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兔子
刘平年昨晚上堵的一口怒气没处发,此刻见了老婆怒气直接化成了哀叹,道:“刘恒这次真是被迷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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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跪在床上,一点一点把衣服捋平叠好放在枕头上,下床跟着金燕去洗漱的时候还不放心,转头看了看枕头,格外认真道:“奶奶,可以和保姆阿姨说不要动橙子的衣服么?”
金燕道:“好,奶奶和保姆阿姨说不动,睡衣是豆沙的!”
豆沙又格外认真的点头。
金燕带豆沙洗漱换衣服,牵着豆沙的小手下楼,一眼就看到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刘恒。金燕仔细看了看,刘恒还是老样子,表情永远那么冷硬,气场收起的时候面无表情,张开气场的时候浑身都好像一把开了刃的刀锋。垂眸看报的姿势多年都不变,一个人坐在那里独成一道景致。
“爸爸!”豆沙跟着金燕走到楼下客厅,看到刘恒的时候松开金燕的手,小跑了过去。
刘恒放下报纸看着豆沙跑过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豆沙特别期待的看着刘恒,双眸亮晶晶的,摇尾巴低声道:“昨天没有给橙子打电话。”
刘恒默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豆沙道:“应该没醒。”
豆沙嘟了嘟嘴巴,继续摇尾巴:“那等会儿给橙子打电话。”
刘恒点头,没有把手机收起来,反而把手机递给了豆沙,豆沙雀跃地接过来,捧在手心上。
金燕走过来,看了看豆沙又看了看刘恒,见大厅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人,才道:“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老三家的这次把话捅到老爷子这里,你就得警觉了。”
刘恒沉默点头,面孔硬朗,“明白。”
金燕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她就两个儿子,刘毅和刘恒,相比较起来,他一向更放心小儿子,刘恒做事向来稳重有谱。
至于那个胡右右,金燕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拿出点手段来,当年老二家的那位不老实收拾了,现如今老三家的又开始蹦跶了,真当她年纪大了心软了好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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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刘平年没有下来吃,老爷子也不方便下床,刘家的其他人几乎都爱乱蹦跶,晚起的不会下来,出门的不会早归,大厅里也就金燕刘恒带着豆沙吃饭。
金燕坐在餐桌边上看刘恒和豆沙吃饭,真不愧是父子俩,吃相都如此相像,都是低头垂眸一声不吭吃,不爱吃甜的,餐盘旁边放一杯橙汁,吃几口喝一口橙汁。
而豆沙的右手边上还放着刘恒的手机,豆沙每吃一口就要特别认真的看手机一眼,看完了才会再吃一口,不吵不闹,特别乖巧。
金燕在一旁看了心里直打鼓,豆沙嘴里喊着“麻麻”,其实这么多年孩子还是很想要个妈妈的吧?!
金燕不禁想到了豆沙小时候,不爱闹不爱哭也不喜欢和其他小朋友玩,性格特别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玩具不吭声。豆沙不是家里唯一的小孩子,看到家里其他的兄妹都有妈妈宠着抱着,豆沙从来都不看一眼,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金燕那时候心疼死豆沙了。有一次豆沙的一个哥哥跑过来和豆沙炫耀妈妈给买的玩具,豆沙默不作声看了哥哥手里的玩具一眼,接着垂眸不说话也不理人,孩子的妈妈竟然跑过来责备豆沙不懂事不理人。
金燕清楚得记得,当时正是元旦,家里亲戚都聚在一起过节,刘恒当时在和老爷子说话没注意到孩子,金燕看到了直接就火了,把豆沙抱给保姆看着,把那孩子的妈拎出去好一通教训责骂。
金燕当时的年纪也上来了,在小辈眼里一向都是端庄的婉约样子,那次却气得不行,又气又心疼,骂着骂着自己眼睛都红了,她就心疼豆沙啊,从小就没妈妈疼着,别人都有豆沙却没有,可孩子有什么错呢?
刘恒当时知道之后连夜就把豆沙抱走了,之后的元旦家庭聚会再也没有参加过,即便是像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也再也不在刘家凑热闹,只把孩子抱回来和爷爷奶奶大伯老太爷一起过个节,其他亲戚一概不理睬。
金燕坐在餐桌边上想着想着,眼睛不禁又红了,心里叹气。
刘恒出柜的时候算是走了一步险棋,但好歹也成功了,女人的接受能力其实很多时候比男人要强,老爷子和刘平年其实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但金燕接受了,甚至觉得,只要刘恒将来的另外一半是个不错的男人,喊自己一声妈,即便刘家不接受但她也能接受。
刘恒的另外一半,只要豆沙很喜欢特别喜欢,金燕就觉得,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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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吃完之后从餐桌上下去,刘恒帮他拨了号码,给王殷成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豆沙很兴奋,还跳了两下,小模样特别鲜活,“橙子橙子,你睡醒了么?”
