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叶苇
第465章 柳侠的第一个手提电脑
柳侠深深地愧疚了。
他冤枉了马鹏程,人家马鹏程今天来不是纯打秋风的,人家还捎带着给他送温暖来着,还是个非常大的温暖。
柳葳看着那深沉凝重的炭黑色电脑,眼睛里活像要伸出两只手:“手提电脑?这这,马鹏程,这得……一……两万吧?”
马鹏程一副闲看花开花落的模样,熟练地插线、开机、噼里啪啦拨号上网:“那是市场价,咱们自己人,说钱就俗了。”
柳葳兜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再给我装洋蒜!现在我不俗了,我高雅,咱自己人,你再给我来俩,我跟五叔一人一个。”
胖虫儿举手:“我也要。”
马鹏程捂着后脑勺,转过头来瞪柳葳,脸揪得比包子褶子还多:“轻点,我每学期都挂科,就是让你们给抽的。”
程新庭说:“你不装洋蒜不就没人抽了吗?说吧,自己人,多少钱?”
马鹏程看看柳侠:“这个是我送给小柳叔的礼物,不要钱;你们如果要,跳楼价,一万二。”
程新庭歪着头仔细端详机器外观,又眯着眼看屏幕上的蓝天白云和草地。
他一直在为买房子攒钱,但他并没有因此过度苛待当下的自己,事实上,他的消费水平一直都在平均水准以上,他有好几件从毛建勇那里买的衣服,要知道,哪怕因为柳侠的缘故那辉给他打了很低的折扣,那些衣服的价格一般的工薪阶层也不会去尝试。
柳凌抱着思危,微笑着说:“我暂时用不着,我们那里各种材料都是要求手写。”
马鹏程对着柳葳一甩头:“哼,看小凌叔这品格,再看看你……”
柳葳又给了他一下:“干你的活儿去吧。”
马鹏程招手喊柳侠:“小柳叔,过来我教教你怎么用。”
柳侠还处在懵圈状态中,对马鹏程的话反应慢半拍:“你,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送我电脑?”
马鹏程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小柳叔你那什么眼神儿?你平常对我那么好,总是请我吃好东西,我觉得这种电脑特别适合你,就送你一个,你为什么用看特务的眼神看着我?”
柳侠慢慢地点着头说:“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马鹏程你什么时候干起赔本的买卖来了?”
马鹏程愤愤地瞪了柳侠好几秒,然后伸手把他给拽过去:“这里面有测绘计算软件,你以后只要把测量的数据给填进去,然后按一下计算按钮,结果就出来了,比你现在拿个小计算器吭哧吭哧算半夜快一千倍一万倍,你学不学?”
柳侠眼睛瞪得跟个鸡蛋一样:“啥?”
……………
一个小时后。
柳侠手里拿着一摞他以前的测量报告,看着手提电脑上的表格傻笑:“嘿嘿嘿,嘿嘿嘿,人家咋就这么能咧?你只要给数填到里头,摁个计算结果就出来了。”
马鹏程坐在他旁边,非常有成就感:“柳岸说,他早就想给你做这个了,可是,测绘本身就是一门比较高深的知识,如果不是精通,根本做不来,漏洞特别多,他说这个版本也不完美,他觉得改进的空间还有可大,尤其是制图,他觉得离他的想法还差可远可远。”
柳侠在嘴巴真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没,我觉得已经可美可美了,我再用几套数据试试,要是全都一模一样,那我给队里头哩几个工程师一人配一个。”
马鹏程偷偷看了柳侠两眼,表情说不清的诡异,可柳侠的全部心思都在电脑页面上,一点没发现。
马鹏程说:“小柳叔,我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俺哥也一样,计算这块简单,俺几遍就学会了,制图这个俺都不中,俺根本不知你那些啥导线啥差是啥东西,也不知该咋拉线,以后你照着柳岸的说明自个儿慢慢摸索吧,要不就等柳岸回来了亲自教你。”
柳侠傻乐呵:“中中中,您不用管了,我独个儿慢慢摸,嘿嘿,先替我谢谢您哥哦,下回回来我请他吃锦绣谷。”
马鹏程本来想说不用谢,他只是顺路,可听到柳侠要请客吃饭,立马改嘴:“中,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俺哥他是个特别守约的人,而且你不知,出国带电脑回来可不容易,俺哥路上叫难为孬了。”
电脑是马征程带回来的,他陪领导去美国出差,行程里有一站是N城,柳岸开车过去,请他吃了一顿饭,然后,在酒店里教了他两个小时的测绘软件使用。
柳侠实在太高兴了,根本没去想马鹏程那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的话,他连连应着:“放心,绝对不会,你叫您哥提前想好,到时候想吃啥随便点,还有你跟楚昊,还有方峥他们,都一起去。”
马鹏程心满意足地跑了出去,思危不喜欢一直呆在房间,柳凌抱着他出去玩,胖虫儿和柳葳他们也都跟着一起出去了,大家都看不懂柳侠的那些东西。
柳侠对着电脑一个人又乐呵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关机:“臭孩儿,东西都带到家了,晌午打电话还不跟我说,光好搞突然袭击。”
他已经决定了,明天中午再给乖猫打个电话,数落他一顿。
柳侠收好电脑出来,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就着灯光赏月的人们。
