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天一色
这样愉快却又让人几乎想要晕过去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韩纪秋只觉得浑身火热,下腹突然一阵抽搐,便失去了意识。
韩纪清喘息着,望着暂时晕过去的韩纪秋,不由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宝贝十四岁的生日,似乎有这样的经历,也不错……
番外の配角的春天 长兄为夫(八)
生命,有的时候顽强得叫人惊叹,可有的时候却脆弱得让人恐惧。
噩耗传来的时候,韩纪清刚刚接了韩纪秋放学,跑车正飞驰在回家的路上,兄弟二人合计着周末要怎么甜甜蜜蜜地度过。
蓝牙耳机中的嗓音透过远隔重洋的电波听起来有些失真,可即使如此,却也足够让韩纪清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然一颤。
跑车尖锐的刹车声惊到了路人,修养良好的英国绅士微微皱起眉,不赞同地看了看那辆骤然停下的跑车,摇着头离开了;也有人狠狠地骂了句“shit”,正要上前理论,却赫然发现面前的车竟然是兰博基尼,遂也只能嫉恨地瞪了一眼,一步三回头得走开了。
只是车外所发生的这些,呆愣在驾驶座上的韩纪清全然不觉,直到身旁的韩纪秋猛然扯动着他的衣袖焦急地问:“哥哥,出什么事了?!”,韩纪清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小秋一脸担忧的神情,已经二十岁的男人却竟然蓦地不可遏止地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当韩纪清带着韩纪秋连夜赶回,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国内机场之时,一切似乎都还并不真实。仿佛是有人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恶意的玩笑,等待结局公开之时居高临下,就能够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前来接机、一脸悲恸的管家原叔与那装饰着黑色寿幔的B字头轿车却无一不在无声地述说着,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韩氏集团董事长夫妇昨晚凌晨在一场恶通违规事件中作为受害者,夫妇二人当场重伤死亡。肇事司机是酒后驾车,高速违章逆行,同样也是车毁人亡。
这条消息是今日各大报纸的头条。然而身为人子,他们却整整晚了十几个小时才得以赶回来。
韩纪秋浑身发冷,微微颤抖着,向来灵动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却是通红泛肿,里头还噙着眼泪。
哪怕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而只有哥哥三言两语的模糊解释,光凭哥哥此刻的模样,韩纪秋心里也能猜到爸爸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是十四岁的孩子直到坐上了前来接机的轿车也仍然不敢相信——在看见爸爸妈妈之前他绝不相信,那样遥远的事竟然会发生在他们那个幸福温馨的家里,发生在自己最爱的爸爸妈妈身上。
韩纪秋缩在韩纪清的怀中,通红着双眼,却竭力忍耐着,不想让眼泪掉出眼眶。因为哥哥说了,现在不能哭。
感受到怀中的孩子不住地打颤,韩纪清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把小孩紧紧揽在怀里,微凉的唇印上韩纪秋光洁的额头。只是韩纪清自己都没有发觉,那向来噙着笑意的唇角,此刻也在微微颤抖不止……轿车离开机场,驶入市区,外界的喧嚣被良好的隔音设备所阻挡,车内一片死寂。
原叔抬头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两位少爷相互依偎的模样,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眸中泛起一层湿润,生怕被两位少爷发觉,又赶紧擦了擦。
他在韩氏做了大半辈子的管家,这两位少爷都是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一个月前这两个孝顺的孩子才为了老爷的五十大寿特地从英国赶回来,那时一家人的和谐美满是多么令人艳羡!可谁又能料得到,不过仅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韩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原叔早已把韩氏当成自己的家,尽心竭力地服侍了老爷夫人大半辈子,可如今逝者已逝,他虽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唯一担心的,却只有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母的照拂,一个才刚满了二十,一个还只有十四,这两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办……轿车终于抵达韩宅,穿过自动敞开的院门抵达内院大门外。透过暗色的车窗,韩纪清与韩纪秋都能看到,他们原本温馨而美好的家此刻已经被布置成灵堂的模样。而那里面,摆放的是他们这辈子除了彼此之外最亲最亲的亲人,他们的父母……宅子里人头攒动,韩氏宗族各支的亲戚和父母生前的朋友都在此时集聚一堂,等待着韩纪清与韩纪秋的到来。除此之外,更有手捧着相机和DV的媒体记者,一看见轿车的影子,便打着镁光灯,不断地按下快门,想要第一时间捕捉到韩氏两位少爷脸上那应该出现的悲戚的神情。