王殷成等这个电话几乎是等了一夜,晚上没怎么睡好,躺在豆沙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上,调到最大的铃音还开了震动,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把手机揣在口袋里。
王殷成道:“睡醒了,豆沙起床了?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吃过早饭了么?”
豆沙两只小手一起握着手机,点头道:“吃过了!我睡得很好啊,我昨天偷偷把橙子的睡衣带出来了,抱着睡衣一起睡的。”顿了顿,嘟嘴巴,委屈道:“橙子不在,就只能抱着睡衣睡了。”
王殷成听着听着想笑心里又难受,道:“豆沙乖,回来之后就能见到橙子了。”
豆沙恩了一声,立刻抬头看餐桌边上的刘恒:“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恰在这时候听到一声嗤笑,胡右右从楼上走了下来,边笑边道:“豆沙才回来还没一天就要走了么?”
豆沙握着手机转头去看胡右右,眉眼里全是疑惑,他对胡右右没什么印象,小时候见过,但太小了,早不记得了。刘恒漠然起身,看都不看胡右右一眼,起身将豆沙抱起来朝园子外头走去。
豆沙疑惑的抬头看刘恒:“爸爸?”
金燕放下餐具起身,喊自己最信任的保姆道:“阿宁?!……带小少爷去园子里消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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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把孩子交给阿宁,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转身回了大厅。
王殷成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只听到两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阿宁看着孩子,豆沙握着手机沿着园子的小路慢慢走,“橙子橙子,爸爸没有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王殷成哄孩子道:“那就是过几天才回来。”
豆沙嘟嘴巴,小腿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嘟囔道:“可是豆沙想橙子啊?很想橙子怎么办?”
王殷成道:“那豆沙就给橙子打电话,橙子陪你说话。”
豆沙还是嘟嘴巴,气鼓鼓的样子,他不止是想橙子啊,他还有其他要做的,有非常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橙子不在,橙子不在他该怎么办啊?!
豆沙憋着一口气,小脸都涨红了,阿宁在一边看着都急,弯腰对着豆沙,深吸气吐气给孩子做示范。
豆沙终于吐出一口气,特别别扭的咬唇,甩了甩胳膊,道:“可是过几天就是豆沙的生日啦,豆沙想和橙子一起过生日!豆沙都没有和橙子一起过过生日!”
王殷成愣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豆沙说的每一字都敲在他心上。和孩子相处这么久以来,王殷成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而豆沙是他心中的宝,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也一直让他活得越来越有期望。
孩子想和他一起过生日的期盼,就像他想和豆沙一起过生日的期盼是一样浓烈的。
豆沙一直握着手机和他的大橙子讲电话,左一句有一句,昨天下午什么时候到的,见了谁,晚上用了橙子味道的沐浴露,穿着小熊睡衣睡觉,奶奶和他一起睡的,爸爸早上在餐厅看报纸,爷爷没有来,奶奶和他们一起吃饭,刚刚出现了陌生的怪阿姨等等等,小孩子说话注意力总是容易分散,也没有什么主题,东一句西一句,就是想听听橙子的声音,感觉橙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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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转身回了客厅。
胡右右也坐在餐桌边上吃饭,金燕看她的样子就不像是正经来吃饭的,摆明了十来找茬找大家的不自在的。
胡右右笑容淡淡,说话语气没有半点刻薄,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人心窝子:“听说大哥昨天晚上一宿都在书房啊,刘恒你也这么大了,不能让家里人操心了。老爷子这次可被气得不轻啊,要不是豆沙卖得一手好萌,血压估计今天都下不去呢。你大哥如今接手了华荣,你二叔三叔都常年不着家的,刘家的生意树大招风,你也得帮衬着不是。就算不帮忙,也不能添乱啊……”
刘恒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身形硬朗表情自如冷淡,无论胡右右怎么讲,他都是静静坐着不发一言。
就好像拳头砸进了棉花里,弹不出来也就算了,还陷了进去。
金燕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吃饱了,放下手里的刀叉餐具,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看了眼刘恒,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搞笑。
恐怕刚刚胡右右开说开始,刘恒的耳朵就自动进入了屏蔽阶段了吧?胡右右废口舌说了那么多,刘恒搞不好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这女人蠢起来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金燕突然开口道:“弟妹说得是,特别是华荣国际的事情,ceo可以不做,股权可不能放着不管不是?!”