阴历十月坐在院子里赏月有点傻,不过,思危不肯回自己家,也不肯进屋,柳凌要陪着他在院子里玩,其他人也只好舍命陪柳凌这个君子了。
柳凌坐在高背靠椅上,右腿压左腿,思危就坐在他的右脚上,抱着腿,柳凌来回悠一趟,小家伙就笑一声。
简姐在旁边柔声地说:“思危,到时间了,咱们该回家睡觉觉啦。”
思危抱紧腿:“不不不不。”
柳凌继续伸手想把思危抱起来:“思危,来,天黑了,思危先跟阿姨回去。”
思危抱着更紧:“不不不不,不,爸爸。”
柳凌说:“多睡觉思危才能长高高。”
思危伸出小手:“爸爸,高高。”
柳凌抱着他站起来,然后把他抛得高高的,再落下来接着。
小家伙笑得咯咯的:“高高,爸爸高高。”
柳凌连抛了他十来下,思危一高兴,更不肯跟简姐走了。
柳葳还来凑热闹,他看柳凌有点累了,就接过思危,接着抛,小家伙高兴得吱哇乱叫,旁边曾广同和程新庭、胖虫儿还鼓掌加油,夸思危胆子大,是个男子汉。
柳侠无奈地说:“大姐,您别站着了,坐会儿吧,等我五哥把思危哄睡您再带回去。”
简姐也很无奈地说:“那我先回去,让宋嫂先别放热水,放早了水就凉了。”
她走了几步,快到月亮门那里了,又停下对柳凌说:“先生,您别都依着他,要不他能玩到半夜,小孩子还是要保证睡眠。”
柳凌正拿起杯子准备喂思危喝水,闻言道:“我知道,我这就哄他睡,等您回来,他差不多就该睡着了。”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在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兴奋,把兴奋的源头一断掉,他们睡起来也特别快。
柳凌喂思危喝完了水,就抱起他,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去后院转悠了十来分钟,等回来,思危已经睡成了只小猪。
把他递给简姐时,柳凌交待道:“小孩子容易受惊,睡着的时候不能洗澡,要不您明天再给他洗吧。”
简姐说:“就给他洗洗屁股,身上擦一下就好,不放进浴缸里洗。”
柳侠在一边偷偷腹诽:现在的小孩真娇气,我们猫儿当初天天都跟个泥猴儿一样就睡了,现在不也长恁高恁帅?
不过,五哥养孩子确实比他细心,小萱小的时候,无论多晚,无论小萱睡没睡着,五哥至少要给小萱洗洗脸,再擦擦手和脚,说那样睡着才舒服。
柳侠又在心里偷偷想,如果能拐回去再过一遍,他也要天天把猫儿洗的白白净净,也要天天给猫儿弄一碗海鲜或肉蛋羹吃。
他们的晚饭是鸡蛋甜汤和几样家常炒菜,简姐从自己家端了一盆虾仁蟹黄青菜羹过来,味道和营养暂且不说,光那颜色,就让柳侠看的眼馋,他忽然想起,思危好像每次都是带着美味汤羹过来的。
在柳家大院笑声不绝热闹盈天的时候,地佑街罗家胡同的那家四合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不过,同样的安静,同样的兄弟严肃谈话,今天比过去的七八年里同样的情况,大院里其他人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陈震北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注视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
陈震东坐在他侧面的沙发上,表情凝重但不激烈凶悍:“……大哥是为你好,否则不会让老田过去。
你也了解老田,人心气平和,心思细致缜密,应变能力强,我虽然说了那句话,但那是建立在我对老田处理事务的能力信任的基础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老田并没有对柳凌的弟弟和侄子说一句威胁性的话。”
陈震北冷淡地说:“你派人去他们家,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第466章 炫耀
“就算是,震北,我威胁的也是你,而不是柳凌。”陈震东非常平静地说,“柳家的人不认识老田,而老田性格非常好,哪怕我给了他视情况可以敲打一下柳家的暗示,老田却全程都在扮演一个只是摸错了地方的品味高雅的未来街坊形象,不但没有给柳凌的家人施加任何压力,还表现出了相当的友善,柳凌和他的家人在这次事件中没有任何损失,但……”
陈震东加重了语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七个小时前你在海都,此刻,你坐在我面前。”
陈震东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震北,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柳凌和柳家的表现,已经超出界限太多了吗?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陈震北的表情简直和大哥如出一辙,十分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们曾经那么对待小凌,我会这样草木皆兵吗?而且,我和小凌之间没有任何接触。”
陈震东都要被气笑了:“还没有接触?思危现在快把柳凌那里当成自己正经的家了。