“哥哥……”韩纪秋低声地唤着,手指攥紧了韩纪清的衣襟,细白的指头看起来已经开始泛出殷虹的颜色。
“别怕,小秋,我们……去看看爸妈……”韩纪清咬紧了牙想要安慰怀中的小孩,然而最后那两个字却也几乎是从唇缝之间挤出来的——不管有多成熟,有多坚强,那些与他们或有关或无关的宗亲,那些闪亮的镁光灯和快门声,他都可以一律无视。可是,只是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疼爱地看着他们兄弟的父亲母亲,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
然而现在的他,却绝不能倒下,为了怀里的这个小孩,为了爸妈,也为了父亲奋斗大半辈所留下来的心血。
韩纪清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他显现出一丝的脆弱,那么无论是他们兄弟二人还是这个家,都会被外头那群虎视眈眈的饿狼撕成碎片,蚕食殆尽。毕竟在他们看来,没有了韩修杰,韩家两个尚且年幼的少爷根本就是两只待宰的肥羊。可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韩纪清深吸了口气,又低下头在怀中小孩的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口中亦轻声安慰着:“不怕,宝贝……”
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轿车的门终于被打开。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缓缓从轿车中下来,面色苍白,双眸泛红。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神情悲戚的少年,咬着下唇,紧紧抓着男子的手。
众人心中明了,这两个应该就是韩氏刚从英国回来的两位公子了。或探究,或疑惑,或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两人身上,连站在他们身旁的原叔都不禁皱紧了眉头,担忧地望了两位少爷一眼。
一片镁光灯闪过,韩纪秋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略微后退了一小步,抓着哥哥的手却握得更紧了。韩纪清将人重新揽进怀里,环视了一周微微皱了皱眉,对着管家轻声却不容反驳地道:“把这些媒体记者都请出去。”
原叔大约是没想到韩纪清会先说出这样的话,闻言微微一愣,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大少爷是不想让这些聒噪的媒体打扰了家里的清净:“是,大少爷。”原叔答应着,便转头吩咐身旁的佣人保镖们,也不顾媒体记者们的抱怨与抗议,将其全部请出韩家大宅。
韩纪清此举让原本还在喧闹的人群倏然安静了下来,大约是没有想到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少年竟然会有这般气势,不禁让众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传说中留学英国的韩氏大少爷。
一片寂静中,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忽然嚷着响起来:“纪清,纪秋!”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子正努力拨开人群,朝着韩纪清与韩纪秋的方向冲过来。
韩纪秋在哥哥的怀中,大约是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之内受了太多的刺激,太过于悲伤,神情有些恍惚;而韩纪清看清了来人,眉间却皱得更紧了。
那头发灰白的男子眨眼间就挤到了韩纪清的眼皮底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一把抓住韩纪清的手,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纪清啊,可怜的孩子啊……大哥大嫂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呢……纪秋啊……我可怜的孩子……”
中年男子的这一阵哭喊把所有人都唬得莫名其妙,不禁在心中百般猜测这陌生的男子与韩氏到底是什么关系。听他称呼韩氏夫妇为“大哥大嫂”,难道是韩董事长的弟弟?可业界从未曾听说韩氏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啊……众人如此想着,一边注视着韩纪清与韩纪秋,想要看看这兄弟俩将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只见韩氏的长公子任由那男子抓着自己的手,也不回应什么,只是静静地冷艳望着对方。