胡右右愣了一下,不吭声了,华荣国际那块大饼早就被老大家吃得死死的了,就算刘恒下马了,刘毅顶上去照样没有半点压力。
胡右右默默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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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决定带豆沙回去,老爷子虽然舍不得孩子,但也知道豆沙今年大班了,要上学的,过几个月也要上小学了。老爷子也没有多问刘恒的事情,他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强扭,只能顺其自然看发展。
刘平年把刘恒的话和金燕大概说了一遍,金燕倒是十分冷静,之前就猜了几分了,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是当年代孕的男人,就是豆沙的亲生“妈妈”。
刘平年对于儿子这次做的决定相当生气,一直怒目难平,金燕道:“你也别气了,我去看看。”顿了顿,想到豆沙抱着睡衣喊“橙子”的乖巧样子,又道:“但其实我说句不偏不倚的,一个人的过去你没办法左右。如果刘恒喜欢豆沙也喜欢,你这个做爸爸做爷爷的人反对又有什么用?”
刘平年怒道:“那需要放弃家里的产业么?!”
金燕笑:“你还好意思说你儿子?你忘了你年轻的时候为了娶我不还是照样和家里翻脸,说是要带我私奔?你儿子可比你当年理智多了,知道家人永远是家人,喜欢的人要带进家里,而不是和家里闹翻。他要是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带着儿子老婆远走高飞,我看你才是真要气死了!”
刘平年没话讲了。
金燕没有隐瞒自己的行程,刘恒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三人一起做飞机回去。
下飞机的时候刘恒才突然和金燕来了一句:“没追到。”
“什么?”金燕莫名其妙。
刘恒冷峻着一张脸,又面无表情多吐出了几个字:“还没在一起。”
金燕诧异了,脑子里一转立刻反应过来刘恒的“没追到”和“还没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刘恒是单方面喜欢人家,那个男人其实只是认了豆沙这个宝贝儿子,根本没把刘恒当成一回事?
金燕女士带着墨镜不厚道的在机场大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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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燕下了飞机没有和刘恒一路,她可不是一天到晚离了儿子就过不下去的妈,更不会对刘恒的生活干涉过多。
她下飞机之后转头就给自己在本市的一个好闺蜜打电话,两人也有半年没见面了,那头听说金燕下午的飞机刚到,开心得不得了。
但金燕是下飞机才通知的人,那头派车来接已经晚了,金燕干脆自己打车过去,那头曹明月笑道:“刚好我在报社呢,你过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金燕转头打的去了报社,报社这个时间点刚好下班,不少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门口人来人往,车流不息非常热闹。
金燕走进报社大楼楼下的大厅,没急着上去,在楼下展览厅的玻璃橱窗前站了一会儿,看报社近几年报道的一些大新闻,在人物专栏的访谈里,竟然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金燕陡然隔着橱窗玻璃看到刘恒冷峻面孔的照片,噗嗤笑出了声,含笑把那篇人物专访看完了,兀自点了点头,觉得挺满意的,条理清晰不落俗套,不深挖什么却也让人留有思考的余地。
金燕转身走到电梯前等电梯,这会儿人已经少了很多,电梯下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王殷成走在最后,穿着白衬衫卡其裤从里面走了出来,和金燕打了个照面。
金燕正要抬腿走进电梯,恍然一见王殷成的面孔吓了一跳,迈出的腿直接就僵住了。
王殷成走到最后,淡淡看了金燕一眼,见陌生女人莫名投射过来的闪神,而身后的电梯却已经要关上了。王殷成下意识抬手按了电梯键,电梯门打开,金燕这才回神,看着王殷成道:“谢谢。”
王殷成点头:“不客气。”说完拎着包离开了。
金燕走进电梯,眼神一直朝王殷成的方向看着,满脸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像?世界上能有这么像的?那鼻子眼睛,根本就是一大一小两个模子么!
金燕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那张面孔,电梯已经在最高层停下了。
曹明月迎上来,二人紧紧拥抱,金燕暂且将刚刚那个年轻人的事情抛到一边,姐妹两人靠在一起说着贴心话。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说到报社的事情上来,曹明月知道金燕的儿子就是刘恒,不禁感慨道:“唉,你不知道,当时那条新闻出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金燕对那件事有所耳闻,但并不知道太多细节,曹明月道:“本来是我们报社出的一个人物专访,当时反响不错,哪知道最后却成了引“玉”的砖头,当时我血压都上去了!”
金燕比曹明月看得开,忙劝慰道:“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你也别瞎操心了,早该退休了,还这么瞎折腾!”
曹明月:“本来是该退的,但今年报社进来一个人,我挺看重的,你不知道现在培养个人多难,我得看着点!媒体这行业人才流动太快了,我都把人看住了!”
“谁啊?”金燕笑,“能让你这么赏识?”
曹明月一拍手:“叫王殷成,刘恒的专访就是他做的!”说着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文件夹,把简历递了过去,道:“就他,现在挺出名的一个财经评点人,拿钱都挖不来,还是我们报社一个主编和他有大交情才请来的!”
金燕凑过来一看,愣了,简历左上角是王殷成的证件照片,赫然正是刚刚电梯门口遇到的那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