上次你去滨城,把思危送回来,他一天都玩的挺好,爸爸看着他特别开心,可到了傍晚就不行了,谁都不让抱,就是拉着简姐要走,就跟小鸡到了晚上要回窝儿一样,怎么哄都没用。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很多大人到了晚上也是必须回到自己家里才安心。
问题是,我和爸爸安排人送他回去,结果,到了老杨树,下了车,他一直指着隔壁柳家‘啊啊啊’的叫。
上次小刘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前天你去海都,又把他送过来,他到了黄昏时候又闹,送他的小张回来后跟小刘说的一模一样,所以昨天,我亲自送他和简姐回去,到了你那大门口,我车子还没停稳,他就指着柳家跟我呀呀呀,看都不看你们自己的家。”
“……”陈震北憋了半天才小声说,“这说明他跟小凌之间是父子天性相连啊。”
“什么父子天性?”陈震东沉着脸说,“就是你教的,你想用既成事实来要挟我们。”
陈震北说:“我没教,我根本见不着小凌,思危他喜欢小凌是天生的,二姐第一次带着他见小凌,他就喜欢让小凌抱。”
陈震东叹气:“你刚才说了五句话,里面有四个‘小凌’,如果爸爸在,你是打算再和他干一仗吗?”
陈震北说:“大姐跟我说,妈妈还在的时候,爸爸每天下班回来,只要在客厅没看见她,爸爸说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你妈呢’,如果客厅没人,爸爸就挨着房间找。”
陈震东说:“爸爸和妈妈是夫妻,是一家人。”
陈震北说:“我和小凌跟爸爸和妈妈比,只是缺一个证件,而这个证件不是我们不愿意有,是你们以正义的名义不允许我们有。”说到最后一句,他情绪开始激动。
陈震东举起双手:“打住打住,震北,我是你大哥,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法律允许,不,哪怕法律不作为,只要舆论默许,只要舆论不是以现在这种赶尽杀绝的趋势对待你和柳凌这样的感情,我和爸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干预你们。
我和爸爸从来没有以正义和公理的化身自居,我们只是不能看着你走上一条绝路,知道吗?”
话题又进入了陈震北和父兄之间长期以来对峙的死胡同,兄弟两个都不想事态恶化,同时沉默。
如果是以前,陈震北可能早就拍着桌子说,我不用你们以为我好的名义来掌控我,我自己知道什么是好,但现在,他不会再这么说了。
也只有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亲人会一边觉得你大逆不道一边还这样多少年如一日地和你较劲,换了外人,你的不幸只是人家表达高尚的一句感叹或茶余饭后闲暇时的几句谈资笑料,随时可以拉出来喷几口唾沫,也可以随时被更新鲜的笑料所代替。
最后,还是陈震东先开口:“爸爸最近非常忙,所以你对柳凌的小动作,他暂时不知道。
震北,从那个张耀先的事情,你应该能看得出,爸爸不想让和你有关的任何事情发酵,这等于是变相地保护了柳凌,你不能因为爸爸软化就做出太越界的事,如果你和柳凌之间的行为超出了爸爸所认为的安全临界值,你想一想后果。”
陈震北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想尽我所能,让小凌有个幸福的……晚年。
可小凌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思危已经快两岁了,我怕他再大,和小凌之间就培养不起真正亲近的感情来了。
小萱是个好孩子,可是,我想让小凌老的时候,也能享受到思危的孝顺。
是我把他硬拉上这条路的,他已经因为我失去了自己所向往的人生,我不能让他到老了连个起码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让他老的时候能享受到天伦之乐,是我的心愿。”
陈震东看着弟弟,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现在,你过于频繁地接触柳凌,只能适得其反。
我让老田过去柳家,是警告你,同时也是……想看看柳家,这里边有我好奇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我必须知道思危经常接触的是什么样的环境。”
陈震北的眼睛里现出勃勃生机:“那你看到了什么?你觉得小凌的家人不够格养思危吗?”
陈震东叹气:“震北,别拿我的话来攻击我,大哥也是正常人,也会有好奇心或心血来潮的时候,我对柳家的好奇和柳凌的家人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根本容不下你和柳凌这样的感情。
我和爸爸都很欣赏柳凌,但这改变不了你和他在一起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事实,你们的事情如果透露出去,你尚且有家里护着,诋毁你的人最多在背后嘀嘀咕咕,柳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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