韩纪清望着面前哭喊不已的男人,不由在心中冷笑不止。
他当然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也知道他今天突然出现演的这么一出戏图的是什么。但是如果这个人把他看成是不谙世事,年幼无知的孩童,那么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的。尤其是对方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妄想趁机图谋不轨,那么他定然会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韩纪清如此想着,手上巧力微施,挣脱了中年男人抓住他的手,终于轻声开口,却并不是对着面前的男人说的:“原叔,既然我回来了,那么这里的事就都由我亲自料理。家族宗亲和爸妈生前的朋友如果想要留下来,便让他们留下来。至于其他人,全都请出去。通知各位董事会成员,三天后召开全体股东大会。这期间集团内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全权主持。”
番外の配角的春天 长兄为夫(九)
夜渐深,韩宅却依旧灯火通明。
前来吊唁的人终于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唯有几个族中亲戚,依旧留在宅子里。
一片缟素之下,韩纪清跪立于父母灵前,并不去想那些留下来的人是真心悼念还是假意悲伤,只吩咐原叔给他们准备客房,然而微红的双眼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双亲相依而卧的灵柩。
“大少爷,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来的人也不会少,您若是累病了,小少爷可怎么办呢?”将那些不相干的人送进了客房,原叔望着兀自跪立强忍悲伤的韩纪清担忧地开口劝道。
“我没事,原叔,您也去休息吧。明天怕是又要麻烦您了。”韩纪清执意地不肯离开灵前,原叔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湿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灵堂。冰冷偌大的堂中。终于只剩下韩纪清一个人。
半响。韩纪清终于微微动了动,却也只是抬头,望了望韩纪秋正在休息的卧房。小家伙太累了。忍了一路的情绪在看见父母灵柩的刹那就瞬间崩溃,哭得好几次几近昏厥,让听着也不忍心酸落泪。
他们到的时候,韩氏夫妇的灵柩已经盖棺了。韩纪清终究没有勇气开馆见父母最后一面,他怕,怕自己见到挚爱的双亲终将像弟弟那样,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小秋可以哭,因为他还有他这个哥哥,但是他却绝对不能。
那一双双虎视眈眈满怀着贪婪的眼睛盯着他们兄弟二人,盯着韩修杰奋斗了大半辈子所积累下来的万贯的家财,韩纪清知道,身为韩修杰的儿子,韩氏的继承人,他绝不能在人前显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脆弱。
“爸妈,你们……不会怪我吧……怪我这个不肖的儿子,连一滴泪也不肯为你们而流……”韩纪清喃喃地问着冰冷的空气,一颗晶莹的水珠终于在眨眼的瞬间迅速掉落在衣襟之上,很快就没了踪迹。
身后蓦然传来脚步声,如同来人本身一般,沉稳,带着丝丝让人臣服的王者之气。韩纪清终于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跪立让他下肢酸软无力,却硬是撑着转过身,望着来人道:“斯韶,你来了。”见到好友想要如常挑起一抹微笑,却终究没能成功。
穆斯韶,Ncello财团的董事长,商界令人畏惧的后起之秀,众所周知,Ncello同韩氏相交甚密。
穆斯韶并未答话,只是上前取了一炷清香,点燃了,毕恭毕敬地向着遗体鞠躬行礼。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这才望向一旁的韩纪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穆斯韶创建Ncello之初受到宇文财团的百般打压,一度几近崩溃,是韩修杰慧眼独具,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从此Ncello与韩氏财团便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而穆斯韶个人更是对韩修杰敬重有加。
“哥哥……”细碎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少年因为哭泣而沙哑不堪的嗓音自二楼传来,底下的二人闻声抬头,韩纪清皱起眉心,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将只穿了单薄衬衣的小孩拥进怀里。
“怎么起来了?”