茂和她,和柳长青,或者说和柳家所有人都没什么话,但只要他买东西回来,都不会少了她和柳长青的,孙嫦娥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说她和柳长青不缺衣服,让柳茂只给柳长春买就行,柳茂每次都只是淡淡一笑,不反驳,但下一次,他还是买三个人的。

  孙嫦娥把衣服叠好了收在一边,问柳茂:“咋没给娜娜带回来哩孩儿?八月十五是团圆节呀。”

  柳茂说:“老远,她跑不动,后儿清早我就又走了,也不想叫她跟着跑。”

  秀梅把两个包子端上来放在柳茂跟前:“茂,面条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吃个包子点点饥,夜儿蒸哩槐花馅儿包子,炒了十个鸡蛋拌进去,好吃着哩。”

  柳茂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一个包子吃着:“我就搁这儿坐一会儿,吃了饭我就下去了。”

  柳茂没有吃了饭就下去,柳魁、柳川叫着他一起帮忙撕玉米。

  而在他出来之前,柳侠已经领着猫儿和柳蕤、柳莘,背着柳€€和柳雷去凤戏河对面找熟透的枸杞吃去了。

  猫儿爬山上树下河,用弹弓打高处的梨,还给柳€€、柳雷打下了他们俩发现的半山腰上几个特别大、特别红的野酸枣,让俩小家伙特别开心,连柳莘都和他们俩一起,一直跟着猫儿的屁股后“哥哥,哥哥,柳岸哥哥”地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猫儿第一次被视作偶像,心情大好,直接导致他超水平发挥,一弹弓打下一只斑鸠。

  柳€€和柳雷颠儿颠儿地跑去把斑鸠捡起来,大叫着:“肉肉,香香肉肉,娘,奶奶,煮肉肉。”

  猫儿成就感暴涨,一副大侠派头环视周遭,€€瑟地说:“贤弟们稍候片刻,待为兄再展神威,多打几只下来,一起送回府中,咱们且来一桌斑鸠宴,哇哈哈哈……”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柳茂回来的事。

  柳侠看着猫儿又恢复了淘气包的本来面目,心里终于舒服了。

  虽然本地人对斑鸠的称呼是“憨斑鸠”,但即便是智商不高的傻鸟,预知危险的本能也是很强的,猫儿雄心勃勃地找了半天,也没再看到一只值得打一弹弓的鸟,柳莘只好把那只唯一的斑鸠给送回家了。

  半晌柳侠领着一群孩子在倒栽崖下玩得正开心,柳川端着个碗过来找他们,柳侠这才想起来俩小家伙天天下午半晌得加个鸡蛋羹。

  猫儿和柳蕤他们继续玩,柳川坐在一块石头上喂柳€€和柳雷吃鸡蛋羹。

  柳侠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三哥,今儿咱小葳说哩那个事,我看咱伯好像也不反对,那,咱伯会不会趁今儿黑咱一家人都在,当着……二哥哩面把这事说明白,同意他离婚。”

  柳川毫不迟疑地说:“不会。咱伯就是打算叫二哥离婚,甚至说刘冬菊要是寻死觅活闹着不离婚,二哥处理不了,咱伯出面帮他处理,咱伯也不可能今儿黑说,咱妈今儿黑提前叫咱过中秋节哩。

  你仔细想想幺儿,从小到大,就是再艰难,咱家过节哩时候哪一次不是高高兴兴哩,咱伯咱妈从来不会逢年过节哩时候叫一家人不痛快。

  咱伯要是想让二哥离婚,肯定会觉得是他做错了事,当初给二哥找错了人,大过节哩,咱伯就是不嚷任何人,但他知道,他是老哩,如果他在咱们面前认错,咱心里都不会多好受,至少我就觉得,要是因为二哥这个事咱伯当着一家人哩面认错自省,我会比咱伯打我一顿还难受,所以咱伯今儿黑肯定不会说。”

  柳川喂玩俩小子就回家去继续撕玉米了,柳侠和几个孩子在河对面玩到快五点,柳€€和柳雷毕竟只有两岁多,玩得再高兴,小身体也坚持不了长长一整晌,柳莘也跑累了,柳侠把几个小家伙抱到北边河沿上,柳蕤领着他们回家,柳侠和猫儿跳进凤戏河继续玩,俩人比赛狗刨。

  柳葳写完了作业后也跳到凤戏河里玩耍,柳侠和猫儿又陪着他在河里扑腾了快一个钟头,觉得快要开饭了才回家。

  要准备一大桌酒席,孙嫦娥和秀梅她们几个真有点吃力,以前几十年都是过的穷日子,她们没见过几样像样的菜品,所以几个人今儿做的有点慢,柳侠他们回来时有两样菜还没好。

  猫儿带着柳雷荡着秋千等饭,柳€€在下面嗷嗷叫着也要上去,柳侠拎起他转圈。

  柳葳在堂屋端着沏好的奶粉出来往秋千这边走,从柳茂身后经过时,柳茂正好站起来准备上厕所,他猛然一回身,胳膊正好打在柳葳端着的碗上。

  奶一下洒了差不多半碗,柳葳端的牢碗才没有给扔出去,但奶洒得他手上胳膊上都是。

  柳茂慌忙接过碗,拿着柳葳的手甩,想把上面的奶甩掉:“孩儿,快点甩,烧着你没?”

  柳葳说:“没事二叔,俺妈凉好了才叫我端哩,奶不咋热了。”

  柳茂放下心,仔细看了看柳葳的手,确实没事,擦掉皮肤上的奶,一点红痕都没有。

  他又看了看只剩半碗的奶说:“就剩这么点了,不够小€€跟小雷喝,我再去给他俩沏点吧。”

  柳钰撕着一个玉米,声音毫无起伏,不含任何表情地说:“那是叫猫儿喝哩!小海从京都带回来哩好奶粉,就剩这一袋了。”

  柳茂端着碗僵在那里。

  柳魁说柳葳:“还站那儿干啥哩小葳?把那半碗叫孩儿喝了吧,一会儿就该吃饭了,不用再沏了,睡觉前记着叫您妈再给孩儿沏一碗就中了。”

  柳川站起来:“二哥,走,我也得去尿一泡,将喝梨水多了,三分钟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